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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塞仙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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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老三忙点头回应,“午时定准时给客官送来。”

    陶夭夭方从愣怔中回过神来,连忙低头,耳根子却绯红一片,脚步下意识地跟着陶老三继续向前走。

    陶夭夭并非对长得好看的男人没有抵抗力,只是那双眼睛,笑中带有一丝温暖,竟莫名觉得有一丝熟悉,仿佛在很久以前就见过一般。

    正思忖间,却听得陶老三晃头嘀咕:“这四皇子楚王严钰向来勤俭稳重,可不知为什么,这几日却日夜流连在这市井之地,成日饮酒作乐,真是作孽啊。眼下,能继承皇位的就只有晋王和楚王是合适人选,却不想一个贪图享乐,一个又还不知能不能活过二十……”话到此处,陶老三顿住了,觑了一眼陶夭夭,小心翼翼地问道:“丫头,晋王待你可还好?”

    陶夭夭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答话,陶老三又自顾自说道:“唉,能好到哪里去呢?瞧瞧今日就知道了,竟让你一个人出门,连个跟随的人都没有。”

    话毕,陶老三捋着稀疏的胡须哀哀叹了口气。

    陶夭夭听完干干一笑,道:“爷爷,我要什么随从啊,打小跟着您四处走,有个人跟着怪不习惯的。”

    为了转移陶老三的注意力,陶夭夭又道:“爷爷,方才您说点餐的那人是四皇子楚王?”

    “不就是他么?”陶老三依旧噘着嘴,下巴的胡须跟着一抖一抖的。

    陶夭夭眉头轻轻一拧,脑子里闪过原书中提到的有关于楚王的结局。晋王继位后,为了避免楚王跟他争夺皇位,找个由头削了晋王的爵位,将他发配至边疆,然,未到边疆,楚王便命葬悬崖,至于是谁所为,则不得而知。

    思及此,陶夭夭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又想起方才那张俊美绝色的脸,不禁长长叹息一声。

    此时,陶老三已带着陶夭夭走过汉桥,正朝王婆家的丁香馄饨店铺走去。

    陶老三毕竟上了年纪,点餐不能走得太远,太远了送不及时会给顾客带来不好的印象,馄饨搁置久了也不好吃,所以陶老三只在汉桥附近的地段叫餐。

    王婆丁香馄饨店铺在汉桥西侧往南再走一点点距离便到了。

    见店内几乎满座,陶夭夭不禁讶了讶,陶老三却道:“这会还不是人最多的时候,等到晚间夜市一开,你还得在门口排队才有座呢。”

    陶夭夭忍不住感慨,这在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大厉朝俨然古代的大宋朝,随街设坊、面市建屋开店、沿街设摊,还有五光十色的夜市,当真是经济发达、商业繁荣啊。

    陶老三跟王婆报了餐单以后,便带着陶夭夭站在门口候着。

    王婆生意好,请了好几个帮厨和小厮,做事效率也高,只片刻功夫,便将送餐的食盒交到陶老三手里,吩咐了几句便又进厨房去忙碌了。

    陶夭夭想着陶老三得分两路去送餐,一路去汉桥东侧,一路去汉桥西侧,并不顺路,便主动接过一个食盒,恳切道:“爷爷,我帮您把其中一份送去赛仙酒楼吧,这样您就不需要跑完西头再跑东头了。”

    陶老三毕竟是将原身养大的爷爷,是以并不见外,只嘱托道:“丫头,送完就来这里等爷爷,别走远了。”

    陶夭夭点头应允,跟陶老三分开后朝汉桥走去。

    走过汉桥便可见三层高的赛仙酒楼,酒楼门前正站着两个迎宾的伙计。日头太大,两个伙计被烤得蔫蔫的,见陶夭夭端着食盒走过来,只恹恹地扫了一眼,并未同她搭话。

    陶夭夭一走进酒楼,便被酒楼的华贵所折服,酒楼一楼厅堂里设了一些散座,四周两廊列了一间间小小的包厢。

    陶夭夭随意往一间正敞着门喝酒的包厢一瞧,见桌上摆着的餐盘酒具皆是银器。

    真是奢靡啊!陶夭夭心里暗叹。

    陶夭夭随着楼道往上走,越往上走,包厢越少,但包厢也越大。

    上到二楼时,迎面走来一个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手里正握着一瓶绿色椭圆形并带有浅口小嘴的玻璃酒瓶,瓶内盛满黑色液体。

    男子虽长得好看,但因为饮酒,满面通红,走路亦东倒西歪,一副纨绔公子哥模样。

    陶夭夭见了,忙往里侧靠了靠,男子走近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到了陶夭夭的肩头。

    这一碰,男子抬起醉酒迷离的眼睛,轻佻地觑向陶夭夭,从下往上打量了陶夭夭一番,见陶夭夭虽穿得简陋寒酸,但长得却是倾国倾城,遂酒借熊胆,伸手去挑陶夭夭的下巴。

    陶夭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转而想绕过男子往楼上走去,男子却一把拉住陶夭夭的胳臂,轻笑着喊道:“小娘子,别跑,陪本少爷喝杯酒再走。”

    陶夭夭最厌恶这种喝酒没酒品的公子哥,甩开男子后快步朝楼上走去,不曾想男子却紧追不舍,绕到陶夭夭的前面再次拉住陶夭夭的手。

    陶夭夭急了,用力地甩开男子的手,不曾想却撞到了男子握酒瓶的另一只手,只听“砰”地一声,酒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深紫色液体也洒了一地。

    一瞬间,男子的面貌变得狰狞愤怒起来,神色也变得清明了一些。未等他说话,一个小厮却从楼上跑了下来,见此场景,不问青红皂白,呵斥道:“好啊,你竟然敢打碎我们少爷的酒,陪酒还是赔钱,你看着办吧!”

    陶夭夭愣了一瞬,旋即分辨道:“是你家少爷无礼在先,怪不得我。”

    小厮却不听解释,嚷嚷道:“我远远就瞧见是你撞了我家少爷的手,我家少爷才失手打破酒瓶的。”

    “那你有没有瞧见你家少爷手脚不干净啊。”陶夭夭轻嗤道。

    小厮一听,急了,“你别血口喷人,我家少爷哪里手脚不干净了?”

    小厮嗓门大,四周包厢里的客人从包厢里走出来,皆朝这边看着,楼下散座上的客人亦垫脚抬头往上望着,想一探究竟。

    随着这边聚集的人越多,酒楼的跑堂连忙跑上来劝和。

    陶夭夭亦不想事态扩大,爷爷还等着她呢,想了想便道:“多少钱?我赔还不成。”说完便去袖子里掏早上出门时备的白玉手镯,顺便找个零。

    那小厮冷哼一声,小眼睛将陶夭夭上上下下快速打量了一番,凉凉道:“一百两,你赔得起吗?”

    陶夭夭伸进袖子里的手顿住了,晋王给的聘礼总共才一百两,而袖兜里的白玉手镯当然不会有一百两。

    陶夭夭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厮,道:“不就是一瓶葡萄酒吗?你讹人呢!”

    站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醉酒男子一声嗤笑道:“姑娘,既识得这是葡萄美酒,就应该去打听打听这葡萄酒如今是什么行价。”

    一旁的跑堂见了,忙窸窣跑到陶夭夭身边,附耳轻声道:“姑娘,他还真不是讹人,这葡萄酒乃西域传过来的绝世美酒,一瓶难求啊!”

    陶夭夭怔住了,脑海里却快速地闪过西汉时孟佗拿二十六瓶葡萄酒换得凉州刺史之职的故事。

    在古代,葡萄酒异常珍贵,是上层贵族才享用得起的奢侈品,即使是现代,高档葡萄酒也是相当昂贵的啊,怎的没想到这茬呢?

    陶夭夭懊恼地拍了拍自己,面色瞬间垮塌下来。

    醉酒男子见陶夭夭此番模样,得意道:“若赔不起,姑娘以身相赔也是可以的,本少爷定好生伺候。”

    话毕,醉酒男子哈哈大笑。

    旁的一些轻佻男子也跟着哄笑开来。

    陶夭夭心中抽了抽,真是一群垃圾,却又无计可施,跟一群垃圾讲道理自然是讲不通的。

    正当陶夭夭无计可施、颇感孤立无援的时候,一抬头,却见二楼另一侧的楼道里走下来一翩翩身影。

    来人身形颀长,脸如刀刻,虽瘦削苍白,却又显得极其高贵,一袭紫衣更是衬得他高冷孤傲。

    这不正是原身的相好陈步吗?

    陶夭夭心中一喜,正欲上前找他借点银子,却见他目不斜视,直接拐弯走下了一楼,这边发生的事情似与他没有丁点的关系。

    陶夭夭心中一窒,转念又想,大庭广众之下,若被晋王的人看见他和她还有联系,必会影响他的仕途,遂放弃了继续上前向他请求帮助的心思。

    可眼下醉酒男子和他那小厮不依不饶,该如何是好?

    那醉酒男子见陶夭夭并无办法,继续嘲讽施压,“既没有钱,又不愿以身相许,那我只好报官了。”

    陶夭夭朝男子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他试图非礼在先,却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真是活久见了。

    陶夭夭心道,那就报官吧,醉酒男子一开始企图拉扯她的时候,旁边也是有人看到的,只要有人愿意出来作证,这打碎酒瓶的事应该就和她没有关系了吧。

    如此一琢磨,陶夭夭凛然道:“那便报官吧,我倒要看看这大厉朝还有没有王法了,明明是你非礼在先,却还倒打一耙,真是龌龊!”

    众人一听,皆是一愣,那酒楼的跑堂又窸窣走到陶夭夭一旁,压低声音道:“姑娘,你可想好了,眼前这林公子可是靖远侯的亲外甥,咱可惹不起啊!”

    陶夭夭闻声一愣,旋即瞪了那跑堂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那跑堂亦是一愣,尔后讪讪道:“若不然……你就从了林公子?你看你一个送餐的,一年到头也赚不来几个钱,嫁给林公子,还怕享不了福不成?到时候,要什么没有啊。”

    陶夭夭嘴角一抽,火气噌噌往上冒了冒,难不成她还因祸得福,攀上高枝了?

    她眯了眯眼,郑重道:“我靠我自己的手脚吃饭,吃得心安理得,跟他?万一哪天他将我一脚踹了,找谁哭去?找你吗?哼,今日我便是死,也不会跟他走的。”

    众人一听,皆倒抽了一口冷气,那林公子更是气得牙痒痒。正当大家准备看一出好戏的时候,却听得三楼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好,说得好!”

    大家纷纷转头看去,却见三楼廊道的护栏上斜倚着一个俊美的男子。男子一身银白色锦袍,五官分明,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弯着,漾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薄唇轻抿,手里握着一把白玉骨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看起来文雅随性,却又放荡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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