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曾诩碎玉换新之22
不怎么宽敞的屋子里,桌边放着的炭火正烧得火旺,通红的炭体源源不断的将热量送往屋里的每处角落。
屋内除却闷热以外并无一丝药味,大抵是“三日残阳”此毒过烈,与曲玉原本的每天需要喝的药有所冲突,所以他们并未将之给她饮用。
绕过一面浅色的屏风,里方榻上她闭着眼,眉间微拧,睡得并不安宁。沈新之离开时拿给她的白色狐裘,被她整齐的挂在了床侧的衣木架上。墨色的长发铺落在浅色的被褥之上,她额上微带着少许的薄汗,浸湿了脸侧的几撂发丝,服帖的印在了她的耳侧边。
沈新之挨着床沿坐下,抬手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指腹轻轻碰了碰,微烫。又转而移开,执起她放于腹前的手,只觉一片冰凉。不用去想也知道,她被褥之下亦是无一丝的暖意。
她生来染疾,又常年驻守疆场,身体或多或少带有些小毛病,现在又因毒而不得不停了药,此间煎熬,无人能与之感同身受。
曲玉迷迷糊糊中感觉脸上有微凉的触感,力道很轻很柔,轻轻的落在脸侧,恰如燥热炎夏里偶遇的一股清风,拂去满身倦意。
她眼睫颤了颤,随后睁开了眼。
眼前人一身束袖收身夜行衣,黑纱之下的唇角依旧挂着淡笑,只是较之平常淡了少许。
此时天色尚早,屋中并未点烛,只窗边半面浅光倾落进来,搁落在他染着满路风尘的身上。朦朦胧胧的,不似现实中人,就好像她临死之际的一场幻影。
沈新之指腹移至她茫然的眼尾上,轻轻点了点:“看你睡得不是很舒服,便将你吵醒了,可要怪罪”
“沈公子”眼尾处清凉的触感微微点醒了她。曲玉顿了顿后,出声问道。
她声音嘶哑,想来这三天清醒的时间里大都在咳嗽。
沈新之伸手将曲玉扶了起来,枕头支起垫在她身后,再抬起手,将挂在衣木架上的狐裘取了下来,覆在了她身上。
“是我。”他淡声应了句,顿了顿后又将人抱入了怀中,“先把药喝了。”
他怀中似乎永远藏有一季炎夏,暖得人发昏,连心跳也变得不规律了起来。曲玉在他将一口小瓷瓶递放在嘴前时,有些浑噩的张口很配合的仰头喝了下去。
“这是什么?”
她似乎确实已经病入了膏肓,脑子茫茫然的一片,喝完药才下意识的问道。
却只听头顶一声轻笑,他染着些许调笑的声音说道:“现在才想起来问吗,将军”
曲玉低声咳了几声,仰头看向了沈新之。
沈新之将手中空了的瓷瓶搁放在了矮桌上,低头让她看着:“怎的了”
曲玉摇了摇头,未作应答。她将手伸出狐裘外,抬起。微凉的指尖碰落在他的颈侧那处不太显眼的细小划痕上:“可有用药”
他大抵有简单处理过的,身上的血腥味不仔细闻并不会被察觉。然曲玉靠在他怀里,已经在了可闻见的范围内了。
沈新之动作微顿,而后才回道:“若是没有用的话,将军会亲自替我上药吗?”
“会。”曲玉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军中受伤是常有之事,替人上药或他人替自己上药她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并未觉得沈新之的话有何不妥。
沈新之闻言笑了笑,语气随意道:“待你好了再说吧,军中之人难得认可我这个军师,我可不敢再奴役他们的将军。”
触碰在他颈上的指腹微微发烫,有温热顺着指尖迅速蔓延,直至心口处,紊乱了心绪,烫红了两颊。
曲玉指尖骤然一缩,乖乖的将手放回了狐裘里。
她似乎对沈新之越来越逾礼了。
“军中有药师,沈公子可自寻前去。”曲玉伸手抵住他温烫的胸膛,支起身想从他怀里退出来。
沈新之察觉到她的意图后,长手伸进被褥中准确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微微使力将人抱坐到了腿上。他两只手环住人,埋头靠在了她的肩窝处:“将军,我赶了许久的路,可否留我休息一会”
休,休息,这个样子休息吗!
曲玉坐在他的腿上,被他倾身拥住,身体僵直:“沈,沈公子!”
她声音慌乱,显然被他这一系列举动乱了所有阵脚。原本一张清清冷冷的脸,现而惊乱不已,似只被吓坏了的白兔。
沈新之感受着她情绪的变化,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颈间的皮肤上,让她又僵直了几分。
“是我逾礼了,将军勿怪。”他放开了人,把她又塞入了被里,“你原本喝的药今晚还不能喝,要等明天。”
“嗯。”曲玉简单的应了一声,反应有些呆然。
“吱呀——”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沈新之。”那扇浅色的屏风前,明莒站对着沈新之,出声喊道。
沈新之伸手按住想要起身喊人的曲玉:“郡主殿下,来此何事?”
还没有死啊,有点可惜呢。
“我听人说你回来了。”眼前人满身温柔,只此一眼便抚平了见到他之前的满腔怒火,仅余一身的委屈,“你可有受伤”
曲玉透过留空处向明莒的方向看去。向来倨傲的洛云郡主此时安静地站在那处屏风前等着沈新之的回答。她看向沈新之的眼睛除却委屈还带有压制不住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