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一脚踢破天
回林县的火车依旧那么拥挤，德二爷却没有来的时候那种精气神，德二爷抱着骨灰罐子像行尸走肉一样，随着火车摇摆。
下了火车，接到消息的师兄弟们已经等在站台上了。
还没来得及七舅爷解释，汪四上去就是一巴掌，谷六爷赶紧拦着，用和事佬的态度说：“这不是二哥的错。”
“那是谁的错，我们都知道大哥不会做局，明知道是一个局，还让大哥以身犯险，若不是他，大哥怎么会死？”
鬼腿张名义是七个兄弟的大哥，实际上是这些兄弟的半个父亲。爵门八兄弟大多去世的早，父辈走的时候，汪四、徐五还是孩子，特别是五几年的时候，闹饥荒，大哥宁愿自己饿着，也得让兄弟们吃饱。
被打了巴掌的德二爷一声都不吭，紧紧的抱着骨灰罐子。
“把大哥给我！”
老徐喊了一声，就要从德二爷手里抢骨灰罐子。
七舅爷一把将他推开：“徐老五，你别冲动，这事儿不赖二哥，师父说这是我的劫难，我偏要去，结果是大哥帮我挡了劫。”
“老七，这和你没关系，你别往自己身上揽。”
“你们够了，在火车站上闹，丢人吗？怎么的？我们师门是因为和平了，就见不得生死离别了吗？”
说话的是大家的小师叔，也是我的游太师叔爷。
“小师叔，这是我们师兄弟的事儿。”
“杜三，你再说一句我听听，信不信我揍你。”
小师叔还是小师叔，辈分在那呢？他眼睛一瞪，大家也不敢说，小师叔看着失去了魂魄的德二爷叹了一口：“回吧，大哥在家等着呢！”
说完，小师叔目光落在了七舅爷的身后，七舅爷身后有一个孩子，正瞪着黑溜溜的眼睛，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些人。
“这孩子是谁？”
“我姐夫收养的孩子，姐夫去世了，姐以后要改嫁，这孩子不能没人养，我看他聪明伶俐的，而且二哥后来用了手段，这孩子也帮了忙，我怕他受牵连，就办了收养手续，把他带回来了。”
小师叔多看了张宁几眼，没说话，认真的说：“农机厂有个拖拉机今天去雪乡，我们坐那个回去。”
……
回到雪乡之后，灵堂都布置好了。鬼腿张的老婆正在哭，十五六岁的张大福穿着孝服跪在火盆前。
汪大顺、杜小娟，还有老徐家的两个孩子也都穿着孝服依次跪在边上。
七舅爷去内堂到金先生先生面前跪着请罪，金先生先生面容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说过这次是你的劫难，你不听执意前往，你二哥支持，你大哥为你而死，这以后的债都得你来背。”
“师父，我不懂，既然有劫难的是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金先生长叹一声：“有些东西应该随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埋在地里面，你不懂，也不需要懂。我教你布局，不教你算命。是因为以后不需要算命了，但布局还得留着，『千门』还得有传承。你二哥心智已失，老三、老四、老五撑不起这个家，老六有些，但他心大能耐小，这个家还得你来维护着。”
“师父，我……”
金先生挥手打断了七舅爷，慢吞吞的说：“什么叫命？面相、手相、骨相，说白了其实都是观察力。然后对比一些老人口口相传的经验，这就是我们所说的命格。但这些经验以后用不上了，因为在这个时代之前，从来没有哪个领导人，让老百姓在一口锅里吃饭。”
“这不是进步吗？”
“哪有这样的进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现在看起来人人平等，用不了多久，这个合就会被打破，富则更富，穷则更穷，这才是世界的道理。到那个时候，你得保证让『千门』的后代活的随心所欲。”
“师父，您为什么不训斥我，要和我说这些啊！”
金先生先生看着内厅的窗户，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鬼腿张并不算私自行动的，他在和七舅爷去乌石村之前，曾找过金先生先生，当时，鬼腿张还和金先生吵了一架。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七舅爷准备去乌石村，金先生阻止七舅爷，告诉七舅爷这是他的劫难。但是，德二爷自幼信佛，他和金先生的认知不同，他觉得劫难或许是重生的缘分。所以，德二爷才支持七舅爷前往乌石村。
鬼腿张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就去找金先生，他直接发出灵魂拷问：“既然你知道这是老七的劫难，为什么不阻止老七呢？”
“既然是劫难，自然是阻止不了的。”
“姓金的，表面上我叫你一声师父，其实爵门八兄弟，我最不服的就是你。天天把天命挂在嘴边，看着你的兄弟一个个的死去，你无动于衷。连自己人都保护不了，你懂天命又有什么意思？”
金先生皱眉，天命不可违背，这是他学算命的时候，师父教他的。这一辈子，金先生从来没有违抗过天命。
在认识爵门那些兄弟之前，金先生根本不在乎，但兄弟一次次的死在他们的面前，他其实也非常恨自己，明明凭借自己的眼里，看出了一些什么？但他却什么也没有做，觉得这是天命，觉得这不可违背。
可是，世界真的有天命吗？那些无非是经验之谈，他也不是没有错过，他的错被他的成功掩盖了，渐渐地，他开始找借口，信天命，服从于天。
其实，这根本就是懦夫的行为。
如今，他的兄弟一个个的死了，他却苟且的活着。
鬼腿张的话戳在了金先生的伤疤上，他无言以对。
“我不知道老七会遭遇什么？但我会跟着他的去，如果老天敢让老七死，那我就一脚踢破这个天。”
七舅爷真的会死吗？金先生认为是的，他最大限度的说出来了，但七舅爷还是因为德二爷的支持前往，金先生认为这就是天命的一部分。
但是，鬼腿张打破了金先生对天命的认知，七舅爷安全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