第22章 班大人的小心思
得知小女儿与人打赌要赢下百花官，华云峰的心情比当年自己科考时还要紧张，不过夫人谢宛思倒格外淡定，这几日她已经看过了女儿写的那些诗词，除了震惊之外更是倍感骄傲。
原来小女儿这些年一直在私下偷偷用功，只为有朝一日惊艳众人。
“他爹，你看看这是灿儿写的其中一首，是不是可成为传世之作？”
谢宛思把一首《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递给了丈夫。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当华云峰逐字逐句诵读完之后不禁当场热泪盈眶，这是他读过最好的一首借景抒情的诗词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华云峰的女儿竟有这惊世之才！”他抹了一把鼻涕，“夫人，还有没有别的诗？”
“有！多着呢~~~”
谢宛思又交给他几张已经揉皱了的废纸，华云峰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用双手轻轻抹平，一一摊开来。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
虽然这几张宣纸上没有一首完整的诗词，但当华云峰看到这些零散的句子后整个人还是犹如当头棒喝，半晌才喃喃道：“你确定这些都是咱们灿儿的手笔？”
面对丈夫的质疑，谢宛思恼了。
想她谢家也是书香门第，她自小也是被名师教导过的，那她的女儿又岂会太拉垮？
“他爹，瞧你这话说的，那文章都写出来了，莫非还会有假不成？”
谢宛思绘声绘色道：“昨日我去灿儿房中时，在门口就听到她边写边念，不管是诗词还是歌赋，简直张口就来。我当时也纳闷她的文采何时这么好了，直到我听见小刺梨那丫头也即兴咏了一首，我才明白过来，她俩这学问定然是小刺梨的师父所教。看来，咱们灿儿是有幸结交到了良师益友啊！”
华云峰细细一想：没错，前两天陛下也同他聊起过一个人，据说此人名叫伍陵子，是位什么国际什么学教授，也是小刺梨的老师，陛下还命他记得一定要问出这人的下落。
既然女儿有这等才学，华云峰顿时就感觉自己的腰板挺起来了，等到飞花节那日，女儿必将会让整个华氏全族光宗耀祖。
“夫人，你速速去为灿儿和小刺梨准备新衣，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到我华云峰的女儿不仅容貌倾国，更有这盖世的才情！”
谢宛思笑得合不拢嘴，“这还用你交代，我已经命人去请裁缝了，那几位可是当年尚衣监的顶级绣娘，我们家灿儿穿上她们做的衣裳肯定锦上添花，风华绝代呢！”
华云峰点点头，心情愉悦道：“有夫人安排，那我就放心了！”
翌日，政事厅。
一早众人就见宰相大人笑容满面，如沐春风，时不时还会摇头吟上两句绝妙诗句，大家都问他是不是在四风馆又结识了什么大文豪，华云峰本是个城府极深之人，可因为女儿太争气了，低调了多年的他今日也忍不住显摆道：“非也非也，华某方才所诵正是小女的随手之作。”
其他人一听都难掩诧异之色，武官阵营这头更是有不少人都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刚听说华灿要参加百花官竞选，这华云峰今日便开始为女儿造势，不用想也知道那诗定然是他自己所作。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华云峰念完之后看了看众人的反应，捋着胡子问：“这首《小池》诸位觉得如何啊？”
“好诗！好诗啊~~”
“短短几句便勾勒出一幅初夏的景致，尤其是这个‘惜’字用得极妙！”
听到属下的点评，华云峰满意地点点头，“那诸位再听听这一首。”
抬起衣袖，他再度徐徐开口：“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念完这四句诗，他晃晃脑袋问：“如何？是不是更为精妙？若说之前那首诗是幅看得见的画，那这首则更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连虫鸣蛙叫声都犹在耳边？”
“妙啊~~~确实不凡！”
众人的表情从惊讶变成钦佩，华云峰得意洋洋道：“不瞒各位，前一首是华某那义女所做，而后一首则是出自小女灿儿的笔下。”
“哇~~~华大人，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
“令嫒这般聪明绝顶，那这次的飞花节，她必定要折冠了！”
同僚们纷纷竖起拇指，华云峰有些飘飘然，但还是假意自谦道：“此言为时尚早，为时尚早，大家一起共勉之。”
一屏之隔的夏侍郎和封大人此时的脸都气歪了，本以为可以借这次飞花节的比赛来羞辱一下宰相华云峰，可谁料他的女儿平时只是深藏不露而已。反观他们家那两个冤孽，整日除了买买买，就是张家长李家短，昨日还笑话人家华灿是草包一个，却不知小丑原来竟是她们自己。
下了职，两人交头商议，趁还有时间赶紧去四风馆找几位夫子和乐师舞娘来给女儿们恶补一二，不然届时输给华灿就委实是面上无光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栀首和小刺梨又来到了匠门城。
当绸布被揭开时，小刺梨看到了和自己那把一模一样的民谣吉他，她激动得拉着公输牙转了两圈，栀首赶忙拉住她，让她先试试能不能弹得响再高兴也不迟。
小刺梨抱起吉他紧张地拨了一下弦，吉他特有的清亮声色立刻响起，她再次按住和弦一弹，惊喜得大呼道：“哇塞~~~连音都是准的！”
栀首也放心了，连声给公输牙道谢，“大师不愧是鲁班后人，厉害！”
公输牙摆摆手，“二位小姐过奖了。其实这西洋乐器制作起来倒不难，难的是这琴弦的材料。小人曾试过各种弦丝，但声音都不怎么响亮，直到有位大人给小人送来了这个铜弦，这琴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哦，对了，那位大人已经替小姐们付过了酬金，还给得不少呢！”
“一位大人？”
“谁啊？”
两人同时发问，木匠铺外传来了脚步声，公输牙一努嘴：“喏，刚说到就来了！”
不等俩姑娘说出那熟悉的开场白，班蔚便带着一名手下跨进门来道：“郝姑娘，二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小刺梨举起吉他问：“这铜丝真是你帮我找来的？”
“嗯。”
“你为什么这么热心？”
小刺梨满腹狐疑，班蔚给出的理由是：“为了感谢郝姑娘把小王爷照顾得很好。”
“可那天你不是谢过了么？”小刺梨撇了撇嘴，班蔚则摇头道：“嘴上说说没有诚意，帮姑娘解决难题才是谢人之道。”
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小姑娘抿唇笑笑：原来这家伙也不是个天然呆嘛~
“那就多谢班大人了。”
小刺梨微微欠身道了句谢后便爱不释手地抱着吉他要走，班蔚抬手道：“郝姑娘稍等，在下还有一件谢礼要赠予你。”
“还有？”
小刺梨不觉看向了班蔚身后的手下，此人怀中正捧着一个锦盒，栀首和公输牙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这个，你参加飞花节时或许能用得上~”
班蔚接来锦盒双手呈给了小刺梨，不等她问是什么便拔腿往外跑，逃跑时还慌不择路地被崴了一下脚。
三人面面相觑，直到班蔚和手下人都消失不见后，栀首才催促道：“快，看看他送了什么！”
小刺梨将锦盒打开，里面平平整整放着一套浅绿色的衣裙，栀首瞅着那裙摆处用白色丝线绣制的香雪兰花纹，吃惊道：“这，这好像是你那日看中的裙子！”
可是这月影纱裙不是被封美如买走了吗？
那班蔚又是怎么弄到手的？
想想他在书中能动手就绝不逼逼的人设，小刺梨脑补：“他该不会是拿刀强迫着封美如把这裙子让给他的吧？”
栀首认为很有可能，同时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般大叫道：“妈呀，这班蔚不会喜欢你吧？”
“啊？”小刺梨手一哆嗦，差点没把锦盒摔了，栀首赶忙帮她接住了盒子，“你觉得呢？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哇！”
小刺梨的脸皱成了一团，旁边的公输牙却老练道：“这还用觉得？班大人喜欢郝小姐不是明摆着的么？”
两人一起看向公输牙，他指着吉他琴弦道：“要知道这铜丝可不是一般铁匠能做得出来的，班大人能在三日之内弄来这些，可见他不止花了重金，还必定亲自求到了咱们匠门城里资格最老的匠师门下。二位小姐初来乍到，可能还不了解，就那东门的老铁匠，脾气古怪得很，他肯出手打造这种精细玩意，那说明班大人一定没少受他刁难。”
说到这，公输牙又拍了拍小刺梨的肩，“郝小姐，这班大人不错，能遇到他这样的好郎君，你就嫁了吧~~”
“你在胡说什么呀，我才不要嫁给他那种人呢！”
小刺梨嘴上说不肯，心里更是嫌弃得要命，一想到班蔚方才看自己的眼神，她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哎哟，不能想不能想！”
抖了抖这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啪一声把盒子盖上。
公输牙抱着肘，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你们这些小姑娘呀就是嘴硬！”
出了木匠铺，栀首问：“这裙子你要还给他吗？”
小刺梨摇头，“不还，我想买还买不到呢~”
栀首一戳她脑门，“你又不喜欢人家，干嘛要收下这礼物？”
小刺梨理直气壮道：“他说的是谢礼，我为何不收？”
栀首真是败给了她，“行吧，反正这书里班蔚最后也跟着穆之颖一起挂了，你俩就算此刻在书中发展出了感情线，但结局也逃不过是个be，你能保持清醒就最好了。”
小刺梨满脸写着拒绝，“花花姐你就放心吧，我可瞧不上他。你知道的我现在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现实里我的男神可比他帅多了，还特有文艺范呢！”
“是么？”栀首斜眼，“那你说说看你这位男神长什么样？”
小刺梨难得娇羞一回，“花花姐，你知道摄影家苗野吗？”
“苗野？”栀首顿住脚，嘴巴微张，“你初恋对象居然是他？”
小刺梨见她这反应，忙问：“你认识？”
栀首点点头，“认识啊，他是我一中的学长，只是他大你那么多，你俩是怎么会有交集的？”
小刺梨如实道：“因为他是我们学校摄影系的客座老师。一开始我没想选修摄影课，觉得那专业太费钱了，可我爸那个暴发户说了让我好好学，假期回去后不光能给乡亲们免费拍照，还能给我们村里的刺梨基地和我家的工厂做宣传。结果报到的第一天我就被苗老师深深吸引了，想想他才28岁，居然能评上副教授，真的不要太牛了！”
栀首也引以为傲道：“据我所知他在大学时就本硕连读了，所以学历是完全没问题的，至于工作经验和资历，光凭他拿的那些奖就已经够格了。他很专业，之前你看到的照片就是他给我们拍的，所以等回去后你好好上他的课，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说到这里她又不得不提醒小刺梨，“不过，他虽然是个优秀的摄影家也是个负责任的老师，但是他并不一定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对象，你确定要喜欢他？”
小刺梨反问：“为什么不能喜欢？”
栀首欲言又止，小刺梨却笑了，“花花姐，我明白你想说什么。苗老师么，早已花名在外，我们学校的同学都说了，他孤傲清高，眼里除了艺术什么都没有，而且他身边的女朋友跟流水一样，不是模特就是演员，所以我喜欢他就是单纯地喜欢，我可没有想过他也能喜欢我。”
栀首这下放心了，“哎哟，看不出来，小姑娘活得挺通透嘛！”
“那是！”小刺梨点了点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只是把苗老师当做一个目标，我要冲着这个目标努力，等我有一天足够优秀了，或许我还看不上他呢！”
“没错没错！”栀首揽过她的肩赞许道：“我当年要是有你这样的觉悟那该多好啊！”
小刺梨摇摇头，“不不，你这样的想法也不对。我爸说了，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有人平平淡淡，有人轰轰烈烈，你羡慕我的安宁惬意，我却向往你的多姿多彩。花花姐，你能在有生之年体会别人没有的刻骨爱情，那也不枉来人间走一遭嘛。”
“哟，你和你爸这价值上得真好！”
栀首又夸了一句，小刺梨拍拍吉他，“走，回家我给你唱几首我自己写的歌，说起来还是首发呢！”
“嗯，好~我一定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