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金屋藏娇
“呦,小石榴,我说你昨夜怎么那么着急就回府了,还不让我跟着,原来是金屋藏娇啊。”
“殿下莫要乱说,这是我们大理寺新聘请的仵作,名叫阿诗弥,他师承鬼手银针薛正道先生,医学造诣很是了得。”
“是嘛,原来是个小仵作啊!还是薛正道的徒弟?”滕王向前探了身子,在阿诗弥身上来来回回的打量,“没有他师父那么吓人嘛,还是个俊俏的小仵作,特别是这一双青蓝异瞳,可是真是别有风情呢,对了,小仵作,哪天要是在这大理寺呆腻了,要不要去我府里玩儿,本王的府里可是百花齐放,热闹的很。”
十六郎黑着脸道:“大可不必,殿下,他又不是女子,而且,如今他可是我的手下。”
滕王噘着嘴,又想起了昨晚的事:“好啦,你的人,本王不抢,你那么小气,不过是十年前抢了你的马,到现在还怀恨在心,要是本王真抢了你的人,那还得了~”
滕王说着,冷不丁看见裴戎从另一侧大踏步的往衙门里走,便兴高采烈地冲他挥手:“裴大人如此勤谨,真是早啊!”
裴戎没理他,刚要迈进门,寺卿袁公卿居然从里面迎了出来,见了滕王,喜笑颜开地说道:“刚才听手下人禀报,说滕王殿下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好说好说。不过老袁啊~你这里是不是有点忙,不大欢迎本王啊?”他说着,又斜眼看了看立在袁公卿后面的裴戎,笑意更浓。
“殿下那里的话。”袁公卿瞪了裴戎一眼,裴戎很自觉地的又往旁边挪了挪,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把路让了出来,袁公卿接着道:“每次殿下进京,老朽都会邀请您上我们寺里坐坐,您总推辞着不来,说是我们大理寺怨气重,容易触霉头,没曾想今日一大早竟在寺门口遇见了您,不知您是路过,还是专程来此?”
“袁寺卿哪里的话,今日我们家李石柳新官上任,我做长辈的,特地来捧捧场。”滕王拍了拍十六郎肩头,笑着答道
“原来这位就是楚国公府的小公爷,真真是一表人才,来我们大理寺怕是有些委屈了,不过没关系,年轻人机会多,我这个寺卿的位置,早晚是你们的。”
十六郎恭敬地道:“是,必不负寺卿厚爱。”
袁寺卿笑着,侧过身为滕王让路:“滕王殿下,请进寺里坐坐,上回您画的《蛱蝶图》还挂在我们司法厅呢,您的画笔触细腻,风雅不俗,那图上的蝴蝶可谓是栩栩如生,像是一碰,就能在花丛中飞舞起来,真是了得,这回咱们可得喝杯茶,好好聊聊您的书画造诣,殿下请!”
滕王礼让道:“袁寺卿请。”
滕王跟在袁公卿后面迈进大门,裴戎走在后面,滕王扭头看了他一眼,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胸前锁骨的位置点了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个位置,就是昨夜胡比伽罗引诱裴戎,要给他看的疤痕位置!
裴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狠狠握着腰间的宝刀,抓的关节发白。
滕王看他的样子,却笑意更浓了三分,偏头又对十六郎说道:“石柳啊~你听见你们寺卿刚才说的话了没有,你在大理寺一定要好好干,干出成绩来,大理寺卿的位置迟早都是你~们的。”他说‘你’字时故意拉长音,末尾又用扇子点了点十六郎的肩头。
十六郎心道不好,只觉得两道眼刀从后背射来,瞬间觉得脊背发寒,裴戎头顶的天像是阴沉的要下雨。
心想坏了,这该死的滕王,难道他因为昨晚的事情要跟裴戎杠上了?这一下自己与裴戎的梁子结的不是更深了么!
滕王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自己却翩翩然跟没事儿人似的与袁公卿讨论书画去了,乐的悠闲自在。
袁公卿作为大理寺的头头,忙里得闲,这大理寺一年几百件案子,他哪顾得上来,具体事务还是得吩咐手下人去做。
十六郎和裴戎等人转去了议事厅,十六郎看裴戎虽然脸色不大好,但估摸着他的脾气在大,也不会因为这点事跟自己计较,毕竟面子上要过得去,案子该查还得查,于是问道:“裴大人,听说你连夜又去鸿鹄寺查了刘婉钰的事,查的有进展么?”
裴戎老大不情愿,但还是说了:“那个胡比伽罗果真是满口谎话,昨夜我不仅派人去了鸿鹄寺,还亲自暗查了刘府。我亲眼见到刘钰璎呆在府里,完全没有任何异常,恐怕我们是白忙了一场,具体的,你自己看吧。”
裴戎说着,丢给十六郎一本案呈,十六郎本以为这案呈写的只是昨夜的有关情况,没想到裴戎这人办案效率奇高,案呈的时间起点居然是元春时鸿鹄寺那次着火事件。
里面详细的记录着鸿鹄寺的失火原因,救火过程和最后的处置结果。起火原因是元春时鸿鹄寺还在加班,留守寺里的人比较多,因为大家在守岁结束后聚集到前院放烟花庆祝新年,不知道怎么的,烟花落下来的火星子居然嘣到了后院,还不小心烧着了纸灯笼,那时候寺里的人都聚在前院看烟花,后院失火的时候没有及时被人发现,后来发现了的时候也算救得及时,不过是冒了些浓烟,也并没有伤到人,不过巧的是起火的地点是在刘寺卿的书房旁边,刘婉钰正在里面帮她阿耶办公,不过她并没有受伤,但好像是吓着了,回自己府上歇息了几日,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就不怎么去鸿鹄寺帮忙处理公务了。
“为何不去了?”十六郎有些疑惑。
裴戎呷了一口茶,解释道:“无官无职,衙门本就不是她该来的地方,据鸿鹄寺的文书官说,这位女四公子一是因为火灾受了点惊吓,不愿意再来了;二是因为最近要准备进宫遴选秀女的事情。”
“她要参选秀女?”十六郎又仔仔细细看了案呈,“秀女若是没有被圣人相中纳入后宫,可是要去转做女官的,至少做到二十三岁才能出宫,可这上面写着,她与奉议郎王温岭的儿子昭武副尉王邸将军有一纸婚约,如果入了宫,这成亲的事情就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了,而且既然有婚约在身,怎么还能去选秀女?”
“案呈上可能没有写,那门亲事已经作罢。当年刘善是老娶少妻,新夫人嫁过去的时候才十五岁,而刘善已经年过四十了,他对那小夫人疼爱的很,连她擅自与密友指腹为婚都没有拦着。可这小夫人又命薄,生下孩子不久就早逝了,就留给他了一个女儿,便是刘钰璎。随着刘钰璎一天天长大,刘善就对这个亲家愈发的不满,不仅是因为自己女儿天资聪颖,美貌动人,舍不得嫁,还可能着实瞧不上这个正六品奉议郎,想另寻个家世显赫的女婿吧。”
“昭武副尉也是正六品,难道还不够年轻有为吗?这刘善可真够势力的?”阿诗弥随口说道,裴戎又是两道眼刀射过去,吓得他浑身一聚灵,紧忙改口:“是不够裴少卿年轻有为的,不过,你们觉不觉得,王袛这个名字好耳熟啊。”
“是啊,我听着也很耳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十六郎同意他的说法。
两人冥思苦想半天,不约而同想起来一件事:这个王袛将军他们确实见过,就是在水师主舰上的王副官!
裴戎听了以后,表情立即凝重起来,也认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如果这位王袛将军当时也在乌湖海上的话,事情就有些过于巧合了。”
林语嫣说自己并不是林语嫣,而是鸿鹄女四公子刘婉钰,而刘婉钰又好端端的呆在刘府,而她的未婚夫婿王袛,却在同一时间,与林语嫣出现在同一片乌湖海上,一个船舰损毁,一个投海自尽。
“如果这不是巧合呢?”十六郎说道,“如果我们假设,林语嫣真的是刘钰璎,她早知道王袛会在出现征讨百济的军舰上,在她得知刹利帝的阴谋之后,为了守护自己的心上人,即使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他抵挡住这场灾祸。这也就合理的解释了为什么她在看到先锋舰遇险的时候情绪会那么激动,因为胖子曾说,王邸本来是负责指挥先锋舰的,因为临时调动,才回到主舰上的!所以当她看见先锋舰爆炸沉没,以为自己的心上人死了,所以才会万念俱灰,投海自己,她想为他殉情!”
阿诗弥恍然大悟:“十六!如果你说的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岂不是说明现在在刘府里面的那位刘钰璎是假的了?!”
“很有可能,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这位女四公子所谓的‘受了惊吓’,‘不愿意再去鸿鹄寺’,恐怕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如果这个假的刘钰璎只是外形上的相似,她根本不会这么多国家的语言,也没有能力处理涉外事务,那她不愿意再去鸿鹄寺做事,就合情合理了。”
阿诗弥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这样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并不是全都能解释的通。”裴戎补充道,他认为十六郎说的有一些道理,但还是存在一些疑点,“如果这样说来,鸿鹄寺走水的时候是元春,假设那个时候刘婉钰就已经被假的替换掉了,可那时圣人还没有决定征讨百济,她的情郎王袛也不一定会在先锋舰上,她怎么知道会发生这一切,早早的就等在乌湖海上?话又说回来,到底是谁要替换掉刘婉钰,而且为什么偏偏会是她?难道从元春之始,就有人在布置乌湖海的阴谋了么?难道你所说的幕后黑手能够预测天意不成?”
“你说得对。”十六郎同意道,“今年的元春是二月初三,圣人调兵征缴百济的旨意是在三月十七颁布的,而水师遇袭发生在四月十五日,三件事相隔都有一个月左右,要说提前预测这么多事,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件。”
三人陷入了沉思,很显然刘钰璎在这件事情里是一个关键性人物,可他们明显缺失了许多重要信息,如同九连环丢失了重要的一环,整个谜团就无法解开。
“如果说早就有人提前知道这些消息了呢?”十六郎突然抛出来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