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打脸?
“韩世子留步!”
南栀想了想还是喊住了已经朝尚熙殿去的韩承言。
“那人方才的意思是:不退则死。奴婢觉得这话是说予您听的,还望您珍重。”
“多谢南栀姑娘。”
好一个不退则死。
韩承言轻蔑的仰头望了一眼尚熙殿巍峨的檐角。这人世间的道理,历来只有不进则退,不战则亡,哪轮得到藏头露尾之辈耀武扬威。
皇帝已经病得离不了床榻,此次宴会与其说是四皇子的生辰宴,不是说是皇后与韩家的立威场。
谢家被打压的一退再退,原本大皇子一派算是彻底的失了势。不论是为了前程还是为了家族,所有人不得不将恭维的笑意挂在脸上,附和着皇后与韩家。
韩承言与前来问候的人聊着天,一路来到自己的坐席前。王松年朝他招了招手。
“先生。”
“你可还好?”王松年打量着他。
“劳先生挂记,学生一切都好。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场子,可不能下了她面子。”
王松年想问什么,碍于周围吵闹,只得欲言又止。
韩承言瞧出王松年的纠结了,他落座后也是面色如常,叫人瞧不出任何的破绽,就连之后杨书瀚领着人落座也也未有任何表示。
这两天杨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更是将兵部搅得人人自危。韩承言的态度不可谓不疯,人人都等着瞧今日会发生什么事。
韩承言居高临下的与杨书瀚对上了眼神。
属下与朝臣都在高台之下,就算是跟在身边的张章也瞧不见杨书瀚的正面,两人的目光一触即离,再没有过多的交集。韩点苍未置一语,杨家这头,也瞧不见安平王妃的踪迹。
本该是亲家的两族关系显得十分尴尬。
“皇后娘娘,四皇子到,绥宁王妃到,怀瑾夫人到——”
“恭迎皇后娘娘。”
四皇子长开了些,此刻一下子瞧见这么多人,虽有些警惕,却没有丝毫失礼之处,他牵着皇后的手,乖巧安静的立在一旁。
杨舒云为皇后放下裙摆,接过了四皇子的手。
“平身,”皇后抬手,“今日是我皇儿生辰,陛下身子不适,由我代陛下面见众卿。”
皇后瞧了一眼杨舒云,后者微微躬身,面朝众臣与亲眷的面宣读皇帝恭贺夸奖四皇子的颂词,皇后朝四皇子伸手,他便乖巧的走到皇后身旁的席位落座。
“臣等恭贺四皇子。”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在场的朝臣都明白,东宫之位已然没什么异议,差的不过就是个时机,有韩氏一族的扶持,四皇子不管合适与否,都必然是大睢的储君。
只是不知待少年天子成人之后,有没有那个本事反抗。
“众卿落座,”皇后接过杨舒云手上的茶盏,宫人们鱼贯而入,为贵人们布菜,“今日道是还有一个喜事呢。”
“哦?不知娘娘所言何喜?”长公主接了话
“陛下有旨,西羌公主赐予绥宁王府。”
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连韩承言都忍不住看了皇后一眼。
“谢陛下。”韩点苍颔首
“恭贺王爷!”
“恭喜王爷!”
……
四下朝臣纷纷附和起来,看向韩承言的目光里多了些道不明的意味。
这韩杨两家的亲事现下瞧着怕是不成了,在这节骨眼上,皇帝将外族公主送给韩府,只能是塞给韩家世子了呀。
杨书瀚未有反应,只是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微微皱起了眉头。
“公主毕竟孤身一人来我大睢,既然去到了韩家本宫可得交代自家人,好好照顾人家。”
“谨遵皇后教诲,”长公主道,“公主也不容易的。”
“我皇儿今日之后便要去菖雅学宫了,还望各家的孩子照拂着些。”
“这是自然,还请娘娘放心。”韩承言道
“嗯,”皇后满意的扫视一圈,“众卿都是宏股之臣,还望日后更上心些。本宫担心陛下的身子,这便回去了,众卿自悦。”
“恭送皇后娘娘。”
在路过杨家席位的时候,皇后似乎朝杨书瀚深深地望了一眼,随即牵着四皇子走出大殿。
舞乐未断,满场的宾客也都在热闹的谈论自己的事,相比起来,高台上对坐的两家气氛便更为窘迫。
“代母亲给王爷与长公主问声好。”杨书瀚草草举杯
“世子好本事,”韩承言未曾回礼,“自己的母亲也可以‘代’了。怎么?要认你的狗腿做爹娘了么?”
“你!……”
“这是在宫里,”杨书瀚制止了身后跟着的属下,“我不想让皇后娘娘下不来台。还请你注意讲话的场合。”
“也是,”韩承言饮尽面前的一杯酒,“我朝以孝悌为纲,不便与狼狗对言。父亲,母亲,儿子先告辞了,免得疯狗闻见味胡乱攀咬。”
“敬德……”
长公主欲拦,韩承言握着她的手朝她摇头。
“自家的事情你自己有数便好,”韩点苍朝杨书瀚扬了扬杯盏,“倒也不必摆到面上来惹人议论纷纷。”
“王爷说的是,晚辈敬您。”
“下臣见识短浅,竟不知王爷居然要管杨家的家事。”
“嘶,”韩点苍捏捏耳垂,“是本王年纪大了吗?这殿上怎会有狗吠之声。”
“王爷何故当众羞辱人!”
“本王与安平王世子说话,与你又有何关系,此乃王爵家眷席位,你跟来已是逾矩,现在还插起话来,该是要兵部好好教一教规矩了。”
“王爷赎罪,”兵部尚书早就注意到了这头的情况,“是下臣疏于管教。”
“将人带下去好好管一管,这人叫……好像是叫张章,”韩点苍瞥了他一眼,“这个月的考绩,就先放上一放吧。”
“喏,下臣……”
“王爷如此徇私弄权,难道不怕天下人嗤笑吗?”张章突然扬声吼叫
四下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王爷欺人太甚,在朝的同僚且来评评理!您之前就对我家世子颇有微词,反而放纵嫡长子与玉尧郡主勾结,怂恿陛下越级加封玉尧郡主,意图惹安平王府生内乱!这还不是插手干涉他人家事吗?”
饶是演的惟妙惟肖的杨书瀚都给说愣了一瞬。
这人,或者说这群人的逻辑怎么会是这么走的呢?
张章见无人反驳,更加肆无忌惮
“我朝向来以嫡长为尊,如今拨乱反正,又何须受你等离经叛道,狼子野心之辈置喙!”
“好一个拨乱反正,”王松年哼笑一声,“这位张大人莫不是忘了,当今陛下,是嫡非长啊。”
王松年并未起身,瞥了一眼龙椅。原本还试图声援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玉尧郡主在朝有正三品武职,鞠躬尽瘁,为保大睢疆域不顾生死,又凭什么在此受尔等非议!”
“大先生,下臣并非……”
“世子与郡主,同为安平王妃崔氏嫡出,又是陛下亲封祥瑞的双生子,嫡长哪样不占!比起你这等顽固不化,搬弄是非之辈,哪一点配不上当下的尊荣!”
“这是……”
“两位王爷亲自应允的明亲,无一人说退,尔等便在朝大肆宣扬两家不和之言,诋毁郡主与韩世子声誉,若按大睢律例,该跪在宫门外掌嘴五十,”王松年压根没给张章说话的机会,“你怂恿安平王世子逾矩失礼,意图挑唆,还在大殿之上吼叫,藐视尊长,若论理,就此一条,王爷理当革了你的职,扔到边郡去充军!”
“唉,不至于不至于,”韩点苍摆摆手,“这不是在他们的意识里,根本没这条律例嘛。本王可不敢在文武百官面前落了口实。”
“大先生这话是不是太重了,不过是心直口快罢了。”
坐在下位一直没有说话的谢长允突然开了口。自打皇帝卧榻不起,韩点苍摄政之后,他与谢家的日子并不顺畅。
“况且子恪这世子的位置做的也是名正言顺,也有军功傍身,怎能偏帮呢?”
“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长公主突然开了口,语气已然十分不悦。
“长公……”
“若是再多事,谢统领就与张大人一道领罚,你们这般互帮互助,本王也不好的不从啊。”
韩点苍收起了嬉闹自嘲的语气,目光在杨书瀚张章与谢长允三人之间游走一番。
“今日是生辰喜宴,不好重罚,”他正坐席上,不怒自威,“不敬王爵亲眷,大放厥词,我家世子是男儿就罢了,在此场合对玉尧郡主出言不逊,就罚你跪去安平王府,向郡主磕头认错,磕满一百个,就由谢统领监刑。”
无数人下意识地瞧了杨书瀚一眼。
绥宁王此举,对郡主这位准儿媳的维护之意溢于言表,无疑是打了杨家世子的脸。谁人看不出啊,世子此时不计后果的按下郡主,要的便是坐稳王储位,顺道清楚私争。而张章方才所言恐怕也是戳破了绥宁王想要借姻亲染指兵事的心思。
这样的惩罚着实不算重刑,却能打杨书瀚的脸,下了谢长允的面子,顺道羞辱这口无遮拦脑子无用的张章,他们还无法责备,甚至要谢绥宁王从轻处置。
这是打碎了牙只能往肚里咽了。
只见杨书瀚绷着脸面,朝韩点苍匆匆拱手,面露羞愤之色,离开时路过张章,还小声骂了一句“废物”。
神仙的热闹可不是这样好瞧的,好端端的宴会,愣着闹得人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乐舞呢?本王还没瞧够呢。”韩点苍恢复了之前的松散模样。
舞女们早愣在原地,韩点苍发了话,她们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还是乐师们率先起了调子,她们才匆匆站好方才的队,开始小心翼翼的起舞,生怕出了错漏惹得贵人不悦。
这头白术正要出门呢,突然见谢长允领着三人走来,来势汹汹的。
她正要喊一声姑爷,其中一人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开始边磕头边念叨着什么,大体意思是给自家郡主赔罪。吓得白术退回大门里头去。
“郡主,郡主!”
白术进了内院,才敢小心匆匆跑去了杨清蘅的院里。
“怎么了?这般着急忙慌的。”杨清蘅放下手上的书册。
“郡主,”白术匆匆行礼,“谢姑爷领了三个人在家门外头,给您磕头赔罪呢。”
“什么?还有这等好事?!”杨清蘅一个闪身出了房门。
“郡主!郡主!”白术根本追不上她的步伐,这得跟在后头。
片刻之后,杨清蘅悄无声息的隐在王府门口附近,她见磕头的不是谢长允,还不满的啧了一声,白术顿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很不明白,瞧和自己有关的热闹,究竟乐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