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就是个选秀嘛
离五月十五飞花节还有大半个月，可大荣国几大士族家里的姑娘们都已经倾巢而出，扫街购物，添置新衣首饰，反正不管能不能拿名次，借此盛会能亮个相还是有必要的。
栀首不用参加选秀，原本想在家中好好研究一下扶植宁王上位的计划，可小刺梨却坐不住，非吵着要上街逛逛。想想自己也没捋出个什么有效的方案来，她也决定出去透透气。
上次逛过了朱雀街，小刺梨这回想去最热闹的西市坊看看，两人不带丫鬟只带钱，兴冲冲地出了门。
到了西市坊，小刺梨甩着钱袋跑进了一家成衣店。
逛了一圈，她看中了一套缕金彩百蝶穿花的裙子，可还没等伸手去拿就被人用力撞开了。
“哟~真是冤家路窄啊！”
对方先开了口，栀首抬眸来瞅，原来是夏以春和封美如。
两人一起吐槽：怎么又是这对卧龙凤雏？
夏以春拿起了裙子，大言不惭道：“这个款式是全京城唯一的一条，半月前我就已经订下了，我看你们还是选别的吧。”
小刺梨呛她：“既是你订的，那店家为何又会挂出来售卖？撒谎也不先打草稿，我就偏要这一套，你能如何？”
夏以春抱紧了裙子，“你想要，我就是不给！”
“算了，给她吧。”栀首拽拽小刺梨，“我看旁边那件也不错。”
小刺梨白了两人一眼，听劝地去拿那套春辰色的绣花纱裙，可封美如又抢在她前面把裙子拿到了手里。
“诶，不好意思，这套我也要了。”
对方明显是想找茬，小刺梨抱肘心想：是你们诚心诚意要来自讨苦吃的，那我就大发慈悲成全你们。
她眼珠一转，拿起另一条裙子夸张道：“哇，灿儿姐，这一件更好看呢~~你要是穿上的话，那不美翻天了！”
果不其然，两人又冲了过来，“我要了！”
小刺梨笑了：她们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蠢。
她坏笑着，跟逗猫似的把店里的衣裳裙子都摸了个遍，夏、封二人就跟在后边嚷嚷着要全部买下。
“掌柜，你可都听见了？”
眼看差不多了，小刺梨高声一喊，成衣店的老板脸都笑烂了，立马应道：“小人听见了，听见了！”
“那就给两位小姐全包起来吧，她们不差钱！”
夏以春和封美如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抬手要骂，可小刺梨却按下她俩的手笑嘻嘻道：“二位小姐出身高门，这点钱小意思嘛~就当扶贫济困好了。”
封美如不甘心被套路，气鼓鼓道：“是你故意设计让我们上当，我才不会傻傻掏钱呢！”
夏以春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们可不是冤大头！”
小刺梨早知道她们会耍赖，拔高嗓门喊道：“呀，您二位乃京中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怎可言而无信呢？好好瞧瞧，这在场的人都能作证，大家可是亲眼看见你俩说要买的，你们要是不兑现，那我就免费帮你们宣传宣传，看看以后谁家还敢做你俩的生意！”
话音一落，引来其他的客人议论纷纷，有人嘲笑这二人：本来就是她们无理取闹，也活该被人作弄。要是舍不得花钱，那下次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
围观群众的眼睛不但雪亮，而且脑子也不笨，这种时候自然是得帮宰相千金说话了。
夏以春心疼自己的荷包，封美如也暗中懊恼：早知道就听爹爹的话，别没事找华灿的麻烦，现在好了，吃了哑巴亏不说，还要被路人笑话。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钱花了，那场子也得找回来才行。
她瞥了瞥默不作声的栀首，骄矜一笑道：“罢了罢了，这银子花了便花了，只怕是有的人想使钱都没地方用呢！”
夏以春明白封美如的意思，赶忙附和：“就是就是，我们花钱是为了参加飞花节，可有的人啊，外表看着楚楚动人，内里却是个草包，就算穿上全京城最美的衣裳，可惜也只能躲在自家院子里射柳玩！”
“哈哈哈，没错，她不跟咱们争，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
两人一唱一和把小刺梨气得不行，在她眼里，她的花花姐会写作，会烹饪、还会跳舞，怎么说也算得上才华横溢了，没想到在自己写的小说里居然会被女配们这么瞧不起。
“你们别嘚瑟，谁说我家灿儿姐只会射箭的？”
小刺梨忿忿不平，抬高下巴冲两人道：“不就是个才艺选秀嘛~告诉你们，这飞花节我们绝对会参加。还有，这百花官我们也赢定了！”
栀首一听愣住了，而对面的夏以春和封美如却大笑起来。
“什么？你们要参加飞花节？”
“哈哈，还想赢得百花官？”
两人笑到捧腹，等笑够了封美如才斜眼挑衅道：“好哇，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夏以春又嗤诋一句：“真是痴人说梦！”
小刺梨把栀首推到前面，“灿儿姐，你这次一定要狠狠打她们的脸！”
栀首此刻的脑袋上顶起了一团黑云，但为了书中爹娘和贵妃姑妈的脸面，她也只能回以同样傲慢的表情，“行，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封美如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小刺梨也开心道：“掌柜，把你们家最贵最华丽的衣裳拿出来让我灿儿姐好好选选！”
栀首哪还有心情购物，将她拽到一边小声道：“你真是我的亲妹妹啊~你当着那么多人夸下海口，请问你，咱俩拿什么去参赛？”
小刺梨镇定自若，摇头晃脑地吟起诗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哦——”
栀首瞬间展露欢颜，捏捏她的脸，“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小刺梨嘿嘿一笑，“花花姐，别说这首千古绝律了，就凭咱们小学背诵的那几首唐诗也能分分钟秒杀所有人，到时候你和我一人抄一首不就妥了嘛！”
“嗯，不错不错，郝大才女，你真牛！”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夏以春便提着裙摆猫着腰想开溜，小刺梨瞅见她想逃赶忙大声喊道：“别急着走啊，你还没付钱呢！”
夏以春用披帛遮住了脸，可刚往外跑了两步脑袋就撞到了一个厚实的身板上。
“叫你呢，你还跑？”
这粗粗的声线令所有人都回了头。
董妙珍站在成衣店的大门口，一个人就挡住了一半的路，夏以春用力推她，她纹丝不动，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董大壮，你给我让开！”
夏以春仰头瞪着董妙珍，董妙珍将她拎了起来，“做人要讲信誉，你把钱付了再走。”
“你松手啊！”夏以春拼命挣扎，董妙珍就是不放手，夏以春急了，刚伸长指甲想挠人，可董妙珍一握力她吓得马上缩回了手指。
素日里她和华灿狭路相逢，虽然华灿疯起来会动手，可充其量也就是小打小闹，但董大壮不一样，她那腕力一下就能轻松捏碎自己的骨头，夏以春软了语气恳求：“妙珍姐姐我错了，你放开我，我不会赖账的。”
封美如也过来打圆场道：“妙真，你就放了春儿吧，咱们三家可是一派的呀~~”
夏以春他爹是兵部左侍郎，封美如的爹是京兆少尹，算起来都是武官集团的成员，和镇国公董玉山的关系匪浅，按理说董妙珍应该帮她俩一起对付华灿才是，然而董妙珍将夏以春一丢，肃声道：“休要胡说，谁跟你们是一派的？”
栀首在旁叹气：这俩蠢货，当着那么多人说出这种话，是不怕百姓议论董家与人结党营私么？
见董妙珍站在了自己这一方，小刺梨得意洋洋地甩起了小辫子，“唉，这全京城谁人不知咱们董小姐品性高洁，平时与人为善，连她都看不下去了，可见你俩这风评是有多差。别废话了，赶紧把单买了！”
夏以春心不甘情不愿地扯下了钱袋，封美如虽也不服气，但她掏钱的动作倒比夏以春多了几分爽快，一等老板把银票拿到手，小刺梨便笑眯眯问：“掌柜，我一下帮你拉了这么大笔生意，你是不是得给我返点利呀？”
她当着俩女配的面找老板要回扣，就是想再气气她们。老板很识趣当即表示剩下的衣服随便她挑。
“略略略~~~气死你们！”
小刺梨做了个鬼脸便转身去选裙子。
栀首上前见礼，“妙珍妹妹深明大义，不愧是忠良之后！”
董妙珍错愕：这华灿今日是吃错药了？
栀首当然清楚她心中所想，又热情问她道：“你也是来买新衣的吗？”
董妙珍摇了摇头。
今日她只是来陪表妹们逛街的，方才看到了宁王的身影，不知不觉跟了过来，也恰好看到了成衣店里发生的一切。
栀首察觉她的眼中浮过一丝窘迫，明白她和华灿一样，也没有资格参加飞花节。但相较之下，华灿至少还有出类拔萃的容貌，可董妙珍在这个女子以柔为美的世界里，却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妙珍，反正都来了，你快帮我参谋参谋，看看我适合哪一件？”
董妙珍再度愣住，忍不住问：“华灿，你该不是生病了吧？”
栀首佯装没听见，自顾拿起一件丹阳红的锦袍，“妙珍，我感觉这套你穿着一定好看。”
董妙珍一瞅，这正是自己最喜欢的颜色。
“来，让我看看~”栀首举着衣袍在她身上比划，口中还不吝称赞道：“鲜衣怒马，仗剑天涯！你要是穿上这身红衣，那绝对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这话字字句句都戳中了董妙珍的喜好，但也不知她是不习惯被人奉承，还是不喜欢华灿，总之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看着一身正气凛然的董妙珍，栀首心中内疚，因为小说里董妙珍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人物。
原本大荣的储妃是吏部尚书关大人家的女儿，可嫁给太子没几年就病死了，当时续弦的人选落在了她和华清两人身上，然而董妙珍虽从小爱慕太子，但也知道太子看不上她，主动退出了竞争。加之光帝为了权衡朝中势力，自然也是乐得让太子迎娶了华清。
而从小说第十五章开始，宁王就千方百计对董妙珍假意温柔，还承诺娶她为妻，以此骗取了镇国公的信任，可扭头他就与西梁太子柴风合谋，让其带兵攻打大荣边境，并在讨伐途中设伏杀害了镇国公和他的两个儿子，趁机夺下了兵权。得势之后他又相继铲除了董家剩下的人，董妙珍为了给亲人报仇，一人独闯宁王府，最后血竭而亡，倒在了宁王面前，身体还被数十支长戟挑在了雪地里曝尸三日。
想到自己给董妙珍安排了这么悲惨的人生，栀首打算好好补偿她。
“妙珍，你喜欢这件吗？我送你吧！”
董妙珍握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拒绝了。
“不用，我不喜欢。”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栀首抱着衣服不觉叹气，想想董妙珍这个角色从出场到下线，一直都穿着黑色衣裳，甚至到死都没穿过一次自己喜欢的红衣。她叫来了伙计交代道：“我付三倍的工钱，用你们这最好看的衣料按董小姐的身形做一套红色束腰长裙，务必在飞花节前送去镇国公府。”
这一头，小刺梨选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要哪套，老板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她说想要刚才挂在这里的那件浅绿色裙子，老板一听也犯了难：那裙子只此一条，若是喜欢得等到下一批月影纱到了才能做得出来。
没有心仪的裙子便作罢，小刺梨不想退而求其次，冲老板笑笑说她不要了。
二人前脚离开，后脚这成衣店的贵宾房里就听到了小安王的声音。
“皇兄，那华灿居然敢去参加百花官的竞选，还真是不自量力！”
鉴于之前华灿对兄长的各种死缠烂打，小安王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
宁王没有理会八弟这话，而是淡淡一笑，问他：“怎么样，这套衣服合身吗？”
小安王摸了摸这光滑的衣料，欢喜道：“嗯，合身。”
不用宁王示意，旁边的两名侍从就捧着新衣又上了前，“小殿下，那您再试试这几身。”
一等八弟去了屏风后边，宁王扭头对着他刚换下的旧衣皱起了眉。
这样有破洞的衣服，他穆之颖小时候可没少穿。因为制衣的布料都是内侍监库房里没人瞧得上的陈年存货，别说好看精致了，但凡动作大点，那朽坏的布料就会接连绷开。
谁能想到这堂堂大荣国的皇子，身上的衣裳居然还不如一般人？
八弟是因为母亲去世得早，没人疼，可自己呢？
宁王回想到这些，眉头皱得更深了。
班蔚察觉到了王爷的这一丝情绪，立刻抱走了那堆衣裳，打开后门远远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