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谈心
晚间，叶瓶又熬了一回汤药送来，萧锦吃完，没有叫她走，而是让她坐下，两人聊了许久。
“民女不是关羊镇人，是游医，只是恰好经过关羊镇遇到了萧……大皇子殿下，民女本着医者仁心，便留在关羊镇帮着救治老百姓，后来苏大人去了关羊镇，他对大皇子殿下随机应变的能力非常赞赏，再后来，关羊镇事情也完了，本来，民女也是要往玉京来的，大皇子殿下看民女一人，心里生了软，才叫民女一路同行，可那时，我并不知道大皇子殿下会直接把民女带进宫去，民女心里也十分忐忑，好在皇后娘娘是个好人，她什么都没说，还亲自教导民女规矩。”
好人？
如果那吃人的地方有好人的话，这世上也不会有什么坏人了。
皇后不闻不问，只是因为母族势微无人，她在后宫形同摆设，若不是父皇念着旧情，就连摆设都撤了。
虽然有大皇兄这个长子，但总归，父皇不会看在她为了生了长子的份上就对她有所不同。
况且，大皇兄此次能平安回来，是因为父皇需要他解巫蛊。
推己及人，皇后才会对她这个没有背景的女人也多了出三分同情而已。
“你家里人呢！”
“死完了。”
萧锦听完，沉默片刻，“抱歉，本宫不知道。”
“殿下无需如此，民女不会让他们白死的，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仇人，叫他们血债血偿。”
叶瓶说得轻松，但萧锦听着，不由得，想到自己。
她的家人没死，都活的好好的，个个金尊玉贵，可好像又都死了。
叶瓶尚且对过去的好有个念想，而她，却什么都不能想，也不敢想。
“民女本来就是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里阿叔阿伯看我是女孩子，还专门找人教民女读书识字，拳脚功夫，还找了会医术的老大夫，传受民女救死扶伤之术，可有一回，我上山采药回来，除了满天的乌鸦，就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你知道仇家是谁吗？”
“不知道，但民女不会放弃寻找。”
萧锦躺着，抬眸看去，正好看见叶瓶垂着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递出一块手帕，“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叶瓶双手接来，笑道，“殿下的教诲，民女都记着。”
“你今天多大了。”
“十六。”
“和本宫一般大。”
“殿下……”
萧锦说，“在你身上，本宫看到了许多相似的地方，也不知道上辈子我们是不是姐妹。”
上辈子她哪来的姐妹。
叶瓶连忙跪下，“民女不敢，殿下身份尊贵，民女……”
“起来说话。”萧锦看着帐顶，“身份尊贵有什么用，本宫还不是躺在这，半死不活的。”
叶瓶起来，小心翼翼的，“今天……殿下认识那人吗？”
萧锦叹气，“嗯，一个故人，叶姑娘，你可有喜欢的人。”
“啊……”
“就是那种想要为了他放弃一切，身份，荣华，仇恨。”
“没有。”叶瓶说，“殿下，按理说民女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感情对于民女而言，只会是束缚，民女不需要，也不想要。”
“是啊，感情还真是个糟心的玩意儿。”
“那是殿下喜欢的人吗？”
说完，叶瓶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又想赔罪，萧锦她一步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吧！只是和他在一起，本宫才觉得自己做了一回真正的人。”
叶瓶在继续接话，萧锦扫了扫袖子，让她回去休息。
告退离开，雁裳才出现在房间里，她不用说话，萧锦也知道她要说什么，“都死完了，查不到什么得东西，叫人看着点就行。”
“是。”
翌日，萧锦还是不想起来，但是李长海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她不得已才起身，拾掇一番，出去的时候，前院里已经乌泱泱的跪了一大群人。
往日里萧锦没有太在意，这一下子聚起来，才感觉半个曳风楼的男人大约都在她这里了。
也难怪外面会那样传她荒！淫！无度，这还真是无法反驳。
毕竟，她这里也许有别个夫人养了许久的小白脸，还没养熟呢，就被她连锅都给端了，可不得气得造谣。
李长海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看见萧锦出来，她赶紧收起笑意，“长公主殿下接旨。”
什么旨昨天不说，今天又巴巴的送来。
虽然心里腹诽，但萧锦还是跪了下去。
李长海展开，开始宣读，越到后面，萧锦越发觉得自己责任重大，竟然连皇室开支散叶的事也跟她挂钩了。
李长海笑道，“殿下，上元节一过，各地州府的秀女就要来玉京了，您可要多操些心，毕竟人多眼杂，再有……”
李长海扫视了一圈，“陛下说，长公主府也该有个小郡王和小郡主了，还请殿下多辛苦一些。”
李长海把圣旨递过去，萧锦也接了过来，“劳烦公公回禀父皇，本宫定当不遗余力。”
日夜不歇就算了，她做不到。
李长海回“是”，一扬拂帚，便事了拂衣去。
……
今日是上元节，用过晚膳，萧怀笑便在长公主府门口停了片刻，裴襄来的时候，两人刚好撞在一起。
“参见信王殿下。”
“裴将军免礼。”
裴襄站直了身子，“王爷来找殿下，为何不进去？”
萧怀笑咳嗽了声，“今日是上元节，大侄女应该会和心上人逛灯会，我这个长辈就不进去了。”
说完，他叫萧五推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信王殿下也真是，每日都来，又不进来。”
雁裳跟在萧锦身后，刚好看到萧怀笑离开。
“王叔兴许只是路过。”萧锦想起在归来客茶楼，裴襄毫不犹豫戳破的事，勉强找了个理由。
雁裳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怎么突然对萧怀笑不那么亲近了，但也不会多问。
毕竟是人家叔侄俩的事情。
萧锦远远的就瞧见裴襄，今天他一身银白色常服，腰间一枚白玉压着，颇有种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听说朱雀大街那边很热闹。”
裴襄的话刚出口，祁州夜的声音也跟着从府内传来，“有劳裴将军为本世子和殿下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