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搬哪算家
终其一生，你和你自己，你和这个世界，都会亦敌亦友。
——债族箴言
“没有什么输血是无休止的，任何血袋里的血都有用尽的一天。协会让我提醒你，造血，是你当初的雄心，捞人只是情怀。”
妇人语气越发严肃，眼里的柔情也已经消失无踪。甚至，此刻的她，有点盛气凌人的意思。
“捞人是协会的情怀，不是我的，我只是愿意帮它兑现而已。”纪得对她的神态变化，似乎不以为意：“阿桑，你觉得我能行吗？”
阿桑眼睛一闭，好一会才舒口气，说道：“要是换了别人，我会说能行，但是你，我宁可你一开始就拒绝。你本来有多个选项，但却选了最不济的一个。”
纪得冷眼望向她，语带嘲弄：“李桑，如果协会听到你这番话，应该把你开除。你不是应该一心为公吗，不是应该一心想着如何调剂、解决这世间沉疴吗，你偏要劝我避难就易。你的公心在哪里？”
李桑徐娘半老，偏就能在纪得这里卖娇，而且神态转换得毫无痕迹，她啧啧了两声：“纪得，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是生意人吗？现在和我论公心了？”
纪得只好哂笑，不再言语。
李桑又说道：“晚上9点，美舍河畔，688包厢，你是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了，是吧？”
无限好的夕阳终归西沉，夜晚不可商量地来了。
徐立林在这个夜晚，正式入住城市广场702房间，确切说，是702公寓的次卧，主卧的主人，当然是顾伊楠。
说到底，他这次搬家，所搬的东西并不多，大件如冰箱、洗衣机虽然是他买的，但却也不是什么好货了，而且顾伊楠说宿舍里都有配备，搬过去也只是占地方，不如明天找个收旧货的卖了，能值几个钱就值几个钱。
所以，最终收拾出来，无非就是一个拉杆箱，一个手提包，以及一个中号编织袋。顾伊楠说到做到，这三样东西，她由始至终不沾手，哪怕只是往里面塞东西，她也坚决不干。她就在那看着，除了提醒徐立林应该如何装，才能更好地利用那些箱包的空间，然后就是轻飘飘地提着两个购物袋下楼，那两个购物袋，装的就是鞋子，鞋架，以及衣架、水杯、牙刷牙膏之类。
徐立林把那三个大件一个一个从6楼搬下来，累得够呛，大汗淋漓间，真切地对鼎福新村有了恨意——怎么就不能装个电梯？都已经盖到八楼了……是哪个王八蛋规定，八楼高可以不强制安装电梯？
“好在你还有辆车！”
顾伊楠坐进徐立林的车，口中喃喃说道。
“要是没有呢？”
“那你就自己拎上这些东西，坐公交车过去。”
“拎？你说得轻巧。我不能打车过去吗？”
“当然可以。有钱爱打车打车，没人管你。”
“我没钱，你可以先帮我垫啊。三千多你都垫了，还差这百八十的？”
“想得美！帮你垫三千多，是因为那事没有第二方案，但凡还有选择，我就不可能帮你垫。”
“顾伊楠，你不必这样急着表现自己的不通人情。”
顾伊楠却被他这一呛声，逗笑了：“你小心开车。”
正是大家都在路上的时间，要么在回家的路上，要么在去找地方吃饭的路上，在全城已经通明的路灯下，似乎每一条道路都是车水马龙，这是油门和刹车频繁换脚的高峰时间，开车不小心还真是不行。
城市广场的地下车库，只有一层，并且，不大，关键是，它也不高，照明也太久没有更新，所以显得很压抑，也显得很深幽。徐立林在顾伊楠的指引下，停到了最靠近电梯的位置。当然了，在停到车位上之前，顾伊楠还得先下车，把地锁关掉。
徐立林心里一震，这算是自己的车第一次有专门停车位的待遇。
“这是老板的车位？”
“是公司的，这里有十二个车位都是公司租下来的。”
“十二个车位？”
徐立林一边把箱包从车尾箱拖下来，一边环顾四周。在幽暗的灯光下，视线所及，地库所停的车辆并不太多，只是仔细一看，没有地锁的车位难觅一个。
“这些车位，平时都没有车回来吧？这么浪费？”
“靠墙有侧停的临时车位啊，你要是喜欢，可以去那里停。”
徐立林不接这个茬。他把提手包放到拉杆箱上，然后一手拉杆箱，一手编织袋，就要往电梯间走。然而，拉杆箱上的包并不听话，没两步就要滑下来。得亏顾伊楠手快，提着手袋就往那包上一压。
“你把包拿下来，把拉杆箱给我拉，你自己提那俩。”
的确，她手里的袋子不算重，有足够的余力让她去拉那箱子。徐立林当然按她说的办，却半句谢谢也没说。
702就在电梯旁，可以说是出了电梯门就进家门——只是打开门的那一刻，徐立林觉得自己是个串门的。
“这就是你家啊？”
顾伊楠没有理会他，提拎着东西径直穿过巴掌大的客厅，进了左手边的房门。很明显，那就是他徐立林的房间了。
徐立林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边上，叉着腰，扭转着脖子观察这个新住宿环境。进门右手是厨房，厨一墙之隔是洗手间。这两样东西撑起的深度，就是客厅的深度。而这客厅的宽度，自然就是靠里两个房间的宽度之和，减去厨厕之地的宽度——不对，左边那个房间还往右缩了一扇门的宽度。把那门推开，只见外面是一个挤迫的阳台，刚好可以放得下一台洗衣机，而整个客厅的采光，应该就靠这扇玻璃门了。
顾伊楠把他唤回来：“去整理一下你自己的床，如果需要添置什么东西，自己下楼买。”
徐立林这才进去，只见里面有一张一米二宽的床，床脚刚好可以放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桌面上就是窗台，窗台外是个阳台——还真不错，次卧都能有独立阳台。而阳台门那里，和书桌一门之隔，刚好放着一个双开门立柜，立柜的顶上，挂着空调。
“什么意思，你这就走了，不管我了？”
看顾伊楠钻进了洗手间，水声沙沙地响起来，徐立林提高了声音。那声音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有了回声，他自己都有点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