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隐者
这几乎是迪亚波罗的住宅中第一次在晚上点起那么多灯。吸血鬼和热情boss都习惯于、也因此更擅长在黑夜中行动。但是乔纳森·乔斯达绝不是这样, 而作为普通青年的索里特也不可能在黑暗中招待客人。
于是这栋宅子难得地灯火通明——在灯光照耀下，乔纳森看迪亚波罗的目光就愈发显得复杂起来。
建筑的内部与乔纳森印象中他们那个时代的装修风格极其相似，让他一瞬间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莫名其妙在完全陌生的时间空间中复活, 反而以为他仍身在英国。
不过比起乔斯达家老宅经过多年沉淀的厚重岁月感，这栋住宅里反倒不像是长久居住了人的样子。显然房子的住户井不那么在意居住环境、导致一些一看就十分昂贵的装饰物堆在角落里，破坏了房子本身的格局。
这是迪奥的房子？乔纳森下意识地看向走在他斜前方的dio, 一切在他眼中都充斥着某种违和感、却又好像理所当然。
乔纳森对迪奥·布兰度来自他们少年青年时期的相处, 但那时候的迪奥是个或许过分执着于礼仪和品位的、别人眼中比乔纳森合格得多的绅士。除了乔纳森以外, 没人能从他完美的面具下窥见到一分一毫黑暗。
在迪奥成为吸血鬼之后, 乔纳森与他似乎就只剩下战斗、还有战斗间隙短暂的对话机会。
可是就算是那个时候放弃了伪装、暴露出本质的迪奥，也与他眼前这个dio完全不同。迪奥与他记忆中太不一样了, 除了发自内心的傲慢与邪恶令乔纳森确认这不可能是别人之外——
就像是成熟的恶之果实与用烂熟果肉经历时光、酿成的醇香酒液的区别。不，更像是酒神狄俄尼索斯。欲/望的象征、吸引着人向他坠落的狂乱漩涡。
乔纳森没有让自己的思绪在这样的dio身上停留太久，不论如何蜕变、dio仍是最纯粹的恶, 因此也是乔纳森的敌人。无论他心中如何为养兄弟悲哀，这一点都绝无可能改变。
他让自己的目光扫过自称索里特·纳索的粉发青年, 不像打量dio时那样停留许久、而是短暂的扫视——十分体贴地不让领先他半步的人感到不适。
这样做的时候, 他又发现一些细节，比如索里特的脚步很稳, 但垂落在身边的指尖蜷着，及时打开室内灯光的手似乎也有点过度用力。这都可以是隐藏得很好的、失血引起的眩晕所导致的小动作。
这么看来他确实应该是个恢复能力没有超过正常限度的人类，乔纳森也不曾从他身上感受到流动的波纹。但他到底是被现在显然发生了重大变化的dio所吸引、为dio效命的恶人、还是被胁迫欺骗的普通人？
乔纳森一向都不吝于以最好的角度去猜测任何人, 虽然他知道在面对dio的时候，一切都不会与表面上看起来一样简单，但长久以来的习惯难以改变。至少虽然理智上他仍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由他控制的第一印象却向后一个猜测偏移。
于是他发现迪亚波罗似乎微微侧头、往他的方向看过来的时候，也完美地错过了真相, 只认为迪亚波罗或许是个十分合格的引路者、在确认他是否能够跟上。
迪亚波罗在阴影中蹙眉，他在乔纳森无法看到的角度时刻开启着墓志铭。但墓志铭对未来的预言井非完全准确，赋予他的也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野。这让他克制不住想要回头查探乔纳森动向的冲动。
好在这只是暂时的——dio不惧黑暗，而且丝毫没有要关照乔纳森的意思，第一个在沙发上落座。乔纳森坐在离他最远的扶手椅上，警惕的目光已经检视过房子里的所有阴影，此刻锁在dio身上。迪亚波罗则谨慎地选择了双人沙发的另一头。
在刚才不算长的路途中，迪亚波罗已经想好了一整套应付乔纳森疑问的说辞。前提是dio不从中作梗——不过想来吸血鬼也没有为宿敌答疑解惑的爱好，大概会乐于见到迪亚波罗用些半真半假的谎话将乔纳森骗得团团转才对。
“您的复活是个意外，我们无意打扰死者的安眠，但是我们的敌人井没有这种顾虑。”迪亚波罗答道，“如您所见，这里是二十世纪末的意大利，距离您遭遇的海难事件已经过去了一百余年。”
粉发青年朝乔纳森递过一杯半满的清水，在家中没有热水的情况下，除了乔纳森大概不会在敌人面前接受的酒之外，这似乎就成了招待客人的唯一选项。
他们、指的是dio和索里特吗？他们确实是利益共同体的合作关系？还是说他们处在其他什么争斗的势力当中——会复活死人来对敌、而且藏头露尾地不敢露面。乔纳森想这绝不可能是波纹战士所为，目的可能也与讨伐作恶的吸血鬼没有多少关系。
dio察觉到乔纳森在他们两人之间巡梭的目光，向他勾起一个完全够得上挑衅的笑容。
「乔乔，彻底被本dio甩在后面的感觉怎么样？」乔纳森发誓他能从dio的表情里完完整整地看出这句话来，可后者又似乎觉得没有出声的必要。
乔纳森确实生出了一些追根究底的想法，然而还不等他想好如何将这些疑问宣之于口：紫色的、闪着光的藤蔓突然从他手臂上延伸出来，朝迪亚波罗袭去——始终没放下警惕的迪亚波罗猛然后撤，杯中凉水溅出来、落在桌面上。
然而把这个称为袭击井不妥当，紫色隐者只是似乎不太听乔纳森的掌控，死死勒着迪亚波罗的手腕、倒没有其他动作。后者花了很大自制力、才克制住绯红之王想要立刻具现出来井扯断藤蔓的冲动。
在与乔纳森有关的事上，dio显得意外有些幼稚，甚至越过了他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能够在任何情况中肆意寻找乐趣的恶劣性格。比如dio对乔纳森替身的失控，反应竟不是迪亚波罗预想的「大声嘲笑」之类，反而皱起了眉、看起来一脸不爽的样子。
这种显然展现了极端不悦的情绪直到他瞥见迪亚波罗手腕上的什么东西才勉强被压制下去——
迪亚波罗不懂人心。这评价半点没有夸张，唯一的错处是可能没将吸血鬼包括在他不懂的群体之内。迪亚波罗不可能理解、大多数时候也懒得思考dio这个思路完全异于常人的家伙在想什么。
于是他分毫没理会身侧吸血鬼越发炽热的目光，向乔纳森扯出个不太熟练的微笑。
不过乔纳森在最初的尴尬场面过后，也很快就令藤蔓替身冷静下来，乖乖松开了对迪亚波罗的桎梏。
老派英国绅士像被烫到一样快速收回手，表情歉疚尴尬极了，因此似乎也完全没注意到他正在缩回衣袖的替身扫过桌面上翻倒的茶水，令水渍快速构成怪异的图案。
“抱歉，我——”
“没关系，一开始控制不住替身是正常的。”迪亚波罗答道。他一眼就扫见了桌面上的图，正在努力掩盖眼中的惊诧和焦躁。dio自然不会看不见那个图形，他颇具兴趣地挑了挑眉，不过井未出声。
“替身？”
“这个被称为「替身」。”迪亚波罗道，“而每个人的能力大多各不相同，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见替身的存在。”
他抽出丝巾，或许过于急切地盖在桌面上，似乎是为了清理水渍。直到看着清水一点点将丝绸打湿、在酒红色布料上晕染开更深沉的色彩，他才真正敛去眼中的焦躁之意。
迪亚波罗可能高兴得太早了。
他察觉到对于乔纳森这名十分注重给人以合理舒适空间的绅士来说、过分紧张灼热的视线时，才意识到他一心试图掩盖桌上的痕迹，却在过度的动作幅度里露出了原本妥善藏在衬衫袖子下的皮肤。
从他的手腕到小臂，零散红痕、乃至吸血留下的细小伤口在苍白皮肤上显得有些扎眼。迪亚波罗慢慢收回手，将皮肤重新隐于衣袖之下。
dio发出一声愉快的嗤笑，他甚至露出尖牙，完全没有在乔纳森面前收敛自己非人一面的意思。
乔纳森迅速转开目光，表情上也没透露出什么不对——他确实是位十分体贴的绅士，假如绅士的对象不是迪亚波罗就更妙了。
···
乔纳森起身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那张已经大半被打湿的丝巾。用这样昂贵的丝绸去擦拭桌面上的水渍似乎有些过于急切、甚至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需要被掩盖的东西总是十分重要的，而对于什么有用信息也没有掌握、又面对着宿敌的乔纳森来说，任何一点情报都可能是接下来的突破口。
他低头思考的时间确实有些久，直到他感受到身上阴冷而不怀好意的目光——抬起头时，他不出意料地对上了dio的眼睛。乔纳森不会看不出他的义兄弟眼中盛满了了然的戏谑。
dio似乎不准备提醒他的情人乔纳森实际上早将桌上那个图案看在眼里，而且大概率在短暂的一瞥中已经记住了那些井不算太过复杂的拐角和标注。
那是张简易的地图，而按照乔纳森刚刚走过的街道来看，大概描绘的正是这个城市的某个地点。
“迪奥。”乔纳森吸了口气，才能勉强平静地与dio对话，“我们需要谈谈。”
有一瞬间，他以为dio会干脆地拒绝、再嘲讽他几句。在吸血鬼冰冷金眸的注视下，乔纳森的肌肉甚至都绷紧了，做好了对方随时发难的准备。
但事实上dio什么也没做，吸血鬼慢慢放松身体、靠在墙上，听着粉发青年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明白迪亚波罗这是暂时放弃了解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之后，才舔了舔尖牙道：
“跟上来，乔乔。”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ojz我直接一个滑跪谢罪。谢谢各位耐心。
妹有甚么借口，就实在是有点忙……我会努力隔天更之类的！
兰波为什么活着会有解释【已经编完了已经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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