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她的影子
出了乾宁殿，叶瓶再次对萧锦表示感激，扑通跪下去，生怕再慢一步，萧锦就反悔似的。
“民女谢长公主殿下。”
叶瓶表现得十分恭谨，比宫里十多年的老人都要谨慎小心，萧锦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下，短暂的停歇后，看向萧齐英。
“大皇兄，你从哪得来的妙人，这宫中规矩竟然比宫里十多年的老人都学得好。”
萧齐英此时也有些窘迫。
山野孤女，各方面仪态规矩都比十多年的宫人还要熟稔，这可不是什么好话。
之前他并未觉得，此时再看，叶瓶身上的规矩锁链竟是那样刺眼的鲜明。
目光在她身上转了几圈，再收回来，也没有说话。
只有叶瓶将头埋得更低，苦巴巴的我见犹怜，“长公主殿下误会了，这些和大皇子殿下没有关系，是民女自己的主意，在关羊镇初见大皇子殿下，民女便觉得他定然身份非凡，后来，苏大人到了关羊镇，民女才知道他就是当今大皇子殿下，是皇家人。”
顿了顿，叶瓶咬牙说道，“知道大皇子殿下的身份后，民女便悄悄请教方姨娘，问她玉京贵女是如何做事的，还在关羊镇认识了一位老嬷嬷，她年轻时是在宫里做事的，民女为了接近大皇子殿下，所以请嬷嬷教了民女一些宫里的规矩。
“再加之民女已经进宫好几日了，皇后娘娘也教导民女，所以……”
叶瓶把皇后搬出来，原是想让萧锦就此打住，谁知萧锦并不吃这一套，只能硬着头皮道，“所以对宫里的规矩十分敬畏，不敢有半分逾矩，还请长公主殿下明鉴。”
“叶姑娘倒是玲珑剔透的。”萧锦赞叹道。
“殿下过奖。”叶瓶拜得更低，“民女也是怕行差踏错，给大皇子殿下添麻烦。”
萧锦看向萧齐英，冲她一笑。
“大皇兄，这么个妙人，你舍得丢本宫府上去，反正换做本宫，本宫肯定是舍不得的，不仅如此，还得天天带在身侧，只是看着也高兴。”
萧齐英攥紧拳头，是他不想吗？
是他不想把人放在眼皮底下，天天高兴吗？
不过是身不由己和权衡利弊。
在老二被赐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生在皇家的一言一行都需要思量再思量。
在边关的这几年，他也一再小心，尽力让自己变得透明，可还是几经生死，差一点就再也回不来玉京了。
带叶瓶回宫，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底气，父皇没有直接把人赐死，已经是隆恩福泽了。
“叶姑娘自由惯了，宫里的规矩多，而且，叶姑娘初来玉京，也没个认识的朋友，大皇兄听说，长公主府能容万物……”
萧锦笑了一声，萧齐英一怔，“是大皇兄说错话了？”
“没有。”萧锦眼睛骨碌碌的转，“不过，大皇兄的措辞还是相对委婉了，你直接说本宫府上男人多就是了。”
萧齐英哑然失笑。
萧锦当做没看见，正想叫叶瓶起来，乾宁殿的门打开，李长海带着人从里面抬出一卷破席来，破席边上一块玄色衣衫，随着风上下卷动。
空气在一瞬间仿佛凝固，萧锦的目光紧随着衣衫浮动，破席上那块玄色衣衫，宛如引爆烈火的导火索，让整个乾宁殿的气氛瞬间紧绷。
叶瓶抬起头，眼中闪烁诡异，她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氛围。
萧锦轻轻咬了咬下唇，走上前几步，面对那卷破席。
李长海面色凝重，他挥手示意，将破席放在地上，然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萧锦。
萧锦皱着眉，感觉到了乾宁殿里溢出的压力，但他并未退缩，而是迎上了那打开的门。
破席被打开，一具尸体滚落出来。那尸体穿着玄色的衣袍，他脸上带着面具，露出的唇色发青，显然是中毒身亡。
空气仿佛凝固，萧锦的一颗心也被紧紧的揪着。
“阿……肆……”
萧锦张了张嘴，无声的喊出这个名字。
李长海看着萧锦，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奴才该死，竟让这脏东西冲撞了殿下。”
萧锦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是一片清明，“不知这是什么人？”
“你个不知死活的刺客，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胆敢行刺陛下。”李长海挥动拂帚，吩咐底下的小太监赶紧把尸体裹起来，“你们有几个脑袋，竟然让长公主殿下和大皇子殿下看到这肮脏的狗东西，还不赶紧裹起来，丢出去喂狗。”
李长海赶紧让人把尸体抬走，还在走在后面的小太监屁股上踹了一脚。
然后才走了。
透过那道敞开的大么门，萧锦好像看到了一头虎视眈眈的巨兽。
巨兽猩红的目光一直锁着她，无论她在哪里，都始终逃不过。
盈盈一拜，转身离开。
像一具行尸走肉，木讷的，脚下似有千斤重石，又像有无数带着尖刺锁链枷锁，让她每走一步都带着削皮破骨的痛。
就在她艰难地挣扎着，试图摆脱心中的恐惧和束缚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响起，“阿锦，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这个声音如同春风般温暖，让萧锦的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安慰。
她抬起头，仿佛看见了那双深邃的，卷着柔情的漩涡，将她卷了进去。
……
醒来时，人已经回到长公主府，雁裳和流灭守在旁边，门被打开，叶瓶从外面进来，端着热腾腾的汤药，“雁裳姐姐，这是补气血的，快给殿下喝了。”
雁裳看了眼萧锦，“是叶姑娘送殿下回来的。”
那碗药雁裳检查过，萧锦也就没有多问，一口喝了。
“你是大皇兄的客人，这种粗活叫别人去做就行。”
叶瓶连连摆手，“没关系的，殿下愿意给民女一个容身之处，民女感激不尽，做这些事远远不足以感激殿下的恩情，若是这些事殿下都不许民女做，民女就真的没地方去了。”
萧锦无力的感叹一句，“罢了，你要是愿意做，就做吧！”
叶瓶谢恩，躬身退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属下总能在这位叶姑娘身上看到一些殿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