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就是纪得
就算你生活在恶人谷，也要相信对你好的人比使坏的要多。你可以有防人之心，却不能对世界失去信心——债族箴言
如果说顾伊楠的举动对徐立林是惊吓，那么，他在四楼看到纪得更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只是，这种感觉几乎来不及停留半秒，就在心里扭曲成一种被愚弄的愠怒。
四楼的环廊到底有多深多远，徐立林不知道。
他能清晰的是，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一种奇怪的霉味。说奇怪，是因为，你也有可能认为那是一种香味。
特别是，当你看着顾伊楠对这气味习以为常，不以为意，就无法忍心确认那是霉味——能和顾伊楠同在的味道，不应该这样，所以，也许，这就是一种特殊的香味。
“归止文化”，这是顾伊楠领着徐立林进入办公室后，一眼就能看到的牌匾，这四个字黑字以镂空效果，被后色的背光映衬着，不失低调，也不失雅致。这个办公室就在从电梯短廊右转进入环廊后，亮着灯的第一道门。
不对，这也是进入环廊后，能看到的唯一亮着灯的门，除此之外，就是廊道里暖色调的廊顶灯。
“这里不会就只有你们公司在办公吧？”
“五楼人多点，四楼不少房间都被当成仓库了。”
“为什么？”
“这很正常啊，市场本就不景气，而且这里太老旧了。”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里的不祥气息，加上“四”字实在有着与这份不祥相符的谐音。不过，心里这么想，徐立林并没有傻到说出来。
“你们办公室不错。”
是不错，沿廊道是钢化玻璃幕墙，墙内是素色麻布窗墙帘。里面的家具全是原色实木为主，配上黑色的金属桌子腿、椅子腿，既有温度，又有种简约的秩序。
内墙是实墙，窗户不少，只是洒进来的阳光总觉得不如外面那么热烈、那么白炽——那个方向该是中心花园，阳光进得来进不来，得看时辰，甚至，不好说那些光是直射光还是折射光。
很明显，整个室内装潢和布置，都在努力地冲破这个有设计硬伤的筒子楼的压抑感，尽量让整个空间有自然的明媚。并且，盆栽矮植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适合摆放的地方，也许，徐立林闻道的那股味道，就是这里的花草枝叶的气味。
整个空间得有一百多平，大致分隔为三个区间，除了中间是个大区，左右两区隔成了几个小房间，隔断也全都是透明钢化玻璃，也都用素色粗麻墙帘。
简言之，人在这里，举目所见，是全开放空间，空间里，是布艺、花艺、园艺、木艺、铁艺的相互成就，给人的感观既自然又惬意。
“你们老板不会是个艺术家吧……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其实这里才装好没多久，人员还没有补充到位，目前的人，像聪哥这种，平时都不是坐办公室的。”
不过，既然装成这样，明显就是要补充坐办公室的人了。看来陈怡说她缺人，并不是虚言。
“没人啊，谁给我办入职？”
“我啊！”
“那你们老板？”
“咦，在那，出来了。”
没错，有个穿着很随意的男人提着个小喷水壶从右边的一个隔间里出来，三两步一停地，给那些盆子里的小家伙们喷着水雾。他很专注，有一些，喷的根部，有一些喷的是叶子，有些叶子，他还拿小毛巾擦拭一番，无不带着小心。
“叔，我来吧。”
顾伊楠上前抢过男人手里的喷水壶，当然了，男人也很默契地放开手，还把左手拿着的杏色小毛巾也给了她。
徐立林则站在三五米外，定定地看这个男人。
没错，是他，昨天上午让自己摔倒在大马路上，还不依不饶地带自己云验伤的那个男人，他叫纪得。如果时间过得久一点，这个名字可能会想不起来，但，现在，它无比清晰。
纪得也看他，很平静，就像看一个每天都要看的身边人。
“你来了？”
废话。
徐立林此刻开始愠怒了，他已经意识到，从他帮自己给外卖客户解释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可能是安排好的。
包括陈怡对自己的热情，顾伊楠在天台上坐而论道……也许还有那个沈聪，他装作对自己一无所知以及后面的知一半不知另一半，可能都是装的，包括陈怡说要帮自己，要给自己一份工作,所有这些，都是因为纪得！
什么历遇良人？什么一面投缘？什么把酒言欢……搞不好，昨天那一顿饭，已经被记录成一张放在这办公室里某个地方的发票，沈聪只是按吩咐行事，无关什么性情意气。
真他妈的……牛气！
顾依林越想越别扭，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笑，越想越觉得厌恶——包括正在给花草枝叶添滋润的顾依楠，她的背影也一下子显得无趣起来，甚至，有些丑陋——亏自己还自我介绍了三次，搞不好，陈怡、顾伊楠、沈聪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却偏要装作不知道。
“别发愣，走，我们里面聊。”
徐立林的脸上，阴晴难定，但还是跟纪得进了他的办公室——那个在内墙这一侧的玻璃隔间。
由于侧墙的窗户开的实在是大，所以这个房间更像是一面背墙的玻璃盒子，那面背墙上是一副书法：“农渔同耕”，落款印信皆全，看得出来，楼下店门的字就是从这里来的。
“你怎么样啊，脚还痛不，有没有好一些？”
纪得的办公桌就是一块大木板架在两个木柜子上，然后木板上有一个金石茶盘，再加上几张椅子，以及隔断的那面玻璃挡着一个大立柜，其它的家俱就没有了。
徐立林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心里有愠怒，但得知对方身份后，这份愠怒其实也无从发泄——总不能厉声质问纪得，为什么安排了这一切！
无论如何，这家伙是个好人，从他提出刮蹭事故可以私了开始，他的举动对自己并没有任何不利。甚至，像他这种人，已经好到没有多少同类了吧。
“还行。”
徐立林在纪得面前坐定，整个人都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