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分手那两年——孙志宇视角
“你怎么来这么早？”孙志宇看着早就在餐厅等着他的江炎。
见孙志宇姗姗来迟，江炎白了他一眼，随手把座位上的抱枕扔向孙志宇。
孙志宇捡起抱枕，微笑着问江炎：“你怎么那么早就来了？你以前都是最迟来的。”
“你说什么呢？搞的好像我很不守时一样。”江炎死鸭子嘴硬。
“没有没有，你很守时。”孙志宇笑着说。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江炎说。
“什么？”孙志宇问。
“我高考考进了我们省前一千名。”江炎自豪地说。
孙志宇算了一下，这样的排名他应该有很多更好的选择。
孙志宇问：“很好啊，恭喜你了。那你填的是哪所学校？”
江炎并没有任何对于自己没有信守承诺回到j大的愧疚，他也从不认为自己需要愧疚，当初说自己会回来也是因为自己从没想过自己甚至能考进全省前一千这样的好成绩。而且自己能考进更好的学校，孙志宇也会为他高兴的，江炎平静地说：“交大，专业还是计科，已经被录取了。我在考完之后就知道我肯定能考得很好。”
孙志宇其实也猜到了，江炎不会再回来的。
“很好，你加油。”孙志宇微笑说，“我也打算考研去那所学校了，希望到时候可以成为校友。”
江炎高兴地说：“那好啊，我复读这段时间发现，我最想的就是你了。你能来我当然高兴。到时候给你接风洗尘。对了，你和周跃麟怎么样了？”
孙志宇没有回答，只是轻笑。
江炎大概知道情况，也没再追问。
“那你舅舅家里呢？他们还有再找你要钱吗？”江炎换了个话题。
“偶尔有，不过我之前出版的小说销量涨了不少，我收到了不少稿费。也能接受他们的要求了。他们也就偶尔要个几万块吧……”
“也就几万？还真是财大气粗了啊？不过你有让他们写借据什么的吗？”江炎害怕他又动恻隐之心。
孙志宇点头说：“嗯。每笔钱都有。”
江炎注意到孙志宇说的那个所谓的小说，好奇地问：“对了，你刚刚说的小说？什么小说？”
孙志宇笑着说：“没什么，你不看的。”
江炎白了一眼孙志宇，躺回椅子上，不屑地说：“行吧。我就知道你这个闷葫芦不会说，我早都习惯了，你一直都这个鸟样。我一不在你就掉链子，真没用。”
孙志宇反驳道：“你还说我掉链子？你自己要注意了，考进那么好的学校要好好珍惜机会了！”
江炎诚恳地说：“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以后肯定注意。而且这次你和周跃麟帮了我不少，我总不能让你们白帮我。”
“你知道就好。”孙志宇轻笑。
江炎看着孙志宇的样子，他总能感觉到孙志宇现在和他一年前不一样了。一年前的孙志宇笑得不多，但每个笑容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诚阳光的；如今他时常挂着一副笑容，可每个笑都给人一种可怕的疏离感。
“你通知书拿到了吗？”孙志宇问。
“还没呢。”
“暑假打算怎么过呢？”孙志宇问。
“我打算过几天就去x市。这段时间给舅舅和外婆添了不少麻烦，再留下来还要麻烦他们。”江炎似乎是懂事了。
“就这么走了吗？”孙志宇有些失望。
“对啊！”江炎看着孙志宇，“不然呢？留下来陪你度过你失恋时光吗？”
“你乱说什么呢？”孙志宇皱眉生气的说。
“你和周跃麟到底怎么了？怎么我一不在你们就闹这么僵？”江炎问。
“没事。我就是不喜欢他了。”孙志宇说。
江炎靠回椅背上，眼睛转了转，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人沉默了好久，江炎突然凑近孙志宇，逗了他一下：“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孙志宇皱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江炎，然后拿着旁边的枕头抡了他一下，嫌弃地说：“你在说什么呢？照照镜子吧。”
“我怎么了？我不也是男的吗？再说，我又开朗又可爱，喜欢我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吗？”江炎刻意又做作地做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算了吧，我就把你当小朋友一样看。我对你可没感觉。”孙志宇被江炎恶心的表演逗笑了。
“什么小朋友？你不就大了我两个月吗？至于倚老卖老吗？”江炎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以后也不会喜欢谁了。”孙志宇突然低着头，低落地说。
“怎么了？这么严重？”江炎关心地问。
“没什么，就觉得，没必要。”孙志宇苦笑着说。
江炎也知道是因为周跃麟，他说：“你要真那么喜欢周跃麟，就别这么畏畏缩缩，他不是也喜欢你吗？你们为啥不能各让一步呢？你真打算就这么和他老死不相往来吗？”
“不然呢？”孙志宇反问。
“这也太残忍了！你这个人就这样，真轴。”江炎生气地说。
“不提了，吃饭吧。”孙志宇叹气说。
“不提什么不提！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明白了。”江炎抓住孙志宇拿着筷子的手，命令般地说。
孙志宇放下筷子，侧着脸靠在椅子上。
江炎见孙志宇这么半死不活的，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这样以后谁敢和你谈恋爱？周跃麟都对你那么好了，天天哄着你惯着你。你还觉得他不够喜欢你，你还自卑，谁还能比他还舔？”
孙志宇平静地回答：“我知道，我比较自卑，也比较敏感，我知道我会因为自己伤害别人，所以我以后也不打算谈恋爱了。何况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也没觉得他非得对我多好，我不想他就这样无条件地对我好，让我感觉我欠了他什么。”
江炎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是真的别扭！算了我也不管你了，我吃饭了。”
孙志宇刚夹起盘子里的鳖腿，就被江炎抢走。
孙志宇抬头看江炎得意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几天后，江炎去往x市，只有孙志宇一个人来了机场送他。
“多保重。”孙志宇抱着江炎说。
江炎眼含泪水说：“我知道，你也是。好好准备考研，到时候晚上早点睡，别太紧张，知道吗？考上了就早点来，你还欠我一个暑假的午饭呢。”
“嗯。”孙志宇点点头。
查初试成绩那天，吴坤他们几个比孙志宇自己还要激动，孙志宇平静的打开网页，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网页加载的时候，林瑞按着孙志宇的肩膀说：“好激动！好激动！”
孙志宇笑着说：“别激动别激动。”
终于，网页加载出来。
孙志宇看见自己的成绩：政治69，英语81，数学138，专业课120。
林瑞激动的抱着孙志宇：“啊！志宇，你考得太好了！”
孙志宇也开心的笑起来。
与此同时，在506宿舍，也有一群人和他一样有着同样的欣喜，是同样考研的白岚。
周跃麟也是一样拥抱住了白岚。
孙志宇打电话告诉江炎这个消息，结果被江炎一顿嫌弃：“就为这点事？我还在享受美梦呢！算了算了，恭喜你恭喜你。好好准备复试，我等你好消息。”
“嗯。”
“你知道周跃麟选择了保研j大吗？”江炎突然提起周跃麟。
“好像是吧。”孙志宇犹豫着回。
“好像是？你真的一点也不关注他了吗？”江炎不知道孙志宇是刻意掩饰还是真的已经放下了。
孙志宇尴尬地轻笑。
“我总觉得他选择本校是因为他以为你会选择保研，他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在准备考研的事情。他可能还以为你会和他一样嘴硬心软，默契的选择保研到j大呢。”江炎说出自己的猜想。
“你想多了，他应该已经忘记我了。”孙志宇苦笑。
“诶，你啊，为什么这么自卑呢？周跃麟对你已经够好了，你怎么还觉得他不在乎你呢？”
孙志宇没有回答。
“不说了，我再睡会，到时候拿到通知书就直接来x市吧，我挺想你的。”江炎是真的挺想孙志宇了，在交大读书这一年来，压根没什么真正的朋友，也没人像孙志宇那样温柔体贴，肯无条件包容他的无理的要求。
“嗯。那再见了。”孙志宇说。
孙志宇毕业后就来到了x市，在这边租了房子。
一天，江炎打电话给孙志宇，说是要请他去吃饭。
江炎在包间等了孙志宇好久，见孙志宇来了，急忙讨好道：“孙哥哥，你来了？来来来，快上座！”
“你干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想干嘛？老实交代？”孙志宇警觉道。
“我就是和你一年多不见，太想你了嘛。”江炎假笑着凑到孙志宇身上说。
“别装了，你放心，这次饭局我一定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你别想在我这占任何便宜。”孙志宇推开往他身上凑的江炎。
江炎计划失败，恢复了以往的嘴脸：“自己坐吧。”
“你这样才正常嘛。有什么事吗？”孙志坐了下来，说。
“学校今年暑假不让我们住校，我没地方去了，在外面租房太贵了，我想去你那里住。”江炎说。
“你不能回家吗？”孙志宇问。
“回什么回，我才不回，看见那一家就恶心。”江炎一脸不屑地说。
“那好吧。不过我那儿只有一个卧室，那我就睡沙发吧。”孙志宇还是一如既往的委曲求全。
“我不要，我要睡沙发，你继续睡你的卧室。你这人怎么总是爱委屈自己？”江炎说。
“我没关系的，你是客人，让你睡沙发多不好啊？”孙志宇说。
“不行，我才不要占人便宜。就这么说定了，我今晚去你家，我就住沙发好了。”江炎还是挺有原则的。
“好，那你晚上要吃点什么吗？”孙志宇问。
“我自己在外面吃。你做那玩意能吃嘛？”江炎说。
“乱说什么呢？我从小就做饭的好吗？”看见江炎这么看不起自己，孙志宇有些不高兴，他认真地说。
“哟，那行，晚上我买菜去你那儿。”江炎难以置信地说。
孙志宇点头：“嗯。”
江炎正提着菜去孙志宇家，就接到了付文博的电话。
“怎么了？”江炎接起电话不耐烦的说。
“你是在交大读书吗？”付文博问。
“是啊，怎么了？嫉妒了吗？”江炎得意地说。
“切，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和我们志宇在一所学校。”付文博说。
“是啊，怎么了？”江炎说。
“志宇最近有和你提起过跃麟吗？”付文博问。
“他主动提起倒没有，不过我和他提起过几次，但他都不太愿意和我谈周跃麟。”
“怎么会这样？”付文博丧气地说。
“我也不知道，他好像挺抗拒周跃麟这个话题的。”江炎实话实说。
“他难道没看我给他的那几张情书吗？”付文博声音低了不少，似乎这句话不是说给江炎听的。
“你给他？我靠，你个挖墙脚的，你居然抢你舍友小男朋友？”不过江炎还是听见了，他不可思议地说。
付文博解释道：“什么呀，那是跃麟写的，他一直没给孙志宇。我有一次趁他去洗澡就偷偷拿了几张，但因为怕他发现，又不敢拿多。他从大二写到大四，写了少说好几十张，可他一张也没交出去。”
“为什么？”江炎实在是不理解这两个人的脑回路，一个比一个别扭，他们两个但凡有一个能有他一半直接，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我哪知道。他俩这性格太别扭了。你有机会向志宇确认一下他到底看没看跃麟写的情书。”付文博说。
“好，我知道了。不说了，我准备吃饭了。”
“行，那就挂吧。”付文博挂掉电话。
江炎提着菜敲门。
过了好久孙志宇才开门。
“在干嘛呢？这么慢。”江炎嫌弃地问。
“没事。”孙志宇从江炎手里接过菜，问，“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糖醋排骨，还有红烧狮子头，还有蒜蓉西兰花。”
“行，那你先坐着。我这里有电视，你要想看就看吧，我去做菜了。”孙志宇微笑说。
江炎点点头。
厨房里热火朝天，江炎觉得自己一直在看电视也说不过去，就走进厨房问：“我能帮上什么不？”
孙志宇无情打击：“你不进来添乱就已经是帮忙了。”
“那我就静待佳作了。”江炎拱手道。
“出去吧出去吧。”孙志宇把江炎推出厨房。
吃饭的时候，江炎问孙志宇：“你最近有和周跃麟联系过吗？”
“没有。”孙志宇这句话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听说他给你写了不少封情书，你知道这回事吗？”江炎原本打算委婉点问的，但他性子急，一不小心就直接说了出来。
孙志宇停了一会，然后点头。
“你既然都知道他的心意，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下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呢？”江炎又生气又不解地问。
“他一直是喜欢女孩的，我只不过是一个意外。我希望他能忘了我，也许会痛苦一段时间，但是从长远来看，对他有好处。何况，我性格不好，总是会对他发脾气，他总迁就我，喜欢我太累了。可我又改不掉我的性格，与其这样折磨他和我，不如我自己放弃。”孙志宇自卑地说。
“你就这点最烦，什么事都不说，就总按你自己的想法做事。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愿意喜欢你？你怎么知道他就不愿意累呢？我退学之前他每天和你那腻歪劲我们两个宿舍都能看见，你管他之前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现在喜欢你不就行了？你这样又伤害他又伤害自己，何必呢？”
“长痛不如短痛嘛。”孙志宇说。
“那，那个情书你看了吗？”江炎问。
“嗯。”孙志宇点头。
江炎恨铁不成钢地说：“孙志宇啊孙志宇，你错过了这个上哪儿找比他条件更好的啊？又高又帅，对你又深情。你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我谁有他条件好？不过你别想了，我可不会喜欢男的。为了你自己的幸福，你还是和他说清楚吧。”
孙志宇微笑着说：“算了，我已经打算放下了。就这样吧，生活总要往前，我不能停在原地，你说呢？”
江炎叹气说：“行吧，既然你都打算忘记他了，那我也不说了。你要实在难受，我还陪着你。”
“我知道，谢谢你。”孙志宇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开学之后，孙志宇由于有不少的课程和要替导师做的工作，常常会累得筋疲力尽，但他心中总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支撑着他前进，他时常会在夜里想起，周跃麟写给他的那几封情书。
孙志宇就这样带着对周跃麟的思念，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没有实验任务的、漫长而孤寂的夜晚。
那颗珍珠，被孙志宇做成项链戴在脖子上，渐渐的，珍珠拥有了孙志宇的体温。
每次从怀中拿出那颗珍珠时，孙志宇总会忍不住想起那个海边的夜晚，想起周跃麟欣喜地从海蚌中取出那颗珍珠，将珍珠交到孙志宇的手上时脸上开朗的笑容。
一个月圆的夜晚，孙志宇握着胸口那颗温润的珍珠，透过窗户，望着窗外的月亮，自言自语：
“你会忘记我吧？”
“很抱歉给你带来的伤害，但是——
“我是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