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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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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珘也没想到能看到如此奇景,一时震撼,站在当地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躺在衣裳簇拥之中,身体微颤,双眸紧合,眼见颊上连营大火很快就将蔓延全身。

    沈珘以手抚额,她从小时能跑路就追随父亲出诊,经常也会协助衙门验尸,见过的男子身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她肯定不是害羞。

    见过世面的她,拼命回忆是自己说错话,还是有什么不当言行让这少年误会。

    “嗯?”

    似乎是久不等她有所动作,少年想要睁开眼睛看她一眼。

    沈珘这才回过神来,为免这少年羞死,她佯装镇定,语气缓慢又坚决,“别动,不会让你疼的,你害怕就闭上眼睛,没人笑话你。”

    少年点了点头,只觉得心口微凉,这才知道她上手犀利,第一针竟然是直入心口。

    沈珘为了控制他身体的毒性不使发作,用针足足一个半时辰,等到起针时。非但这少年仿佛躺在水坑里,她也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

    沈珘将针起完,顺便拉了床里的薄被给他盖上,熟练地收拾现场,口中交代,“这几日好好休息,调畅情志,莫要大悲大喜大怒。”

    少年悄悄睁一线望去,只听见竹帘声动,青色倩影一闪,室内再无芳踪,唯余烛影摇红。

    他特别后悔对着朱雀说想要找沈家小娘子商量退婚的事了,就算敌我未明时为了保命,也不该拿这个撒谎的。

    沈珘出来时,已经明月高悬,她两眼昏花,饥肠辘辘,只差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朱雀正倚坐在游廊栏杆上,举着水囊畅饮,见沈珘出来,将水囊给沈珘,“你们不是应该正午才过江吗?”

    “应该?姐姐知道原定计划?”沈珘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眼前这位朱雀姑娘,对于沈珘来说是陌生,又极熟悉的存在。

    沈珘每天早上对镜梳妆,看到的就是同样一张脸,只是朱雀年龄长着几岁,气质孤清又凌厉,与她完全不同。

    沈珘举起水囊喝了一口,入知才知是金陵城里有名的杏花春,入口甜美沁脾,后劲却很足。

    朱雀点头,“我知道原安排是中午过江,以为足够时间制止你登船的……朱家有难,我说的话你最好全信。”

    沈珘微愕,她母亲病逝,父亲殉情,世上世余亲人不多,唯一偏疼她的,也就是外祖朱箕,舅舅朱雭、舅母郑氏、还有表妹朱晏这一家人了。

    “朱家有难”四个字,对她来说远比其他更重要。

    “为什么朱家有难?”沈珘猛地抓住了朱雀的手腕,拇指有意无意按在她的腕脉上。

    朱雀望着她的手指,轻叹,“我……这么大疑心病?”

    她这句话字首那个“我”极轻极快,沈珘没有听清,只是稍一思索,判断坦诚比较有利,立即把自己所知的信息提供了出来,“崔家不知有什么变故,原本看好的时间是今日辰初刻出门,午正前登船启程,昨天崔十七叔突然登门说想要赶早凉快些,辰初刻出门,不在金陵城内游街,直接到码头登船了。”

    朱雀微愕,立即想到企图找她商量解除婚约的倒霉新郎崔徵,恐怕是自己掳走了他,才导致崔十七着急赶着回去。

    想通此节,她立即追问,“沈瑶那个贱货推你下水的?”

    沈珘无奈叹息,甚至放脱了她的手腕,倚在栏杆上举着水囊连饮了好几口,“她听说崔徵是什么了不得的小郎君,要顶着我的名字去嫁。晨起太早,许多随行的人趁机补眠,我又被她下了药,无力呼救。”

    朱雀望着她颇为无奈,“那你准备怎么办?”

    沈珘倒也想过,她想起跟在父亲身后的旧时光,幽幽叹道:“我父亲常帮升州府衙破案,与升州府的捕头熟悉,少不得先回舅家,再去升州府衙击鼓鸣冤。

    “沈瑶那个孽畜要是已经入了崔家,崔徵我也不能要了,得求官府判个和离,我要把嫁妆讨回来。”

    她的嫁妆里百万家财倒是小事,只是她远嫁之后此生无缘再回金陵沈宅,所以带了无数旧物,父亲的医书医案灵丹妙药,母亲为她所制的衣物香膏,还有她自己心爱的物件。

    令人忐忑的新生活还没开始,庶妹沈瑶就谋害她性命。

    当真是不可饶恕。

    朱雀指了指房内的方向,声音又轻又快,“你刚救的正是崔徵。”

    沈珘立即呆住了。

    崔徵?

    她没有见过崔徵,但是回想崔十七的面容,似乎是有几分相似。

    不过新郎本尊在此,沈瑶就算去长安又能嫁给谁?

    这釜底抽薪之计倒是真妙。

    沈珘心中突然畅快许多,默默转眸望向了朱雀,“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朱雀侧眸望向了门口,“我在徐州发现这位崔家小郎君,就奇怪新郎为何既不来迎亲,也不在长安静候……正好要来找你,就顺便把他捆过来了。”

    她当然不提崔徵自称是来与沈珘商量退亲的,毕竟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去办吧。

    眼前这个十八岁的自己明亮鲜活,就算被厄运打趴下,也能随时起来再战。

    朱雀想到十年间自己经历过的无数欢喜哀伤的画面,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值得她放手一搏。

    她想得太过出神了,沈珘甚至还伸手她脸前晃了晃,“姐姐想什么呢?”

    朱雀轻咳一声,“你没问过我是谁。”

    这个问题特别致命,沈珘又灌了两口酒,腹中氤氲酒气化作酥麻之意蔓延入四肢百骸,说话也随意起来,“你这张脸跟我有九成半相似,既不是易容,也无刀圭痕迹,说明你我同宗,人人都说我更肖父亲,偏你的姓氏又是舅舅家的。”

    朱雀想翻个白眼,心道自己事事想当然这个臭毛病,原来这么小就攒下了。她正想提点几句,突然听到极远处有女子轻笑一声。

    “我家主人听说有沈家高人在此,想请姐姐移步一叙,还盼二位不要推辞才好。”

    说话的是位女子,声音娇媚入骨,初发声时在极远,话音未落,她的绣鞋已经踏入了廊外的月色。

    从何处来?无人觉察。

    仿佛她拥有神仙的法力,瞬息间出现在众人面前,青罗绣鞋点尘不染。

    沈珘不信神佛,知道这是极高明的轻功,转头望向朱雀时,见她面容隐于屋檐下的阴影中,眸中泛着奇诡的晶光。

    来的这位女子盈盈施礼,她身着一件天青色窄袖纱衫,十二幅月华裙,冰肌玉骨,颇有出尘之意,只是她身上并无多余富丽妆饰,不知是谁家的高门富户的金枝玉叶偷溜出来。

    这位是朱雀上一世的同僚也是劲敌,看似柔弱其实杀人如剪二月春韭,朱雀向来自愧不如。

    只是她都来了,那位十殿阎罗还远吗?

    朱雀脑中翻江倒海尽是经历过的尸山血海,掩饰性地深深呼吸,与沈珘一同还礼,“谢教姐姐大名。”

    “岂敢,奴名青月……姐姐唤奴名字便可。”

    青月笑吟吟地行近,莺声沥沥,“贤姊妹二人好生相似啊……请。”

    朱雀强忍着澎湃杀意,咬牙问道:“请教贤主人高姓大名?”

    青月若有所思地浅笑,“姐姐糊涂,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只有沈珘这个天真烂漫的妙龄少女笑得出来,她此刻微有酒意,口齿也略有缠绵,“我不去会怎样?”

    青月的笑意更浓了,“你猜?”

    朱雀按住了沈珘,她微不可闻地深深呼吸,轻声道:“你一会少说话。”

    沈珘不明白她这个少说话是什么尺度,竖起食指按在自己唇上,黑白分明的双眸无辜地望向她,以示自己可以当哑巴。

    官驿之外静静停驻着一队骑兵,端坐于鞍,沐浴在如银的月色下。

    这些控缰的骑士安静沉稳,百余匹马也鸦雀无声,人如虎,马如龙,皆训练有素,军容肃杀,恐怕都是些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狠角色。

    被这样一支军队护卫在正中的是辆华丽的马车,以沉香木制之,朱轮华毂,形制高古,饰以锦绣、金玉、象牙、玳瑁,随便撬下一块来,足够寻常百姓吃上三年的。

    用来拉车的马一共四匹,皆是通体雪白的大宛马,目明长庚,龙脊兰筋,四蹄轻盈,仿佛随时能踏云而去,这般神骏只是用来拉车,似乎也太奢侈了些。

    朱雀望见车驾的瞬间,呼吸都不由得为之一窒。

    沈珘距离她近,瞥见她颊侧的线条紧绷,整个人都似乎有些微微颤抖,一时有些好奇并怜惜,悄悄挡在了她的身前些许。

    谁知朱雀并不领情,顺手将她扯到自己身后,同时似又忍不住地噗哧一笑,静夜里听来分外刺耳。

    车内立即有个清冷凛冽如山泉的男子声音发问,内容极不中听,“医痴传人,竟然如此废物么?”

    沈珘原本在猜朱雀与车内的贵人有何干系,如今脑中生生幻出一只妖魔来。

    此刻听了声音,妖魔立即摇身化作遗世而独立的谪仙模样,而听到后面几个字,她又立即给谪仙配了一副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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