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就地启程
告别一段日子的最好方式，是开始另一段日子。
——债族箴言
静谧的夜空下，村庄的灯火寥寥落落。男孩躺在瓦房上，一个瓦片的宽度正好可以安放他消瘦的身子。这是一个天高气爽的炎夏之夜，狂傲了一个白天的热气，已经被晚风扫荡干净。趁着凉爽，各种夏虫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此起彼伏地唱着歌。这是一场天地相合的演唱会，观众席就在天上，每个观众的眼睛就是星星，那星星，好不繁茂。
男孩盯着那些星星，好期待月亮也能出来凑个热闹。然而，并没有。突然，他看到一条白绫不高不低地，向自己飘来。白绫不祥，因为他知道，村里有丧事的人家，这样的白布会到处都是。随着那白绫越来越近，他几乎要惊叫起来，但还是尽量忍着——他不断告诫自己，你是个男子汉，一个敢睡在房顶上的男子汉，绝不能轻易被吓到。
于是，这成了一场有着默契的无声的较量，那白绫在离他不远的高处停住了，似乎在凝视他，又像是在向他示威。男孩暗暗使着劲，让自己心里尽量平静，让自己的眼睛无所畏惧，让自己的呼吸显得平稳，甚至，让自己的嘴角带着笑。
满天的星星似乎都看到了这场较量，它们显得越来越璀璨。于是，男孩为表蔑视，干脆不再看那条白绫，他的视线从它身上越过，投向更深远更广袤的夜空。于是，那白绫显得更加渺小，恍惚间，它其实人畜无害，它只是这炎夏之夜的一个过客——它路过，却正好成为他的陪伴。思量至此，他的心里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而那滞空飘浮的白绫终于显得无趣，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地，向远处的树冠飞去……
男孩知道自己赢了，好不开心，并且，一种天地间唯我独尊的豪气荡漾起来，他听到了战鼓擂响，他一瞬间又成了一身银甲的将军，他骑着高头大马，那马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受到了惊吓，高高跃起前蹄，将军一个不小心，脱了缰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徐立林，徐立林！”
原来是场梦，门外有人拍门，有人在叫唤。
徐立林在惊吓中从床上滚下来，在要打开房间的瞬间，意识到自己只穿着贴身t恤和内裤，于是返身回去找了件运动短裤套上，这才打开门。
门外就是顾伊楠，穿着裙子的顾伊楠。一袭淡粉的蕾丝裙，梳了个丸子头，甚至还化了点妆，看着神采奕奕。
“你怎么睡得这么死啊，看看都几点了？”
“几点了？”
“九点了！”
“哦，”
徐立林不知道九点怎么啦？本就没有人通知过他，今天要有什么安排，或者说，今天是否要正式上班，上班时间又是几点？昨晚他没问陈怡，陈怡也没说嘛。
“你昨晚上几点回来的？九点怎么啦，我要去上班吗？”
顾伊楠眼神一虎，一脸怒气地看着他。
“现在，马上，去洗漱。”
徐立林睡眼惺忪，一点也没感到不快，相反，他觉得这情形很舒服。他快速从顾伊楠身边掠过，飘进了那个实在算不上大的洗手间，先按部就班地处理内急的问题。
洗手间门外，没一会就传来顾伊楠接电话的声音，像是在说九点半能上路，最快要十一点才能到。然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应该是顾伊楠回自己房间了。
没多一会，徐立林从洗手间出来，去敲顾伊楠的门。顾伊楠打开门，看到的依然是个刚睡醒没来得及收拾懒懒散散的大男孩。她一下子就炸毛了：
“徐立林，我再给你十分钟，你要是还没弄好，就不管你了！”
徐立林的注意力却在她的房间里。的确，是要比他的房间大多了，她的床目测是一米八的大床，罩着高高的蒙古包式蚊帐，床上用品是宝蓝色的。都说女生的床上用品颜色与她的性格息息相关，如果此话有理，那么顾伊楠的内心必然不是小女生。
除了大床，还有大立柜，梳妆台，门外阳台还是封起来的，好像还有个跑步机……徐立林眼珠子骨碌乱转之间，已经被顾伊楠一脚踢在小腿上。
“你看什么看，快点。”
徐立林这才溜回自己房间，换上衣服。男人收拾自己可以是一瞬间的事，无非一件t恤一条裤子。接下来，再去刷个牙洗把脸就算完了。临出房间，徐立林又返身回来把被子叠好，把原本换下来随手扔在床上的当睡衣用的t恤也叠好。
三分钟后，一切就绪。徐立林再去敲顾伊楠的门，顾伊楠嚷了一声：“等一会。”
一会过后，她出来时，丸子发型已经放下来，成了自然的披肩发，一只手拿着系有熏衣草的宽沿帽，另一只手推着个小尺寸的拉杆行李箱。
“这是要出远门的节奏啊？”徐立林惊呼道：“我也要吗？”
“要。”
“几天？”
“两天。”
徐立林不敢怠慢，冲进自己的房间，很快拎了个布袋出来。
“就这吗？”
“就这，我的电脑包还在车上……我们自己开车去吗？”
十分钟后，徐立林开着自己的车拐上了绕城高速，顾伊楠和昨天一样，坐在副驾上。按顾伊楠的说明，他们将去一个叫石鳞村的地方。明天，那里有一个活动，纪得想徐立林去参与一下。
徐立林在归止文化的日子，就这样正式开始了。
“陈姐也去吗？”
“她不去，店里离不开她的。”
“她说，今天要往我们宿舍搬点东西，还说让我帮忙一起搬呢，那这样我就忙不上了。我在开车，你帮我跟她说一声……或者，等我们回来了，再搬。”
顾伊楠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她斜眼看了看徐立林，然后说道：“不用。她知道我们都去鱼鳞村了。”
“也对，我们都不在了，她也进不去。”
“她能进去，我们的钥匙她有。她自己处理。”
“哦……”徐立林心里有点不痛快：“看来，这些宿舍都有一把公用钥匙的，方便公司管理，对吗？关于公司的种种，你是不是也要好好跟我说一遍，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你错了，不是所有宿舍都有一把公用钥匙，是我们的宿舍，怡姐有钥匙。你要是有看法，我可以把钥匙要回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你以为自己不是个傻子吗？如果不是傻子，怎么会去负了一身的债。以后别犯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