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碎
文聆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替单纯而善良的小俞同学恶补了一下子这方面的知识，同时不断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身旁的程鹭。
他摆出一脸毫无兴趣的表情，拿起平板戴上耳机，玩起了文聆再熟悉不过的那款音乐节奏游戏——《摇摆时钟》。
虽然程鹭努力表现出云淡风轻的神态，但通红的耳朵还是暴露出他内心的动摇。
离开的时候，文聆从rosetta那里收获了替两人保密的承诺，便拉着程鹭向他道别。
电梯下到了一楼，文聆才想起忘记去pipi家拿橘子，正打算按下向上的按钮，却被程鹭拉住了手。
在文聆眼中如同撒娇一般的不悦表情，明白地诉说着自己急切地想要离开这片危机四伏的是非之地。
文聆笑着问道：“你这是在闹脾气？”
程鹭松开了手，从背包里拿出了平板电脑。
【我脾气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嗯，我也没那么想象过。”
【真的那么差吗？】
文聆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好。”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程鹭手中拿走了平板电脑，“我喜欢就好。”
说完他揉了揉程鹭仍然有些发红的耳朵，却被坏脾气的男生抓住了手，文聆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什么柔软而滚烫的东西碰触了自己的嘴唇。
身高比文聆大概矮了三公分的坏脾气男生，因为被夺走了发表言论的工具而恼羞成怒，选择用更加粗暴的方式回敬了自己。
【amey-cryspring：那天看到你要替rosetta买变声器，还以为你就是个直男。】
【amey-cryspring：后来你就突然自爆了……我还想过是不是人格分裂。】
文聆仔细看了一下屏幕上的聊天窗口，再三确认这是与amey的私聊窗口之后，才按下回复按钮。
【lynn-cryspring：还不是因为你一言不合就放大招？】
程鹭忽然搬出自家姐姐的感情问题，让文聆决定不再隐瞒。
【lynn-cryspring：等等，那个时候不会是你在试探我吧，跟你徒弟学的钓鱼执法？】
文聆刚刚从rosetta口中获知，虽然是pipi带他加入水晶泉工作室的，但自己之所以进入《稀树庄园》，是看了被他奉为“人生导师”的amey的直播。
不过这位“师父”却不怎么愿意承认“徒弟”的存在，而“徒弟”身上也丝毫没有体现出尊师重道的传统美德。
【amey-cryspring：别扯远，老实回答，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非分之想的？】
文聆弯起了嘴角，心想这家伙的用词为什么总是充满攻击性？
稍稍犹豫片刻，他放弃了打字，凑到程鹭耳边，小声说出了答案：
“那次聚餐回来之后。”
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的程鹭，手一抖，便操纵着游戏界面中的amey跳下了悬崖。他顾不上群聊窗口里rosetta发来的一连串问号，四处张望着。
听到程莺正在厨房里一边切菜一边愉快地哼着歌，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用仿佛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气势瞪着已经憋不住笑的文聆。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文聆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拦下挥向自己的拳头，尝试着反戈一击。
物理打击遭到拦截的程鹭，扭头在游戏聊天界面开始精神攻击。
【amey-cryspring：我从开始玩稀树庄园就喜欢miner了。】
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的方式，文聆还是第一次见到。
【lynn-cryspring：又没问你这个……】
角色复活完成，程鹭没有理睬文聆，操纵着工匠女孩去跟rosetta会合。就在文聆打算放弃追问的时候，聊天窗口弹出了一行字：
【amey-cryspring：kgs回来之后。】
这次他没有发错窗口。
算算时间还是自己先动心的。
一种奇妙的胜负感让文聆不自觉的笑出声来，却被身旁的程鹭误以为是嘲笑的意味。
原本程鹭并不打算瞒着姐姐，但想到文聆与家人的关系，不禁有些惴惴不安。文聆听过他的想法后，也同意先不急着坦白，待双方都做好思想准备再把话说开。
至于rosetta这个意外，确实信守承诺没有透露半点风声，只不过三人组队的时候，总是用略带嘲讽的语气指挥着两人的行动。
“小鹭哥，你的输出要朝着狩猎目标，别老是想着保护男朋友，弓箭手的防御力没想象的那么差……”
这样的话语搭配那款廉价变声器的效果，就很……酸爽。
不过也不是不能忍，文聆这么想着，转头看向身旁的程鹭。他虽然面色平静，但紧紧握成拳的左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怒气值。
然而，聊天窗口中弹出的文字却是：
【amey-cryspring：感谢rosetta大神带我刷图，仓库里还缺一点青色原木和砖瓦，要不我们再去刷一下极光燕鸥或者无尽悬崖？】
“噗……”这一幕实在过于戏剧性，文聆再也忍不住了，起身走到程鹭身旁，摘下了他头上的耳机。
正打算进入地图的程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着文聆，脸上写满了问号。
“别跟自己置气，要发火的话冲着我吧。”说着他拉起程鹭的左手，把紧握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k市的秋天就像小孩子的赌气一样短暂。
突如其来的寒潮过境，气温如同坠下山崖一般，清晨起床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窗户边缘结起了白霜。
永远怀揣着慈母心境的程莺，担心文聆没有足够的过冬衣服，说要带他去商场采购一番。
“网上买点就好了，正好双十一……”文聆的标准宅男想法被无情打断，面前的程莺叉着腰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说道：
“外套要去试一试才知道合不合身，而且现在不是线上线下同价吗？”
说着，目光移动到了一旁拼命压抑自己存在感的弟弟身上。
“小鹭也要一起去吗？”
隐身技能失效了，文聆心想。
程莺没有给文聆犹豫的时间，十分钟之后，做好外出准备的三人并肩走在足够宽阔的人行道上，目的地是上次去过的那家购物中心。
不知道擦肩而过的路人是怎样看待他们的，会不会把他们当成年龄差距比较大的三兄妹呢？
四块积木组成的结构，会不会比三块更加稳定一点呢？
逛了一下午，三人坐在咖啡店里小憩。
文聆看着身旁的纸袋，不禁感慨女人的购物欲真是不容小觑，虽然都是替自己买的衣服，花的也是刚到手的工资。
程莺挑了一件深绿色带衬里的厚风衣，一件黑灰色的羊绒大衣和几件毛衣，才稍稍减缓了一下购物的冲动。
“我以前也是这样陪小鹭去买衣服的，现在这孩子已经不愿意让我陪他买衣服了。”
程鹭去了洗手间，他的姐姐看着他留在桌上的平板电脑，用略带无奈的语气说道。
“所以老板你是把我当成弟弟的替身？”文聆喝了一口杯中的热拿铁，笑着问道。
“算是吧。”
“我的年龄好像比你大吧。”
“哈哈，那倒是。”坐在餐桌对面的程莺也笑了，手扶着身旁程鹭坐过的位置，垂着双眼说道，“所以你也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吗？”
一瞬间，文聆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她已经知道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rosetta告诉她的？还是……
文聆庆幸此时程鹭并不在自己身旁，否则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够冷静思考。
“你先不要掩饰，也不要否认，我观察了你们一路，才印证了推测。”她阻止了文聆开口，继续说道：
“你明明知道他是你的粉丝，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会对你言听计从，你还……”
程莺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冰锥一般凿向文聆的心脏。
“五年前你还做出那种事，官方亲自下场跟玩家比速通，说出来都觉得可笑，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文聆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但面对程莺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这些解释显得无比苍白。
“小鹭他……我只是希望他能找个可以照顾自己的好姑娘，平淡地度过一生。你或许不在意外界的看法，但小鹭他已经不能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说着她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文聆，接着便拿起桌上的收据站起身，向着收银台的方向走去，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语：
“如果你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么就不要回来了。”
文聆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转过头去，发现红着眼睛的程鹭站在自己身后。
他恍然大悟，刚才程莺最后一句话，是对弟弟说的。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文聆的注意力完全被程莺夺走，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刚才那些你都听到了？”
程鹭机械般地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在上面打了一行字。
【无家可归已经出现人传人现象。】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仿佛是印证了这句话一般，远处的程莺结完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你不会无家可归的，现在马上追上去，跟姐姐道歉，把一切问题的原因都推到我头上，反正你姐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文聆没能再说下去，因为程鹭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能听我说几句吗？】
【我们把咖啡喝完再走，不要浪费。】
文聆乖乖地坐回椅子上。
程鹭大概是用上了自己最快的打字速度，不一会儿，摆在文聆面前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
【第一年拿到直播平台签约费的时候，姐姐向银行预约了房贷的提前还款。】
【那天我在银行门口等她，她办完手续出来的时候，脸白得像纸一样。】
【她忽然抱着我就哭了起来，哭得很凶，甚至惊动了门口的保安。】
【我从来没见她哭过，不管是父母去世的时候，还是我不听话跟她闹别扭的时候。】
【她对我说，姐姐终于保住了这个家。】
——但是那个家是她的，不是我的。
【程莺：小鸥，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像狗血电视剧里面的恶婆婆？】
【程鸥：都说长兄如父，大姐你四舍五入就是我们家的老母亲，挺符合角色定位。】
寒风中，程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那个让她永远也不想再次踏足的十字路口。
游戏论坛m站》稀树庄园版》【讨论】水晶泉官博说要推迟新地图上线？
楼主：rt。
2l：等了大半个月，等来一只鸽子。
3l：寒叶飘零洒满我的脸[流泪]
4l：是不是之前的“松风”太过于出色，耗尽了诸位大神的精力。
5l：“松风”都在榜一挂了几个月了，就等着自己的后辈接盘呢！
6l：有一说一，那次水晶泉出的地图不在榜一呆上几个月？这次说不定要挂上个一年半载的……
7l：唉，谁叫其他制作者不给力呢？
8l：隐约有一种庄园正在走下坡路的感觉。
9l：楼上醒醒，是谁给你的勇气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10l：所以，水晶泉究竟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