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重逢
那个身影，似裴砚，又不像裴砚。
她的裴砚，始终喜欢穿着一身淡雅而舒适的长衫。
而不远处的男子，墨色暗纹锦服加身，白玉发冠束发，通身气质贵不可言。
她的裴砚，不善言辞，对女子始终保持一定距离。冷冷清清，全部的温柔都给了自己。
眼前的男子，陪在佳人身侧，时而耐心地低头倾听。
沈念念抬眼看了看店铺，珍缘阁。
掌柜细心地为这对般配十分的男女细细介绍每一样首饰。
男子执起一根玉簪，对着女子说些什么。
女子笑弯了精致的眉眼，纤纤素手轻轻抵在樱桃红唇上。
好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
沈念念眨了眨眼，她告诉自己那不是裴砚。
甚至荒唐地猜测，那或许是一只幻化成裴砚皮囊的精怪。
她漫无目的走在街上。
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路人纷纷躲避。
却见一女子踩着缓慢的步伐不停向前走着。
有人喊她避一避雨，她却似未听见般，喃喃着要快些回去。
回去就好了，她还是从未来过京城的沈念念，她的裴砚会去襄城找她。
她会当做趣闻告诉他，京城有一个长得与他很像的人，像是他走失多年的双生兄弟。
是了，她还要先回客满楼带上小九。
只是，她好似迷失了方向。
沈念念双眼无神的站在京城的纷纷细雨中，眼前模糊的一片。
找不到了，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裴砚从城外办完事回来，恰巧遇上从法华寺归来的陈烟。
索性便一同回宫。
路上偶然瞥到珍缘阁，想起母妃在世时，每每有机会出宫，总要来上一趟。
裴砚难得陪她去那回，还被嫌弃不懂首饰，催他赶紧娶个媳妇，好叫媳妇与她一同逛个痛快。
裴砚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想到即将入京的沈念念，翻身下马，走进了珍缘阁。
陈烟见队伍停下，好奇的掀帘往外探。
见裴砚径直走进了首饰铺子，很是惊讶。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裴砚是要给自己买，于是更好奇了。
一向以国事为重的二皇子，何时也注意起这等女子之物来？
于是她也下了轿，跟在他身后进了店。
“兄长可是有看中的首饰？需要阿烟为您挑选吗？”
在宫外，殿下这个称呼便不能用了。
只是又不好叫夫君，毕竟两人不是真正的夫妻。想必裴砚也是不愿意的。
于是便折中，叫了兄长。
裴砚看了一圈，有些眼花缭乱。
“你们女子都喜欢些什么首饰？”
陈烟想了想，“这可说不好，女子首饰种类繁多，发钗，步摇，金钿，璎珞，耳坠，哪一样都是心头好。”
裴砚有些苦恼的微皱着眉头。
陈烟觉得有趣，还是头一回感觉到殿下有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掌柜的还在为裴砚介绍着店里的种类。
忽然，他的目光顿了顿，随即拿起了一只通体晶莹翠绿的玉簪。
掌柜的立马赞道，“公子好眼光，此玉簪乃孤品，就是价格昂贵了些许。”
裴砚朝陈烟的方向递了递，“你觉得女子可会喜爱此簪？”
裴砚少有让他人做决断的时候，陈烟觉得有趣，笑着说道：“要看兄长送的是何人了，若是赠簪给心爱的女子，那自然是好的。”
裴砚点了点头，吩咐掌柜的将簪子包起来。
陈烟讶然，裴砚竟没有反驳她的话。
也不知他心中藏着的女子是何种模样。
裴砚结了账，正欲上马，一旁的裴六突然上前一步，“主子，守在夫人身边的暗影传来消息，夫人在今日巳时便到达了京城，宿在客满楼。只是我们去了城外，属下刚刚才收到消息。”
裴砚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压住心中的迫不及待。
他吩咐裴六先送陈烟回宫，转身去了家成衣店。
再走出时，素净的长衫收敛了凌厉的气势，他又是襄城那个淡雅如玉的翩翩君子。
客满楼离此地不远，裴砚没走多久便到了客满楼门前。
此时尚未到用饭时辰，大堂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
近乡情怯，裴砚如今算是体会到了这种举步又止的感觉。
分离的半年，他无数次的想要回到那个有她的地方。
他不止一次的想象两人重逢的场景。
她会开心地叫他阿砚，圆圆的杏眼会弯得像个月牙。
裴砚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客满楼的小二见门口站了个长相出众的男人，忙招呼道：“客官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
“我找人，可有一位叫沈念念的姑娘住宿？”
“客官稍等。”
小二找前台掌柜的查询了一番，随后告知道：“是有这么一位姑娘，只是一个时辰前外出了，尚未回来。”
“外出了？”裴砚拧眉，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只是若是去了青石巷，姜伯该会派人通知自己才是。
正想着，裴六策马而来，迅速下马奔到他面前。
“主子，姜叔派了人在宫门口等您，夫人去过青石巷了，只是没留住她，只说让您到客满楼找她。”
“何时的事？”
“大概半个时辰前。”
裴砚的瞳孔微微一缩，心猛地揪紧。
半个时辰足够从青石巷走回客满楼了。
有暗影在，裴砚倒是不担心她的安危。
若只是在别处逛逛还好，但若是
裴砚想着青石巷至客满楼的线路，竟几条都路过珍缘阁！
他的心猛地往下沉，眼底竟浮现出一丝惊慌。
他极力制住有些颤抖的手，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快！联系暗影，找人。”
裴六见自家主子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忙低头应是。
此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主子，您来啦？”
小九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醒来时，隔壁房间已没了沈念念的身影。
她正欲下楼寻找，见裴砚与裴六正站在客栈门前。
小九欢快地打了招呼。
只是为何主子的眼神似乎要吃了她似的，且周身散发着寒气。
“裴六，鞭二十，押水牢。”
裴砚冷厉的留下话，转身便走。
裴六朝小九递了个同情的眼神，他还要赶紧联系守着沈念念的暗影，随即也跟着消失了。
留下小九一人天降横祸，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