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景行还是景行
苏言蹊跟着景行来到了他的房间,其他人都非常识趣地退下了,只留下二人。
“景行,你不认得我了吗?”苏言蹊先开了口,并且跳到景行的跟前。
景行见她的小黑脸向上仰着,双眼诚挚地看向自己,心中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但他终是没有笑出来,而是去取了一面镜子给她。
“啊~”苏言蹊小小地叫了一声,“难怪你认不出,我也差点儿没认出来。”
她对着镜子端详了自己一会儿,又透过镜子看了看景行的脸,跟她印象中的有些出入,脸上的稚气少了许多,棱角更分明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气质也有些冷清。
“看够了吗?”景行突然说道,面上有些不自然。
苏言蹊对着镜子笑了一下,从容地放下镜子,她走到景行旁边坐下。
“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景行心里一沉,“人总会变的。”
苏言蹊见他的神色有些黯淡,点点头道,“是啊,人总会变的,你变好看了呢。”
景行听到此话,嘴角终于忍不住扬起一个弧度。
“笑起来更是如此,果然景行还是景行。”
景行的心似乎被羽毛划过,轻轻柔柔地软了下来,他朝外吩咐道,“子路,准备沐浴。”
自然是让苏言蹊沐浴的,而景行自己则出去了,苏言蹊将自己淹没在水中,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上次精神这么紧张还是十岁那年面对那两个黑衣刺客。
十岁时,母亲去世对她的影响很大,父亲没时间管她,周围的人碍于身份都有些惧怕她,即使保护她也离得远远的。
刺客出现的时候,她反应很快,走进了容易迷路的石林,她是个路痴,在逃跑上没有明确的方向,没想到这倒为她争取了不少时间。
面对即将死亡的事实,她心里有些紧张,但又觉得有些坦然,因此才有了后面石树乙救她的事情。
而如今这次,武功尽失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岁时,她心里也很紧张,面上依然淡定从容,但是这次还有一些新变化,她想要活下去。
景行回来的时候,苏言蹊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安稳熟睡的样子似乎是卸下了所有冰冷的伪装。
他坐在床边望着苏言蹊的脸,思绪飘回三年前,他还是那个矜贵闲散的皇子。
他的母亲汐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不渴求王位的他活得优雅从容,是全京城少女们心中的白月光。
滇南之行是个意外,他无意中听到母亲和三皇子的母亲白淑妃的对话,鬼使神差般地对这趟旅行很感兴趣。
从滇南返回京城,他的生活虽然像往常一样,可脑海中怎么也挥不去那个少女在阳光下的笑容。
也许是为了逃避些什么,也许是想明白什么,他一改之前懒散自在的奢靡生活,逐渐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的缘故,父皇对他愈加看重,他的周围也有了不少谋臣。
可是一夕之间,他的母亲被诬陷,他也因为与滇南王勾结被软禁。
一切来得太快了,他的母亲不堪受辱以死明志,他则被困在王府中终日颓废。
当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只是备受冷落的八皇子。
西域之战,虽然他屡立战功,但要想彻底扭转局面,尚且需要一些手段。
景行目光飘向苏言蹊,她的存在或许会让京城的某些人坐立难安,想到此,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这般的自己她又如何看待他。
第二日,苏言蹊醒来时天已大亮,她坐起来伸了伸懒腰,刚活动了几下,便听到前厅有声音传来,“子路,传饭吧。”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苏言蹊闻言向前厅走去,她看到景行背对着她坐在桌前,似乎陌生又熟悉。
她走过去也坐在桌前,对着景行笑了笑,“正好,我也饿了。”
景行看了苏言蹊一眼,随即眉头皱起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脸上带着些许刚睡醒的慵懒,身上未着外衣,在景行看来整个人非常地散漫,而且……有失体统。
苏言蹊收到这样的眼神,自行检视了一番,倒不是很在意地说,“穿成这样怎么了,何况你也没给我准备衣服啊。”
景行对她这种理直气壮没办法,他见下人们马上就要端着饭菜进来了,突然吼了一声,“站住,把门关上,等下再进来!”
端着菜盘的小丫头被突然的一声吓得手抖,盘子差点儿从手中滑落,好在子路眼急手快帮忙扶住,顺手将门关上。
苏言蹊也吓了一跳,她不解地看向景行,只见他起身走向里间,不一会儿说了一句“你过来。”
见景行手中拿了一套衣服,苏言蹊笑容满面地接过了衣服,但脸上的笑容逐渐凝滞。
“男衣?”
“嗯,按照你的尺寸做的。”
苏言蹊将衣服比了比,合适是合适,但她随手扔到床上,“我不穿。”
景行见她坐在床上,双手交叉抱起,嘴角微微撅起,心中不觉有些好笑。
“有些事情不试怎么知道不行,有些衣服不穿怎么知道不好看。”他笑着说道,“我料你一定没穿过男衣,何不试一下,说不定会很有趣。”
苏言蹊见景行说得一本正经,半推半就地拿过衣服套上,衣服的尺寸果然合适,淡绿色的长袍,腰间用墨绿色的锦带束起,原本娇柔的女子多了几分英气。
“还真不错。”苏言蹊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点头道。
景行站在他的身后,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只是你这头发有些凌乱。”
苏言蹊对着镜中的景行撇了撇嘴,“没办法,春儿不在,我只能随便弄弄。”
“那眼下让我来吧。”景行也对着镜中的苏言蹊说道。
“你会?”
“你看呢?”
梳子在发间游走,将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修长的手指拨弄着头发,没几下原本乱糟糟的长发用一个简约别致的玉簪束起。
“你还真会。”苏言蹊在镜中左看看右看看,利落的头发配上简单的衣装,整个人精神了几分。
等她照完镜子来到前厅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只见身着淡绿色长袍的子路正在景行身旁侍立着。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除了腰带的颜色和质地有些不同,整个一模一样。
“子路,原来我穿的是你的衣服啊。”
子路的脸上红光闪过,但见景行的筷子有片刻的停顿,赶紧说道,“当然不是,这都是为了让郡主便于往来行走准备的。”
苏言蹊一时没能理解,她可忘记了自己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小贼呢。
“进了府尹的钱库,还敢大摇大摆地住进全城最好的客栈,叫来全城最好的裁缝做衣服,恐怕也只有你了。”景行看向苏言蹊,随即补充道,“只是这种方式不出几日便会被抓住,实在不方便。”
“要不是我被弄得武功尽失,也不至于如此。”苏言蹊面露尴尬,双手不自觉地摸了摸系在腰带上的玉玦。
“以后没钱可以来找我要,不要再做此等小事,如今你武功尽失,暂时扮作我的侍卫,你若要出门,也带上他们中的任何人,也好行事,等你恢复再另作打算吧。”景行指着旁边站着的子路、青青和子衿三人叮嘱道。
“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竟变得如此唠叨。是吧,子路。”苏言蹊说完便坐在了桌前,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居然敢这么吐槽他们殿下,青青和子衿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惊讶,再说了,他们冷酷的殿下什么时候唠叨过!
“果然,还是和景行你一起吃饭最香了。”苏言蹊吃着吃着突然来了一句。
景行的嘴角现出一抹笑容,还未见底,就听到娇柔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殿下起了吗?”
“是凤姑娘来了。”子路在旁边尽责地提醒道。
苏言蹊听到这个名字,嘴里的饭也不香了,她立马放下碗筷,乖巧地像子路一样站到了景行的身旁。
凤以陌今日身穿浅紫色襦裙,长长的秀发被精致地挽成发髻配以简单别致的银钗,气质确实与一般风尘女子不同,传闻果然不假。
“我听说昨天晚上有一女贼被擒,惊扰了殿下,不知何故?”淡淡的声音从粉红玉口中吐出。
“哦,那女贼恐怕是细作,所以本王亲自去了。”景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凤以陌的眼睛微闪,随即美目微挑道,“竟有这样的事,那不知您如何处置她了?”
“你好像很在意她?”景行的眼睛盯着凤以陌,眼神中带着审视的光芒。
“我自然不会在意她,我只是怕她伤了您。”凤以陌微微笑着,表情温柔。
景行余光瞥向苏言蹊,只见她正盯着门口发呆,无奈地对凤以陌说,“本王自会小心。”
苏言蹊初见凤以陌,确实被小小地惊艳了一下,她非常漂亮,尤其是眼睛,带有一些异域的美感,而且她通身的气派都大大方方的,丝毫不见风尘之人的无奈与落魄,反倒有些孤高的意味。
她耳朵里听着两人谈论着她这个“细作”,谈论着日常的琐事,神思不禁有些游离。
凤以陌,若不是她的邀约,她怎么会被困悦仙楼?
“本王听闻悦仙楼最近准备重选花魁?”景行似是有心又似无意地提起这个话题。
“小女子蒙王爷看重,从此可摆脱红尘往事。”即使说起自己的出身,凤以陌也没有半分的怯弱,反而不卑不亢。
景行笑了笑,“只是悦仙楼缺了你不知道还会什么人能担得起花魁之名。”
凤以陌闻言不禁莞尔,“倒是王爷谬赞了。不过我也好奇下一任花魁会是怎样的人物。”
重选花魁?苏言蹊听到后心中一动,正好可以借机再去悦仙楼一探。
凤以陌离开后,苏言蹊立马坐下,跟景行说道,“景行,我想再去悦仙楼一趟,让青青和我同去吧。”
“也好。”景行思忖了一会儿,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牌放到她的手中,“这个也许可能帮上忙。”
“你的玉还真多。”苏言蹊看着手中刻着“景行”二字的玉牌,不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