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灵街
她原先以为灵街就是像人间那样的南北通达的一条长街，两边连着的是一路的摊子，最多摊子上卖的东西稀奇古怪一点，摊主模样长得不同寻常一点，但等她真正到了灵街口才发觉自己的见识着实浅薄了些。
灵街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妖，当然也有凡人，只是数量上少了许多。
他们大都穿着锦衣缎服，只是一会子这个老鼠模样的老爷尾巴不小心露了出来，被旁边随侍的猫丫鬟用爪子给他囫囵塞了回去。
一会子又一个大腹便便的猪大娘揪着她身旁看着极为瘦削的黄鼠狼夫君的耳朵，一脸厉色，骂骂咧咧地过去。
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妖，举手投足都与人类似，却保留了属于妖的那一份纯挚，十分可爱。
目之所及，许多妖都灵力低微，没有修得人身，只有了灵志。
放在外头都是处在食物链底端的生灵却能在这里生活的很好，不得不说，妖主琉珈确实厉害，在他麾下的这片净土，这些灵力低微的妖得以安逸地生活，享着安宁喜乐。
街口正停着一辆十人座的……马车？
说马车却也不太像，车前头也并没有马拉着，车底也没有轮子，顶上却连着一截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枝杈，漆绿的车身刻着麒麟纹，裹着粉色的长纱，丑的很有特色。
池鱼一眼就相中了那车，打算去问问看这是观光的还是专门接人的，如果是观光的那她就去尝尝鲜。
“我去问问那车子是做什么的？要是观光的话我想去坐着玩玩，我们一起吗？还是你们如果想逛一逛咱们就兵分两路联络符联系？”
“我也想坐那个！”窦兰奕紧了紧牵着池鱼的手，另外一只手指着那绿粉相间的“车”，看向其他三人的圆眼里亮晶晶的全是期待。
“凭你们做主。”李榭笑嘻嘻地表达了他的看法。
“我也无异议。”燕兆如上。
“那便走吧，去瞧瞧去。”令红濯利落打了个响指，率先转身过去。
“好嘞，师姐慢点，我来啦。”池鱼拉着小师弟窦兰奕跟上去。
到了车跟前，才发现驾着车的是一个背着龟壳，龟身兔头，胡须老长的老先生。
见他们过来，老先生率先开了口，嗓音沉厚，语速不快，“各位客官是第一次来灵街吧？”
“是的，老爷爷，我们过来是想问问这……车是走通整个灵街的吗？我们想来坐坐。”池鱼试探着问。
“小友猜的不错，这车速度不快，路线覆盖整个灵街，你们要坐的话就上来吧，第一次来灵街老头子就不收你们的钱了，以后有空多来灵街照顾照顾生意就好。”
“好嘞，谢谢爷爷！”池鱼笑着招呼剩下的几人上车。
这时候车上刚巧已经坐了五个妖，还剩下五个位子。
一排两个，一排三个。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窦小团子一上车就硬拉着师兄师姐他们坐一块儿，让他们邻座。
她眼尖地发现大师姐的脸好像红了红，而师兄虽然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淡笑模样，但频率过快地扇扇子似乎暴露了什么。
嗯……这两人肯定有什么猫腻，等她回头问问窦师弟这个鬼灵精。
还剩下最后一排的有两个空座，最外面坐着一个鱼头人身的锦衣公子，正一手拿着铜镜一手往沉浸似地他那滑溜得泛光的双腮上胭脂。
没错，胭脂。
池鱼费了好大力才把注意力从他面上移开，带着燕兆走过去，小心翼翼道：“这位兄台，可否通融一下让我们落个座？”
“嗷，好，你们进去吧。”他从善如流地收起搁着的长腿，留了空隙让他们进去，仔细一看他脚搭过的地方湿淋淋的一片，还滴着水。
她忍住自己的好奇，尽量自然地在最里面靠窗的那处落座，邻着燕兆。
两人刚坐稳，便听到之前的那个兔头爷爷洪亮的一声“开当喽———”。
她正疑惑这什么意思，就发觉车身一阵晃荡，随后缓缓动起来，窗子外头的景色以一种适中的速度倒退。
“开当喽”大概是这里的俚语吧，提醒人们车要开了。
她刚要把身子探到窗外去看，便被燕兆一把拉住了胳膊，“师姐若是铜头铁壁，不怕被撞到的话，便继续将身子探出去。”
她回神看过来，见他漫不经心地提点她，又伸手指了指窗外。
她顺着他手指看过去，不知是哪家卖盾牌的摊子，将成品支得那么高，若不得燕兆提醒，以自己光顾着看别处的好奇劲儿，肯定得吃亏。
“哦。”她回答得声音几不可闻，头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
“罢了，你探出身子不打紧，届时我帮你看着。”他像是拿她没办法了一般下意识地便说出了这话。
等回过神他才发觉这般境况极似无妄境里，谢蕴生平日里便是这样偏宠倩倩的。
“好，那就劳烦师弟啦。”池鱼心思全在外头的新奇玩意儿身上，没有怎么思考便回了他。
若是仔细斟酌的话，其实能够发现他方才的不寻常。
如银雪般出尘的郎君转了转右手拇指上的红玉扳指，长睫微眨，掩去了眸中的情绪。
一路上街边琳琅满目地摆着许多新奇玩意儿，从会自己作画儿的神奇毛笔到花瓣不断旋转还能变颜色的珠花，还有香掉了鼻子的桃花羹，许许多多池鱼从来没见过的玩意儿在她眼前铺陈开来，绚丽奇幻得像是一场梦。
“哇，小鱼儿，我今天可算开了眼界了，这里可比人间好玩儿多了。哎哎哎，小鱼儿，那个会飞的毽子我想要！”
霸霸趴在她肩膀上，与她一样恨不能探出去半个身子，眼睛巴巴儿地望着它想要的毽子。
“别急，这就给你买。”
她摸了摸它的大头，传音给它。
卖毽子的是个干事极利索的鸡大娘，见她要买毽子，利落地包好给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整个流程下来不超过喝半口水的功夫。
“这毽子的毛可是上好的鸡毛，镇店之宝，仅此一个，姑娘眼光真不错，欢迎下次惠顾啊！”
“一定一定！”
池鱼听到了她话里的鸡毛，不由地想到什么。
等等，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样吧？！
结果大娘转过身，没理好的衣裳下摆露出了秃了一小块的鸡屁股。
这年头，为了东西的质量，大娘可真是拼啊……
车身不高，速度也不快，堪堪为她麻溜地就着窗子向摊主买东西提供了方便。
这样一路下来，池鱼怀里多了许多东西，如若不是有芥子袋，她可真不知道怎么带回去。
望着满满的收获，池鱼发出感慨，“唉，若是能住在这里多好啊，这样每天都有好多好吃的好玩儿的了。”
原谅她只想当个咸鱼，如果不是任务，她真的不想努力啊。
“哦？师姐不想继承师父衣钵，做剑道第一人了吗？”
啊，她给忘了，原身是个极上进的，长华到她这一届的弟子每日早上卯时开始的课业就是她提议出来的呢。
她严重怀疑提议被采纳的那几天原身常常打喷嚏打个不停是因为无数个无辜弟子对她深深的怨念。
“人偶尔也是得放松放松的嘛，若是总崩着一根弦，身体是会遭不住的。”她故作老成地提点道。
“师姐说得极是。”他轻声附和，望着她活泼而极富灵蕴的笑脸，目光里满是不自知的专诚。
她似乎早已摆脱了往日的那个嚣张愚钝的她，重新赋了自己生意，眉眼都较以往鲜活起来。
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小燕子，他势必要将她拢在手心里，囚住她生机，独自占有这份他为之向往的灵蕴。
“前面就是‘海吃楼’了，有要下的提前跟老头子说一声儿。”兔头爷爷发了声儿。
“小鱼儿，我们在这儿下吧，我昨日说好的要请客大酒楼吃饭，说到做到。”令红濯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好嘞，师姐，我们这就来！”
等下了车，站在这海吃楼前池鱼忍不住看入了迷。
三十七层楼高的海吃楼灯火璀璨，每一层都向外延展开数十米长的红带，仔细一看俱是朱红的灯笼。
整座酒楼成密檐式的塔状，雕梁画栋，精美非凡。
走近后，鼎沸的交谈声并着碗筷相碰的声响，裹挟着仿佛要争先恐后涌入鼻尖的菜肴香气扑面而来，像是入了一场视觉与嗅觉上的饕餮盛宴。
门口远远的就站着两列粉面桃花的兔子姑娘，见他们走进去，齐整地喊道：“欢迎光临‘海吃楼’，祝您用餐愉快！”
门牙齐刷刷地露了出来，两只耳朵直挺挺地竖着，瞧着十分可爱。
一进门，就有肩上搭着汗巾的鼠伙计热情迎上来，“客官，五位是吗？”
见师姐点头，他立马从袖里掏出个牌子给一旁的小厮，上下嘴皮子一搭，“五位，二十楼的‘飘香厅’，带好喽。”
随后转过身来对他们笑脸一摆，“来，客官，请随他走～”
尾音悠扬，带着浑然自成的亲切。
池鱼暗暗点评，这海吃楼能发展成这规模不是没有道理的。
路边随便一处的桃花羹就香掉了鼻子，不知道这海吃楼里的菜究竟是怎样的好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