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西域来使
自上回陪着季泊帆逛街后,沈念念每日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今日替他试菜,明日陪他钓鱼。竟是一刻也不得空闲。
沈念念心里清楚季泊帆的用意,便也接受了他的好意。
果然,手头有了事做,晚间累了便倒头就睡,少有因为思念裴砚而郁郁寡欢的时候了。
街上的新年氛围依旧热烈,转眼便到了腊月十二。
这一日,家家户户都在为上元节做准备。
买灯笼,搭灯棚,好不热闹。
沈念念一大早起来,便见许多人家门前摆着一堆显然是烧过了的树枝。
她没见过这阵仗,便好奇地询问季泊帆。
“烤柏火,又名烤百龄火,此乃腊月十二的习俗。传闻,在腊月十二将柏枝点燃,将衣物放在柏火前烘烤,可消百病,得长寿。”
季泊帆朝迎来楼门前点了点下巴,“你瞧,我们刚烤上,可要一同来去去晦气?”
沈念念觉得新鲜,她倒是第一次听说正月十二还有这样的习俗。
“好啊,我去拿几件我的衣裳。”
她兴致勃勃地上楼,将昨日洗了还未干的衣物拿了欲走。
突然顿住,又转身翻了翻衣柜,拿了两件裴砚的外衫,这才心满意足地跑下楼。
季泊帆看到她拿着男子的衣衫,心下了然,有些沉默地收回目光。
沈念念举着衣衫烘烤,嘴里还念念有词,“希望阿砚此行能顺顺利利,健健康康。打败他的兄弟,生意蒸蒸日上。”
“你当是许愿呢?”季泊帆好笑道。
“万物皆可许愿,万一实现了呢?”
沈念念眯着笑,绽放的神采恍了他的眼。
热闹的灯会来临之际,石头率先回了面之道。
他四处张望着,见只有沈念念一人,“阿砚呢?”
沈念念边忙着打扫边回答他,“他家中有事,先回去一趟,安顿好了再回来。”
“那他为何不带着你一起?”石头对裴砚扔下沈念念的举动很是不满。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沈念念将一块抹布扔给他,“去,把客人的桌子擦了。这几日灯会热闹,定有不少人会赶来吃面,我们要准备开张了。”
石头应是,麻利地干开了。
张大娘,小山,周师傅,大壮等人也都赶在这几日陆续地回了店,张大娘还带了不少自家做的吃食。
众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晚饭,早早地上了床,准备明日的开张。
而西域的队伍,也赶在上元节抵达了京城。
裴崇坐在龙椅上,文武百官立在两侧。
阿提木与阿兰朵娜学着中原人的样子给裴崇行了大礼。
“祝大庆皇帝福寿绵长,身体安康,万岁万万岁。”
裴崇大悦,连道三声好。
“西域使者远道而来,又千辛万苦为我大庆带来这许多特产,朕心中很是感激。现下正好是我国的上元节,今晚设宴,使者不如留下与我们一同欣赏宫中的灯会。如何?”
阿提木右手覆在胸前,“谢皇帝陛下,阿提木荣幸之至。”
裴崇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为他介绍了自己的几个儿子。
阿提木早已知大庆的太子殿下是个不良于行的体弱之人。
若换做是他们国家,身体残缺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但偏偏大庆有着皇位需由嫡长子继承的传统,除非此子德行有亏或不幸身亡,才能另选贤能。
裴濯清向阿提木友好地点点了头。
阿提木回了礼,又和裴砚与裴淮之相互见了礼。
起身时,阿提木的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裴砚,复又不动声色地垂下眼。
裴崇:“淮之与你们年龄相仿,又很是热情好客,晚间便让他陪王子与公主四处逛逛,尽尽地主之谊罢。”
裴淮之早就迫不及待了,瞧那阿兰朵娜天真娇媚的样子,直看得他心痒难耐。
“父皇说的是,我一定陪公主,当然还有王子,玩个尽兴。”
裴淮之差点说漏嘴,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阿兰朵娜微微蹙了蹙眉。
老皇帝却是未发现般笑呵呵道:“年轻人就该好动些,公主跟着他可不会无趣。”
阿兰朵娜正要开口,在旁一直未做声的裴砚适时出声道:“儿臣前段时日养伤,久未走动,不如让儿臣和三弟一起,也能热闹些。”
阿兰朵娜悄悄抬眼看他,只觉眼前的男人绅士又英俊,还替她解了围,不禁红了小脸。
裴崇同意了裴砚的提议,他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裴濯清,“太子,你可要跟着去凑凑热闹?”
裴濯清恭敬地低着头,“回父皇,儿臣腿脚不便,怕扰了大家的兴致,便不跟着去了。”
裴崇:“也好,只是你整日待在东宫,也该时常出来走走。莫像皇后一般,终日对着佛像,死气沉沉,毫无生趣。”
被皇帝如此说道自己的生母,裴濯清连表情都未曾变化分毫,只微笑着应是。
裴砚看了他一眼,眸光闪了闪,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老皇帝好面子,总想在外国使臣面前展现大庆的繁荣。
下面的人最会揣摩上位者的心思,皇帝一个眼神看过来,他们便铆足了劲将这场宴会办的有声有色,极尽奢华。
阿提木除了带来的特产,还特意带了几位西域舞娘。
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蹈,瞬间将气氛炒的火热。
连平时自持甚高的官员也纷纷放下了矜持,朗声说笑。
宴席过半,裴淮之终于按捺不住,起身朝着阿兰朵娜走去。
“公主,一直坐在这多没意思,不如我带你去逛逛。今日宫里到处是花灯,好看的紧。”
阿兰朵娜看了眼自家兄长和裴砚,见他们也站了起来,便放心地点头同意了。
宫里的景色的确是美,五步一亭台,十步一楼阁,皆被装饰上了各色各样的花灯。
只是边上聒噪个不停的裴淮之,很是煞风景。
走至一拐角处,眼前豁然开朗。
一排的彩色灯笼挂在低矮些的树梢上,上方贴着写着字的纸条。一群女眷叽叽喳喳地讨论个不停。
原是各家官员的妻女携手在此玩猜灯谜。
阿兰朵娜的眼睛亮了亮,她从未玩过这种游戏,很是有兴趣。
她看了眼兄长,直到阿提木点了点头,叫了婢女跟着她,这才欢呼着跑进了人群中。
裴淮之原想跟着她,却见她转身便与几位女眷打的火热。
他一男子也不好混入女眷中,更是不愿与两个大男人赏花灯,便悻悻地离开了。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只余远处嬉戏打闹的女眷声响。
阿提木突然笑出声,“装的挺像一回事啊裴砚。”
裴砚勾唇一笑,“彼此彼此。”
“东西都给你带来了,可是花了我不少心力,你要如何谢我?”
裴砚朝他的胸口捶了一拳,“算我欠你个人情。”
裴砚与阿提木的渊源,还得追溯到裴砚的幼年时期。
彼时,老皇帝对静妃还有些温情,见她思乡情切,特许她带着尚还幼小的裴砚回渝州省亲。
这对当时嫁入宫中的妃嫔来说实在是太大的殊荣。
也给了静妃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以至于后来受到冷落时,才会那样的郁郁寡欢,直至香消玉殒。
在渝州外祖家的日子,是裴砚生命中少有的欢乐时光。
祖父疼爱,两个舅舅争相送些连皇宫里都未曾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兄弟姐妹更是友善,玩乐都带着裴砚,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手足之情。
也是在那里,裴砚遇到了阿提木。
姜家行商,虽说还算不上渝州顶富贵的人家,却也将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
甚至连西域也有涉及。
彼时阿提木的父亲尚未即位,还是西域的大王子。
年轻气盛,且对中原的一切都很感兴趣。
他假扮成商人,结识了一位前往西域售卖丝织品的中年男人。
两人越聊越投机,竟结成了忘年之交。
此人正是裴砚的祖父姜仲。
后大王子即位,想有一番大作为,便带着当时唯一的幼子阿提木赶往中原取经。
第一站便是来到渝州,见了他的老朋友。
便是在那时,裴砚见到了阿提木。
那是一个与所有中原人都长得不一样的孩子。
裴砚虽从小便是个稳重的性子,但架不住孩子心性,总是偷偷观察阿提木那大大的眼睛与高高的鼻梁。
阿提木彼时还不太会说中原话,却又想与裴砚玩。
见他老是偷偷瞧自己,便鼓起勇气找到裴砚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
裴砚瞪圆了眼,却因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不愿承认他一个字也未曾听懂。
于是他僵着小脸点了点头。
哪知对面的小孩突然就兴奋了,此后便日日来找他玩耍,还尽拉着他说些听不懂的话。
两人便这样鸡同鸭讲的在那个灿烂的春日结为了好友。
直至后来,阿提木学会了汉字,兴奋地写了封信寄给他的中原好友。
渝州姜家收到信,又马不停蹄地送进了京。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汉字,裴砚这才明白,阿提木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我会把最好看的宝石都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