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少男少女万古不变的问题，你到底爱谁

    1

    入夜时分，我们回到杳无人烟的村子里，找了间还算大的民房暂时安顿。

    宫楠茜和左护法轮番为其运功疗伤的情况下，沈丹青仍然昏迷不醒。像他这么厉害的人，也不知道是真不行了，还是为了逃避慕容倾城而装成这副样子。我们自然知道他怕什么，也知道慕容倾城想问他什么，所以如我和邱小果这般守口如瓶又善解人意的家伙，早就原原本本将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情统统告诉了慕容倾城。

    慕容倾城就坐在那听着，脸色由青到白，又由白到黑。听完后一句话也不说，微垂着头，看着地上没有任何反应。白旭有点着急，围着她来回打转，我也想劝劝她，于是就说：

    “大小姐，其实这也挺好的，我还挺羡慕你，你看我从小就没有爹，你这一下冒出俩爹来……”

    众人齐齐向我看来，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唯独慕容倾城无动于衷，还是没有半点反应，白旭赶紧把我往屋外推，一边推还一边吼我：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委屈的大叫：

    “我这不是在帮你劝她吗！”

    白旭呸了我一口：

    “有你这么劝人的吗？假如是你好好生活二十年，突然身世成谜连自己的亲爹是谁都不知道你能受得了？”

    慕容倾城的身子一震，我们都看到她的脸上悄悄划过一道泪痕。白旭懒得再理我，赶紧去哄他的慕容姑娘，我和邱小果也悻悻然坐回沈丹青的身边，开始和左护法久别重逢不停寒暄。

    左护法轻叹一声：

    “想不到和大家才一见面就遇上这么曲折的故事，沈前辈真是高人中的高人，在下佩服。”

    我轻笑着说：

    “高人个屁，还不是被人打成重伤。”

    左护法摆了摆手：

    “对方毕竟是大风第一高手，能全身而退已属不易，况且刚才我和教主仔细查看了沈前辈的伤势，已经有恢复的迹象，除了内力受损严重其它没有什么大碍。换做一般人，可能死上十次都不止。”

    我试探着在沈丹青的痒痒肉上挠了几下，还是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疑惑的问：

    “没什么大碍了怎么还昏迷不醒，跟个死猪一样？别告诉我他这是睡着了啊。”

    左护法挠挠头：

    “可能是精神受挫，太过悲伤，所以长时间醒不过来。”

    我眯着个眼看左护法：

    “你怎么看着像个满嘴胡话的土郎中，我怎么不信你呢？”

    左护法给了我一个大白眼，转向宫楠茜说：

    “教主，虽然咱们答应了老张陪他去找大荒城，可是我跟淑芬儿约好开春之前无论找没找到你，我们都回姑苏城碰头，我怕咱们来不及赶回去，淑芬儿肯定急得又不知道跑去哪找咱们。”

    宫楠茜若有所思，一双手躁动的来回摆弄，喃喃道：

    “我也好想淑芬儿，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左护法说：

    “不如这样，等沈前辈醒了大家分头行动，我和教主暂时先回姑苏与淑芬儿碰头，老张你们几个继续前往天山，我们接上淑芬儿立刻快马折返，赶在你们从天山下来的时候赶到玉门关外，咱们就在那里汇合。”

    我点点头，觉得左护法安排的比较妥当，毕竟淑芬儿可是极其强大的盟友，绝不是那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小角色，况且肥肉神教就这几块肥肉，丢下谁都不好，于是拍手表示赞同。

    宫楠茜看了我一眼，忽然轻声说：

    “阿……阿左，有件事得和你说……”

    左护法一愣，忙问：

    “啥事啊？教主请说。”

    宫楠茜又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看得我有些不自在，她低下头，露出一种我从没有在她脸上见到过的娇羞，低声说：

    “你自己去接淑芬儿来和我们团聚好不好，我……我想跟在老张身边。”

    这下我也一愣，诧异的看着宫楠茜，她的脸上竟然窜上一抹绯红。

    左护法有些茫然：

    “为什么？老张没来之前，咱们不都是形影不离的么？”

    宫楠茜的声音更轻了，但她就是用一种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我……可能得嫁给老张了。”

    2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马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然后就是满屋的鸦雀无声，我感到所有的目光不是看向语出惊人的宫楠茜，而是看向我。

    邱小果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左护法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白旭闻声而起，伸着个脖子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连他妈躺着装死的沈丹青也眯缝着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我想说点什么予以解释，可是还没张嘴就被左护法一把拎起来朝我大吼：

    “老张！你这混蛋！你他妈究竟对教主做了什么！？”

    我张大个嘴，失声道：

    “我……我啥也没干呐！”

    宫楠茜猛然抬起头，脸红的就像喝了几十坛烈酒，瞪着我说：

    “你胡说！上次……我全都被你看光了……”

    我感觉像在倒立，大脑正在充血，哑口无言的不知所措，本以为早就过去了的事想不到宫楠茜其实在意的很。左护法两眼通红，拔剑就要砍我：

    “老张！你居然干出这种事儿！我他妈宰了你！”

    宫楠茜一把夺过他的剑，但仍然幽怨的看着我，显然并没有放过我的意思。

    我已经语无伦次：

    “那啥……你们听我解释，我当时真不是故意全看了的……都怪白旭……不是，都怪邱小果……”

    我这才想起去看邱小果，我看到她微张着嘴，看着我的眼神无比复杂，我很想马上跟她解释，可是她就那么看着我，目不转睛，没有拔刀，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是看着我。

    宫楠茜面上的红晕都快到脖子了，轻咬着嘴唇，嗔道：

    “别再说了，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只能先跟宫楠茜解释：

    “不是啊，教主，我真的是被人陷害的，我老张可从来没对教主有非分之想啊！”

    这话说出来其实我是心虚的，像宫楠茜这么漂亮的姑娘，哪个男人要说对她没有过非分之想，至少都有一半口是心非。

    宫楠茜不再矜持，一把推开左护法向我逼近，凑到我跟前质问我：

    “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吞咽着口水任由她凑近到一个授受不亲的距离，那近的足以让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气，我颤声说：

    “因为……你是我教主啊……”

    宫楠茜盯着我的眼睛不放，继续问：

    “那你为什么抱我？为什么背着我？”

    左护法已经怒不可遏，瞪着我的眼神足以把我生吞活剥。我苦着脸说：

    “当时你不是身受重伤吗？除了我没人能背你啊……”

    宫楠茜撇着嘴，强硬地说：

    “那你还偷看我洗澡，反正我全都被你看光了，你休想赖账！”

    这下我真不知道何言以对了，抿起嘴委屈的马上就要哭了出来。宫楠茜见我这样子，不再向我逼近，而是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她一把拉住我的手，很认真的问出了那句话：

    “你难道从没喜欢过我？”

    “我……”

    我哑巴了。

    我不知道该说喜欢过还是没喜欢过，至少当时真的挺喜欢她的，可是本应该同样认认真真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瞄向了邱小果。

    邱小果不再看我，她似乎已经看不下去了，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已经默默起身，走出了屋子。

    我想拦住她，可是宫楠茜正在拦着我。

    我的脑子很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看见宫楠茜的眼睛里闪着光，那楚楚动人的模样让我再一次沉沦在无比邪恶的幻想里，无法自拔。

    两行热血不听话的从我的鼻子里一直流到下巴，宫楠茜这才停止了追问，失声道：

    “你怎么流血了？阿左！你是不是把老张打伤了？”

    左护法一脸茫然：

    “啊？我还没打他呢！”

    我闭上眼，不敢再去看宫楠茜，顺势向后栽倒，心里想着装死吧，装死没准就能把这关先混过去。我还真不是跟沈丹青现学现卖，遇到事情就想逃，原本就是深深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

    3

    冬日的阳光很暖，很快就将视野中的积雪融化殆尽。

    暖阳照射在屋外小院儿的时候，我缓缓走出屋子，在异常清净的世界中找了个最清净的地方开始沉思。

    昨夜无人入眠，显得十分漫长，至少我没看到谁能睡得着觉，六个人屋里屋外分成几堆，各自思绪万千想着自己的事情，没再有任何交流。

    沈丹青早就不再装死，而是意味深长的观察着我们所有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任何动作。但在我看来他反而是最讨厌的那个，让我不由得心生厌恶，看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我沉思着，沈丹青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一屁股坐我旁边，一只手遮在额前，仰头看着太阳。我现在心烦意乱，真的不想搭理他，没好气的说：

    “走开，不想跟人说话。”

    沈丹青仍然望着天，完全没理会我说啥，轻描淡写的说：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去找小果。”

    我诧异的看着他，难以理解他怎么这么招人厌却还能好好的活到这么大，于是双手齐上，想把他推开，然后我发现我即便再有两只手，也根本推不动他半分。

    沈丹青笑而不语，我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气鼓鼓的说：

    “我现在找邱小果干嘛？”

    沈丹青说：

    “当面问问小果到底喜不喜欢你啊，宫丫头胆儿大，跟你表白了，小果不是还没说出来嘛，别看咱家小果平时大大咧咧的，遇到这种事还真比不上人家宫丫头。”

    我有点抓狂，好想踹他两脚：

    “现在这个情况，你还让我去问邱小果这种话？你嫌事情不够乱是不是？”

    沈丹青轻笑道：

    “臭小子，你摸着良心说，你喜不喜欢小果吧？”

    “我……”

    我又一次哑然，我想说我喜欢，可是宫楠茜都那样跟我表明心意了，我怎么能辜负了人家……

    沈丹青又笑了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你摸着良心说，你喜不喜欢宫丫头？”

    “我喜……”

    我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其实我想说我不喜欢，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对宫楠茜那种感情，到底叫不叫喜欢。

    沈丹青没打算见好就收，追着问我：

    “邱小果和宫楠茜，你更喜欢哪个？”

    我本想安安静静的好好想一下这个问题，怎料沈丹青完全不想给我静思的时间，我的心绪越发烦躁，气急败坏的一挥手：

    “哎呀我不知道！”

    沈丹青不再看天而是转头看我，忽然朗声大笑，一手拍着我的肩膀一手紧紧攥拳，对我说：

    “臭小子，为师只教你一句话，小孩子才做选择，是我的话我全都要！”

    我愕然看着他的眼神无比坚定，丝毫没有对他这臭不要脸的流氓言论感到半分羞愧，我又使劲推他，还是没能推动，只好撇下他兀自走开，咬牙切齿的说：

    “我跟你就没个学好……”

    沈丹青没有跟来，而是笑着对我说：

    “小果在院子后面的树上。”

    我加快脚步从他身边走开，生怕走得慢点就没办法将他甩掉，我在心里暗暗骂着：老流氓装什么情圣，自己的一堆烂事儿还没摆平呢，又跑来教我，我能跟你学好了才怪！

    邱小果……我现在去见邱小果合适吗，我该怎么跟她说呢……

    我踌躇无措的胡思乱想着，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向着院子后面的大树走去，不知为何心里期待着，能在第一时间看到邱小果的身影，然后我就看见了光秃秃的树杆顶上，暖阳下的邱小果正在怔怔发呆，她的发稍有些凌乱，略显清瘦的脸上被阳光完全覆盖着。

    我犹豫了半晌，轻手轻脚的走到树下，想叫她又怕打扰到她，可当我决定先上树再说的时候发现自己显然多虑了，她正陷入深深的沉思当中，直到我马上接近她的脚边才有所察觉。

    “老大……”

    我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容。

    邱小果惊讶的看着正在爬树的我，随即眼神暗淡，冷冷开口：

    “你来干嘛？”

    我整个身子还挂在树上，也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上爬，支支吾吾的说：

    “我……我有话对你说。”

    邱小果瞪着我：

    “我不想听，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的身体有点倾斜，颓然道：

    “别啊……我真的有话说，要不你先让我上去？”

    邱小果瞪了我很久，脑袋一撇不再看我，轻轻说了声：

    “你上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