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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还是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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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进嘴里的空气带着令人作呕的味道,那是死去的嘉凌关将士身上散发的腐臭味。

    此刻已是正午,毒辣的太阳高悬正中,高大人就在他身边,清晨还能硬撑着说几句话,此刻已经没了声响。

    董魏想,怕是死了吧。

    但他并不想转头去看,那太浪费力气了,死的人太多了,难道他要一一去看吗?

    但他还是硬撑着扭头去看了,旁边的人瘦得已经脱相,嘴唇是苍白的、脸皮是黢黑的、身子是猩红的,组合起来似乎是个人。但肚皮干瘪,又不像是人,像是幅画,贴在地上的人皮画。

    这城上啊,贴了好多好多这样的人皮画。

    都是用爵头绘了身子、朱墨画了脸皮、山矾涂了嘴唇,好看是好看,但看得多了,不免恶心反胃。

    董魏此刻就有些恶心,他扭过头,阳光照得他脸上,暖得他眼前阵阵恍惚,一圈圈光晕将他柔柔地笼罩,像是长街上昏黄的灯笼,又暖又亮。

    朱楼画舫,绣户珠帘,沿街都是叫卖的商贩,昏黄的灯笼映着脸,他挤在人群里,闻着茶坊里氤氲的茶香、酒肆里醉人的酒香,不经意间沾染了满袖杏花香。

    恍惚中他想起,祖父给他讲过,京城沿街都开着杏花呢,春天来了,人人都道那花香得发臭,却又说那花开得正好。

    远远闻见杏花香,就知道,家到了。

    有人突然指着他笑:“快看!是个穿着魏服的胡人!”

    一圈人都笑开了,胡人穿魏袍,说不出的别扭奇怪,众人都稀奇地瞧他。

    他也笑:“你错了,我也是魏人。”

    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他被挤得脑袋发胀,晕乎乎的,每到一处,都有人指着他笑:“是个穿着魏服的胡人!”

    他又笑,不厌其烦地解释:“又错了,我也是魏人。”

    但车马声喧闹阵阵,桥上又有商贩高声叫卖,似乎没人听到他的回应。

    他无奈摇头,祖父说得对,京城的人也太多了。

    过了桥,有人在表演歌舞百戏,长街上横挂着根细线,线上站了只猴儿,正用头滑稽地顶着球。

    幼时祖父讲过耍猴人的故事,他知道,这是耍猴人精心喂养调教的猴儿。

    他看得入迷,一个不小心那球却掉下来,直直朝他飞来。

    他依旧咧着嘴笑,人群挤着他,他艰难呼吸着,只能费力地抬起手遮挡那只球,直到手上传来钻心刺痛。

    明黄的光晕染了朱红的血,那球变成了秃鹫,在他手心狠狠啄食了一大块血肉。

    董魏无力地垂下手。

    唉,原来是蜃景。

    那秃鹫尝到了甜头,又贪婪地飞下来,却被呼啸而来的羽箭射穿,直直掉落在董魏面前。

    攻进来了吗?

    耳边传来城门被推开的沉重声响,喊杀声阵阵,脚步声阵阵,马嘶声阵阵。

    看来是攻进来了,大魏,还是没来。

    他想站起来,但已经无力张弓,也举不起刀啦。

    他的头终于垂下,也变成了一幅人皮画,贴在墙上。

    红的红,白的白,黑的黑。

    可惜,这辈子还没见过京城是什么模样呢。

    早知道啊,就不让祖父给自己取这个名了。

    董魏最后想。

    终于打退渥突和伏娄大军的大魏军队撞开城门,却被眼前诡异的场景震慑住——

    满街都躺着人,肚皮干瘪,有人已死了很久了,身上肉从里到外一层层腐烂,最后只披了层皮在骨头上挂着,皮上覆着薄薄一层黄沙。

    风一吹,黄沙就抖一抖,再一吹,皮就颤一颤。

    既为兵,谁不曾上过战场,谁又不曾见过死人,但此刻,大魏士卒却不由得呕吐,直到呕出胃里酸水,还是忍不住干呕。

    沈行俭大步爬上城楼,去寻找那个举着手被秃鹫啄食的人。

    他一具具尸体翻去,见到许多陌生面庞,有屋敕人,也有魏人。

    也看到了许多熟悉面孔,那是出使塞外的使臣,有文官,也有武将。

    人人都瘦脱了相,他仔细辨认了良久,才依稀从五官上认出来。

    他执拗地一个人一个人翻着,终于找到了那只被射落的秃鹫,也找到了那个以身饲猛禽的人。

    只是,这人已没了呼吸。

    沈行俭终于脱力地靠在城墙上,血红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又酸又涩。

    他想起幼时扎马步,父亲训斥他。

    马步都扎不了,以后还怎么学武。

    学不了武,怎么保护想保护的人,救想救的人。

    他那时深信——

    学武,就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小到爹娘妻儿、兄弟姐妹,大到父老乡亲、天下百姓。

    可他现在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明明学了沈家拳,练了沈家枪,可想保护的人一个也没保住,想救的人一个也救不了。

    爹,为什么呢?

    对面的城墙上黄黄一片,阳光下闪着金光,他站起身走过去看,才发现那是一个个用血写的字,风掀起满地黄沙,沾在未干的血渍上,等风吹干了,黄澄澄一片。

    满城墙都是——

    大魏,大魏……

    他终于忍不住,跪倒在地,咬牙抽泣。

    大魏士卒都发现了这满城墙的字,哽咽声一片,谁也不知道这些大魏遗民在死前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这些字。

    “将军,还有一个人活着。”

    士卒都被这句话吸引,抬头看去,那是个瘦小的少年,因为被关在地窖里太久,阳光下他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被人扶着跌跌撞撞走上城池,正呆呆望着一地的尸体。

    乌塔不知他们在这里又坚守了多久,他只知道,有一天晚上,他突然被高大人带人按住,扔到地窖里,又把几块干瘪的马肉和一水囊马血扔给他。

    那晚月色很好,他挣扎着爬起来,质问为什么要绑他,高大人长叹一声:“孩子,你是固丹王的弟弟,你不能死。你死了,大魏与固丹的结盟,就裂了,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拼了命做的事,就白做了。”

    他不明所以,不明白大魏与固丹的联盟关系为什么维系在他身上,但没等他发问,地窖就被关上了,锁上了。

    他怎么砸,也砸不开。

    直到今天,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声,他凝神听了许久,才听到是魏人的声音。

    他拼命把水囊砸向地窖盖子,终于被人听到声音,砸了锁把他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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