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来赎罪
太后在后宫浸营几十年，就高海棠拿萧锦耍的那些小把戏，她根本不放在眼里。
只是那时的高海棠在萧锦的眼里千般万般的好，她心疼这个孙女，便做起了睁眼瞎。
谁知，倒是她的宽厚，让那女人壮了胆子。
冷宫装了十几个她不喜的嫔妃，她依旧不满，竟然撺掇着萧锦小小年纪便去了那全都是死人的皇陵。
皇陵冷寒，也不知这三年，锦儿是如何过的。
高海棠在后宫风生水起，母家在前朝独揽大权，却无一人去皇陵看过锦儿。
太后看着跪得笔直的萧锦，怒其不争，又心疼她。
“见过你母妃了！”太后问道。
萧锦垂眸，十指紧握，“昨日在宫门口便见过了，她如今也得偿所愿，想来该知足了。”
“知足？”太后冷哼，“贵妃上头还有皇贵妃，再往上还有皇后，只怕哪天，哀家也要退位让贤了。”
太后说话时看向萧锦，却见她面目平静，眸中波澜不惊。
守陵三年，她的锦儿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萧锦俯身磕了一个头，“孙儿有罪，让皇祖母忧心了。”
磕完头，她又直起身子，目光坚定，“皇祖母，锦儿曾经做了错事，白白害了无辜之人，您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太后再怎么恨铁不成钢，这会儿看着萧锦瘦削的脸颊和小小的身子，也舍不得责罚。
她叹息一声，摆摆手，让萧锦先起来，“起身吧！金嬷嬷，先传膳。”
金嬷嬷颔首，退出去。
桌上的东西不多，但都是萧锦爱吃的，每一样都精致。
萧锦夹了块藕酥放嘴里，心里酸得厉害。
前世，皇祖母死的时候还惦记着要给她做一桌吃的，弥留之际，还吩咐金嬷嬷要照顾好她
那时皇祖母看她的眼神温柔至极，犹如小时候一般，将她捧于掌心。
可皇祖母不知道，那碗让她丧命的燕窝，是她亲手端来，亲手喂她吃的。
“怎么，才三年，就不喜欢皇祖母这里的吃食了。”太后见她夹了块藕酥放在嘴里，那样子好像是难吃得要哭了。
“不是。”萧锦努力的憋着眼泪，“是锦儿许久不曾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殿下喜欢吃，那就多吃些，太后娘娘看着也高兴。”金嬷嬷给萧锦布菜。
萧锦在无比酸涩下吃完这顿饭，就见太后叫来一个宫女，“锦儿，这是木桑，以后就让她跟着你，你看……”
太后征求萧锦的意见。
萧锦看向木桑，眼睛里晦暗不明，但很快就沉了下去，“既然是皇祖母的意思，你以后就跟着本宫吧！”
“多谢殿下，奴婢万死不辞。”木桑谢恩。
萧锦又和太后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带着木桑离开慈宁宫。
她刚走，太后慈祥的眼睛，就覆了一抹寒凉与无奈，“哀家这般算计锦儿，不知她会不会恨哀家。”
金嬷嬷连上前宽慰，“太后别太过忧心，殿下自小就聪明，能明白太后的苦心的。”
“那毕竟是她亲娘，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太后摇头叹息。
金嬷嬷也无法说什么，只是给太后揉着太阳穴，让她能舒心些。
离开慈宁宫，萧锦往景帝的御书房去，这个时辰，也该下朝了。
她刚到御书房，里面她外祖高丞相和裴襄相继走了出来。
高丞相脸色不好，裴襄的脸上倒看不出什么表情。
萧锦知道，这人的表情管理一向都做得很好，就像前世一样，明明不喜欢她，却能和她笑着谈论天南地北的风光。
除了不爱她，他似乎什么都能伪得很好。
等两人走远，萧锦才从旁边走出来，御前大太监李长海见是萧锦，赶紧上前行礼，“奴才见过长公主殿下，殿下金安。”
“李公公免礼，本宫刚从太后宫里出来，顺路来给父皇请安。”
李公公唉声叹气，无奈道，“殿下回吧！”
萧锦在心里盘算着，也没强求，正想转身离开，御书房里传来景帝的声音，“外头冷，锦儿别站着了，进来吧！”
御书房火盆烧得很热，景帝坐在御案前批着折子，偶尔捏捏眉心，显得十分疲惫。
前世回宫，她并没有来请安。
一个多月后，宫中传出父皇突发疾病的消息，病重之时，她也不曾前来侍疾，倒是她母妃衣不解带的守在父皇身边……
思绪飘得遥远，只记得父皇殡天之时正值壮年，她提着刀站在龙榻前，那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上数十岁月的脸庞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着她，问她，“为何？”
她说，“母妃想要至高权利，弟弟想要号令天下群雄，儿臣便来了。”
“不悔？”他又问。
她答，“为何要悔？”
他叹息着闭上眼，她提刀却不曾给过他体面。
看着鲜血染红了明黄的龙袍，染红了龙榻，感受着滚烫的血液溅在脸上，她不曾后悔。
可这一刻，她还想扑进他怀里，说她悔，可……悔之晚矣！
他依旧是她父皇，可她已然不是那个提刀而来的女儿。
父皇，萧锦回来赎罪了。
“儿臣参见父皇。”萧锦恭敬的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景帝看着自己这已然长大的女儿，放下手里勾画的笔，皱眉道，“朕记得锦儿还是第一次给朕行宫礼，看来，锦儿是真的长大了。”
景帝说着，又蹙了蹙眉头，目光有回到御案上的折子上。
“儿臣先前见到丞相和裴将军了，父皇烦忧，可是与他二人有关。”前朝的事，萧锦本不该问的。
可她那个外祖不是省油的灯，这几年因为母妃得宠，他连升几级，早就不安于现状。
景帝眯着眼睛打量萧锦，从上到下，似乎是要将她看个透穿。
片刻，他说道，“前年，北荒与景国和谈，商定十年之内不动兵甲，为表诚意，送来质子，今日丞相提出将质子祁州夜的人头送回北荒，已彰显我朝国威。”
萧锦蹙眉，前世并没有这件事，这是为何？
难道是因她重生，而导致了事情的走向有所不同。
“父皇应吗？”
景帝叹息一声，自嘲道，“朕自登基以来，还不算昏庸，只是这件事，在百官之中呼声很高，朕一时还不知该如何解决，便和丞相争了几句，如今骑虎难下，朕甚是忧心。”
前朝几乎被高相把控，他那个皇位坐得也委实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