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杀妖
沉沉夜幕里,姜与眠隐了身上妖气,站在一块巨石后静等着。一道身影闪过,在他身旁停留一瞬,对他使了个眼色,而后便匆匆跑进了怪石丛中。
“小妖怪,还敢跑!”
声音渐近,姜与眠手中化出冰魄剑,在那妖怪飞落之时从后偷袭,一剑取了他性命。鲜血飞溅,姜与眠身上,脸上皆染了血迹。末牙从怪石丛中折了回来,这是川淤老巢,不可久留,两人搬起尸体,远远地飞离了这里。
那日末牙的话,在姜与眠心中扎了根,贪狼星君的药送得虽勤,可那远远不够,从前他虽急于变强,但万事都有堂庭在,他永远都有后路。如今不同了,他已决定不再依赖堂庭,变强的心思便比从前更急了些。
尸体身上缕缕光芒钻入姜与眠口鼻中,那光芒又顺着血液,漫至他周身经络。手背上的血筋划过一缕黑色,姜与眠只觉周身飘飘然,意识已有些模糊。他未曾沾染过毒品,但他觉得吸毒后应当是这种感觉了。难怪末牙说,那些修炼邪术的妖会越来越无法节制。
末牙扶起他,带他朝旧城飞去,路过那片树林时,姜与眠却又闻到了秋迟的气味。他仍等在那里!
“下去。”姜与眠吩咐道。
末牙带他飞落到地上,秋迟见他满身是血,匆忙跑过来拉着他的手臂,转过他身体,仔仔细细地查看着。
“你怎还在这儿?”姜与眠冷冷问道。
秋迟松开手,垂下头去,声音低低的:“我不放心,在这等你。”
“有末牙在我身边,有何不放心的?”
也对,有末牙在。秋迟点点头,侧过身体为两人让开了路。姜与眠从他身旁走过,秋迟忽然开口问道:“小主子,你是不是再也不信我了?”
姜与眠停下了步子,反问道:“若我与堂庭决裂,你是会选择我还是会选择他?”
秋迟犹豫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这两人皆是他极信任的人,叫他如何选择?
姜与眠回身看向他:“秋迟,我不是不信你,可我想要的并不是忠心的人,我想要的,是一个会毫不犹豫选择我的人。堂庭不是那个人,你也不是。”
秋迟张了张嘴,他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两人回到城中,从窗子进了房间,动作虽轻,可还是被堂庭听到了声响。
姜与眠盘坐在床上,尽力调息着体内邪气,那妖怪所练的法术并非正道,他要将那股邪气压制下去,才能不被影响到心智。
瘦月西沉,姜与眠的房门被推开了,他房中的窗子大开着,夜风灌进房里,在床前帷幔边打着转。堂庭拨开薄幔,坐到了床边。
姜与眠身上的被子已被踹至脚边,揉成了一团。堂庭静静望着他,想要拿起床边扇子,像从前在木屋那样,为他驱赶蚊虫。可这里高可通天,哪里有蚊虫能飞得过来?
“秋迟还是告诉你了?”姜与眠闭着眼睛,声音恹恹的。
“告诉我什么?”堂庭反问道。他哪里需要秋迟告诉他什么?吃仙药所提升的修为,与吸食妖怪精气所提升的修为大不相同,堂庭怎会毫无察觉?他早已去悄悄请过贪狼星君了,这两日他许就会下凡来,帮姜与眠度化身上的邪气。
姜与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这么晚了,你不回去睡吗?”
“这便回去。”堂庭起身朝房门走去,手拉住房门时,却又犹豫了一下,“与眠,万事皆有我在,你不必那样心急。”
房中未有应答,堂庭拉开门,径自走了出去。
次日午后,贪狼星君迎着烈日来了城中,不巧正赶上姜与眠去了山下镇子,等了许久才见他回来。姜与眠回到城中,听闻贪狼星君来了,将手上东西都交到了末牙手中,自己跑了过去。
贪狼星君看着面前的姜与眠,在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几个来回,而后笑了笑,说道:“我们也许久未过招了,打一场?”姜与眠笑着应下,与贪狼星君一起找了个宽敞地方。
堂庭说得没错,姜与眠果真去吸食妖怪精气了,剑刃间的妖力明显有所提升。若是杀的都是些害人的妖怪倒也无妨,只是姜与眠年纪轻,意志薄弱,身上邪气需得及时度化。
贪狼星君已探出了大概,猛地施力将他打倒在地。他手中紧握长戟,戟锋直朝他喉咙刺去,就在快要近身之时,戟锋却忽然拐了方向,刺进了他颈旁的地上。
长戟锋利,斩断了他一缕长发,贪狼星君笑问道:“你可服输?”
“不服!”姜与眠撑地坐起,两手探到铠甲无法覆住的位置,在贪狼星君身上挠起了痒痒。贪狼星君笑得没了力气,被他压倒在地,跨坐在身上。两人嬉笑着,在地上打着滚,好不热闹。
堂庭远远走来,本想阻拦,可见姜与眠笑得这样开怀,便没有出声阻止。
姜与眠闻到了堂庭身上的味道,下意识朝他看去,那张脸上的笑容随即僵了僵,露出的两颗虎牙也不见了。贪狼星君上次来便好奇两人间的事,此刻看着他们的异常,心中疑惑不禁又添了几分。
姜与眠几乎是被贪狼星君拖回房间的,贪狼星君问起他身上邪气,他倒是承认了,可他认定那些邪气影响不到他,直到贪狼星君瞪着眼,将他定在床上,他才消停。
贪狼星君在他身旁盘坐,掌心覆在他额上,丝丝暖流流进身体,姜与眠周身舒畅,似浸在温水中,神智似乎从未如此清醒过。
良久,贪狼星君收回手,说了一句:“你倒是有分寸,只吸了几个小妖怪的精气,体内邪气并不多。”
姜与眠装着乖,只静听着不说话。他倒是想吸修为高些的妖怪,可末牙不准,只让他吸那些两三百年的小妖怪。
贪狼星君俯身凑近他:“你与堂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事!”姜与眠一面说一面别过了头。见他不想说,贪狼星君也就不再问了,一跃跳下床,自己找堂庭去了。
末牙来的时候,姜与眠正呆呆地坐在床上,目光空落落地望着地上。他知道,贪狼星君是堂庭特意请来为他度化的,那些事他早已知晓了。
“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骑到他身上!”末牙坐到了他身旁。
姜与眠抬头看到末牙,立刻换了副神情:“有何不敢的?大不了被他打一顿!”
姜与眠说完这话,一抬眼看到了贪狼星君留在桌上的仙药,一个翻身爬下床,抄起瓷瓶将药丸倒了一半在手上。
他将仙药递到末牙面前:“我们一人一半。”
末牙看着他眼中的真诚,笑了笑:“贪狼星君特意拿来给你的,我怎么能要?”他说着,捧过姜与眠的手,将他掌中的药丸倒在自己手上,又拿过瓷瓶,小心翼翼地将药丸装了回去。
“这样瞧着,副将与贪狼星君皆知道我们做的事了。”末牙塞紧瓷瓶,随手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知道便知道,他不是也没说什么吗?”姜与眠眼神空空的,望着房中一个角落。
“那我们日后……”
“照常。”
三日后,两人如往常那般偷溜了出去,只是这次回来时天已快亮了,惹得堂庭担心了许久。
不知为何,这次两人从窗子悄悄进来时,却不像以往般轻巧。堂庭静听着,楼上传来扑通一声,像是有人摔到了地上,而后便是杂乱的脚步声。
末牙搀扶着姜与眠,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小声点!”
“我就不!”姜与眠一手勾着末牙肩膀,摇摇晃晃朝床边走去。今日不知怎么了,杀完妖后,姜与眠偏要闹着去喝酒。细想起来,像是那日贪狼星君来过之后,他便不大开心。
姜与眠一头栽到床上,蹬踹着脚上的靴子。末牙按住他脚,一只接一只帮他脱掉了鞋袜。
“你这酒量,着实该好好练练!”末牙解开他革带,拉开他衣服命令道,“翻身。”
姜与眠老老实实翻了个身,末牙将他衣服褪去,只剩了一层白色中衣。而后又倒上一杯水,托着他的头,喂进了嘴里。
第一杯水他倒是乖乖喝了,可喂到第二杯,他便开始用嘴在杯边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泡,还一面吐一面笑。水顺着嘴角划过脖颈,流到锁骨,沾湿了一片衣襟。
“你好好喝!”末牙说着,放下杯子,拿出块帕子擦拭着他颈间水滴。喉结滚动,姜与眠将口中剩余的水吞咽了下去。帕子划过脖颈,在他衣襟处停住了。
“姜与眠。”末牙看着眼前昏昏欲睡的人问道,“你那日为何要给我一半仙药?”
“老师说了……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有什么……我都分你一半!”姜与眠眼睛忽抬忽睁,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
“那你今日又为何吵着要喝酒?”
“心……心情……”姜与眠没了声音,胸膛均匀的起伏透过帕子传到末牙手上。
末牙俯身凑近他,轻声问道:“因为副将,心情不好?”
没有回答,有的只是姜与眠微微眨动的睫毛,和被水浸湿的双唇。末牙目光停留在他脸上,已忘了自己要等什么回应。他又凑近一些,心紧缩成一团。
唇间轻触,温润柔软。末牙轻轻含住,他唇边残留的酒液沁入口来。只是那滋味还未来得及下咽,末牙的手与衣襟便被人死死扼住,整个人被拖按到了墙上。
“你在做什么?”
“副……副将!”末牙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连瞳孔都不可抑制地轻颤着。
堂庭沉着声音,怒目盯着他的眼睛:“我问你在做什么?”
“我……小主子脸脏了,我……”
“你当我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