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尸祖之宴（上）
“屠姝小姐……将级……尸官……他……他们刚刚不是随大军撤走了吗？怎么来了这里……”图喇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气息瘆人的尸官一时无法再说下去。
成谦风伸手抬了抬眼镜，望向高坐血天鹏之上的屠姝，也没有说话。
他二人一个左眼为赤瞳黑目，一个为碧绿青瞳，彼此也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同类气息。
只是这股同类气息不仅来自神徒，还来自两人体内同宗同源的“尸菌”！
说起来成谦风的赤色瞳孔与尸族标志性的血瞳极为相似，而他体内确实存在数量不少的变异尸菌。
面对眼前去而复返的屠姝与将级尸官，圣女图朵魅眼流转，嫣然一笑道：“原来是屠姝小姐啊，本来应该当面与你告辞的。可无奈战事结束的匆忙，没能来得及。不过之前我们说好的协议，待我回去后会如实禀告圣灵与圣母大人的。不知你们此番来是有什么事吗……？”
话音一落，那位躺在屠姝怀中，身材精壮的男宠张刺立刻站起身来。
他先是装模作样干咳了两声，随后直接看向图朵身旁的成谦风道：“我家尸祖特意命屠姝小姐与几位尸官大人前来请蛊门圣子前去一见，还望能给个面子。”
闻言，蛊门几人均是心下一凛。
“尸祖屠神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成谦风问道。
原本还以为对方是因为自己偷入兵工厂的事前来问罪的，却不曾想竟是那位尸祖点名要见他！
“尸祖只是命我们来请圣子大人，至于具体是什么事，也只有等见了我家老祖宗才能知道了。”张刺一本正经回答道，完全将自己当成了尸族的一员。
成谦风眉头一皱，没有立刻表态。
见其沉默，张刺猛然提高了音量道：“怎么？难道我家尸祖大人的命令，圣子你也敢违抗？”
此话一出口，立刻招来了莫多瓦等人的反对。
“我们蛊门只是来谈合作的，别把我们当成是投诚的百冥门一样对待。”
“是啊，这次我们来，只是结盟相助而已。”
“圣子他地位尊贵，除了圣灵大人外，无需听命于其他任何人。”
说话间，身为十阶超能的渡道与莫多瓦同时上前一步，挡在成谦风与图朵面前。
他二人周身更是释放出阵阵符纹能量，显然一言不合就要出手。
大校屠姝见后却只是冷冷一笑，用大拇指朝下做了个摇晃的手势。
大意是说：想动手？你们可不够格。
倒也不怪她托大，毕竟就算那两名将级尸官不出手，光屠姝自己的实力就可比肩超凡之下第一人的呼延濑。
渡道二人虽说不差，但突破十阶超能的时间还是太短，论实力也只比上校尸官稍稍强上一些。
就当双方剑拔弩张之时，成谦风及时拍了拍渡道二人的肩膀，示意他们退下，接着更是一口答应道：“好，我去。”
“圣子大人，此去恐怕有危险啊。”
见周围的人还想劝阻，成谦风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都别说了。别忘了这可是在北漠，对方客气点说是请我过去，可实际上呢就是命令，而且我们还没有资格拒绝。势比人强，得认。”
说完，他扫视了那两名将级尸官一眼，随后冲屠姝开口道：“屠姝小姐，我可以跟你们去见尸祖，不过她们几个就不必了吧。”
“呵呵，圣子大人请放心，尸祖本来也只邀请了你一人而已，至于圣女及诸位还请自便。”张刺笑道，随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成谦风点点头，转身在图朵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道：“你带着图喇他们先回蛊门等我。”
“可是谦风，对方毕竟是尸祖啊，你一个人……”
图朵刚一开口，成谦风就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来之前圣灵大人曾说，我这次在北漠很可能会遇到大麻烦，但也有可能会是一场大机遇。如今炽龙堡垒是我们与尸族共同的敌人，他们应该不会为难我吧。没事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况且别忘了，你不是将那件东西交给我在保管吗，关键时刻拿来保命，没问题的。”
说完，成谦风朝图朵眨了眨眼睛，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跳上了巨兽血天鹏。
事已至此，图朵等人也只能眼睁睁目送他的身影随同屠姝等尸族强者一道，消失在漫天风沙之间。
……
两个小时后。
炎炉尸城东北方向230公里，荒漠。
在一处类似虫蛹的旧日石质建筑外，站满了如石雕般列队方正的尸官，放眼望去足有千名之多。他们一个个目光炯炯，神态恭敬，其森然肃杀之气，令周围的风沙都无法吹拂进来。
细看之下，站在队伍末尾的尸官肩头都有着六枚骷髅徽章。
意味着这上千名尸官中官阶最低的竟然都是可以媲美人类八，九阶超能者的上校尸官！
而队伍前端，将级尸官也赫然在列。
可以说如今整个北漠尸族中的高阶尸官全都聚集到了这里。
除此以外，建筑后方还趴着九头背生六翼，遍体覆盖血鳞，半人半蛇的巨型飞尸。它们一个个体型巨大，形如小山巨蟒，此刻正伏地闭目，好似在睡觉。
而身居那虫蛹造型建筑中的，自然是那位尸族之祖，屠神了！
不多时，只见一头巨大的尸化血天鹏由远及近，最后缓缓降落在尸官队伍前方。
屠姝带着成谦风一跃跳落地面，随即朝虫蛹建筑伸手一指，示意后者进去。
当成谦风看清面前那乌泱泱的高阶尸官群时，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哪怕他胆子再大，此刻双腿也不免有些颤抖。
如果在炎炉尸城刚开战时就派出这群尸官齐上阵的话，估计等不到超圣者出手，炽龙军就会被屠杀一空的！
当然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成谦风随即深吸一口气，大步迈过血红色的入口，向着幽暗深处走去！
入眼处，整个建筑空间宽阔几乎没有装饰物，只有间隔数米的螺旋形石柱作为结构支撑。但见顶部的浮雕已经脱落殆尽，根本看不出原本模样，唯有零星的照明光球还在运转。
那些光球全部以红色晶石为外壳，泛着血色光芒，将周围映照得红彤彤，如同屠场。
嗒嗒嗒～
成谦风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其中，显得格外落寞。不多时，前路被一块巨大的幕帘所遮挡，他旋即停了下来。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像是尸体腐坏多日的那种。
成谦风忍不住皱起了眉，抬头仰望着面前的暗红色幕布，他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在这幕布后有着一道令自己心惊肉跳的气息！
“你终于来了。”
尸祖屠神那借助翻译器的机械声音从幕布后传来。
“蛊门圣子成谦风见过尸祖大人，不知您让人找我来有什么事？”成谦风定了定心神，开口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帮个忙。”尸祖道。
“如今炽龙堡垒四处挑起战事，逼大家交出源核碎片与重要物资，是混乱之源。我蛊门既然愿与尸族结盟，那尸祖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蛊门上下一定尽力而为。”成谦风道。
“不，你误会了。我是想让你成谦风帮我一个忙，与蛊门无关。”尸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与之前在炎炉尸城时颇不一样。
“让我帮忙？……不知我有什么地方能帮到尸祖你的。这次我们就是代表蛊门与尸族结盟而来，如果能帮，谦风身为门中圣子自然不会推辞，只是……谦风我实力有限，不知可以帮上什么忙，还请尸祖你明示。”
成谦风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放心吧，这个忙你一定帮得上……”
说到这里尸祖忽然话锋一转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体内感染了尸菌，可却并非我尸族子民。就像你体内有神之卵却也并非真正的神徒。啧啧啧……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说着，成谦风就将之前在蛊门地下实验室里被人抓去做实验的事，简单说了说。
“哦？这么说来当时你的体内不但有神之卵，尸菌，还有蛊门的虫蛊……”尸祖屠神听后，自言自语道。
“是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所中的‘心蛊’里不但有蛊门最霸道的虫蛊，还有一枚处于休眠状态的神之卵。”成谦风如实相告。
在尸祖屠神这类强者面前，真诚是最基本的保命手段！
对方听后没有再说话，现场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压抑。
只有成谦风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明显……
“难道说尸祖大人你要我帮的忙与这有关吗？”
见对方不说话，成谦风忍不住开口道。
“唔……进来说吧。”
随着尸祖屠神的话音落下，面前的巨大血色帏幔被两条黑色触手给拉开，露出一人宽的缝隙。
然而就在幕布被拉起的一刻，浓烈的腐败臭味迎面扑来。
饶是成谦风心性冷静坚韧，也几欲作呕。
原本由于尸族喜食生肉，体味较人类会重上许多。因此在尸族面前做出捂鼻、呕吐等行为都会被视作挑衅。
为此成谦风也一直很注意。
只是眼下这股腐臭味太过恶心，这才令他有些把持不住。
好在里面的尸祖屠神并未将他刚才的反应放在心上，什么话也没说。
于是成谦风静了静心神，抬眼朝里面看去。
没想到屋内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借着自己身后映照的光源才能隐约看见尸祖那高大的身躯盘坐在深处。
成谦风瞳孔微缩，心知眼前之事绝不对劲。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离此处，可接连在脑海中模拟了数个逃走方案，最终得出的结论都是“死路一条”。
他如今只是七阶超能者，与尸祖间的实力差距，天上地下，更别说外面还守着一大群高阶尸官了！
想到此，成谦风将心一横，侧身走了进去。
下一刻帏幔被放下，屋内光源随即被掐断，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成谦风一身白衣站在原地，好像是被投入深渊的小白兔。
他能感到四周仿佛有无数条“蛇”在爬行，发出嘶嘶的摩擦声！
面前的尸祖既没有呼吸，也不说话，可成谦风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正在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
好似一头巨兽潜伏在黑暗中，静静欣赏即将被自己吃掉的猎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好像被无限拉长，现场的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就在成谦风感觉自己快要受不了时，四周忽然亮起了点点光源……
有红的，有绿的。
一点一点，由暗到明！
随着能见度的不停提升，成谦风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只见整个屋子无论是地面，还是头顶四周全都爬满了形如长蛇的触手。
——表皮油黑滑腻，其上布满了血红与青色的肉瘤！
那些红的绿的，星星点点的亮光就来自肉瘤中流淌的晶莹体液！
之前他只是远远望见那触手花就觉得震撼无比，此刻近在眼前，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些触手所透出的气息究竟有多么可怕！
这绝不是尸族的手段！
而在滚滚触手汇集的中心，正是那位尸族老祖宗，屠神！
不过在看见清对方的一刻，成谦风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当初在战场之上，虽说两人相隔甚远，但成谦风清楚记得彼时的尸祖高大壮硕，模样英武。其肩宽臂长，挺拔如山，肌肉线条完美无瑕，充满力量美感。
然而眼前这位……
头发斑秃稀疏，浑身皮肤松弛如淤泥，其上还密布着一块又一块大大小小的黑斑与恶心肉瘤，并且正不停向外滴落着恶臭的黄色脓液！
这下，成谦风总算知道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腐烂恶臭来源何处了！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苍老！
行将就木的苍老，透着无法掩饰的死亡气息！
成谦风盯着面前的“老人”看了许久，已然难从对方那张暮气沉沉的脸上分辨出之前那副浓眉方脸，高鼻厚唇的英武模样。
唯有那双血色眼眸，依旧晶莹璀璨，透着历经岁月打磨的迷人光泽。
若非如此，成谦风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面前老人与之前那位拥有君临天下之姿的尸祖联系在一起！
“呵呵，见到我的这副模样很吃惊吧。”
屠神脖子上的翻译器信号闪烁了两下，仿佛随时都将熄灭的烛火。
“你怎么……怎么可能……”
成谦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
“是不是很意外，我尸族也会老死？……”
尸祖屠神似乎看透了成谦风的心思，自顾自地主动开口道：“由生向灭本就是生命法则，概莫能外。我尸族于死中求生，以致五感迟钝，既不能开启基因锁，也无法吸取能量进化，全赖体内尸菌共生共养才得以维持生机运转。不过成也尸菌，败也尸菌，一旦当体内的尸菌数量跨过了那道实线，就会主客调换，由盛转衰。我们的身体将无法继续维持尸菌的寄生，到这时我们尸族的寿命也就走到了终点！因此……我们尸族衰老的速度是比你们人类要慢上一些，不过却也不是长生不死。”
听后成谦风漠然点头，不知道对方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尸族辛秘。
“估计你也听说了，这些年我手下的尸族尸官一直在尝试与人类交合，渴望能诞下人尸混血。只可惜受限于生命法则的隔离所限，从未成功过。原本我已经放弃了，直到……”
说到这里，尸祖屠神突然抬起头，双目放光道：“直到我看见了你！成谦风！”
话音一落，周围形同巨蟒，布满红青肉瘤的触手猛然爆射向成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