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二三子语
荀牟被关在牢房里,死刑会在未来的第三天降临,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沦落到这一步。
他多么希望玄武,青龙,能够救他一命,那些被他一度唾弃自以为可以狩猎的神灵,忽然又成了他的精神上的救命稻草。
所幸的是,神灵不会回应。
不单单荀牟被关了起来,因为李湘儿犯事的缘故,李阎也被软禁在了宫中。
受到牵连的还有郑燮,他是李湘儿的丈夫,也被带过去审问了一回。幸好韩启明料到这件事了,她以邹穗的名义,同时为郑燮证明他大多数都在和自己进行调查,加上郑燮立功在先,他的嫌疑才被洗脱,并且没有受到连坐。
齐宣文王以来,一直在减弱连坐制度,如今肉眼可见有所改善。
近日,文聘林回了临淄。
郑燮从苦汤国回来之后,文聘林被李阎派回了楚地侦察情报。过了段时间,文聘林听闻国都最近有些扰乱,他担忧李阎的安危,特意赶了回来。
文聘林想要去前去宫中探问李阎,但被制止了。
“治市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大王要把他关起来?”文聘林问。
“他的女儿犯罪了。”卫兵的回答简明扼要。
“啊?!”文聘林非常吃惊。
李阎的女儿?是谁?文聘林错过了郑燮与姜风的婚礼,对此类事情一概不知。
李阎的问题比荀牟犯罪还要令人头疼。
齐王趸召来了付光、尹砌,还有邹穗,询问他们关于李阎之事。
尹砌知道李阎是青龙的身份,他就算被轰出朝廷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不过,还是尽可能地把他保下来吧。
“李阎若真是指派其女之人,我相信他也是出于为了朝廷的利益考虑的。”尹砌说,“如果说好人不得不用罪人的手段去履行他们的义务,说明我们该检讨了,该为社稷堪忧了。”
付光没有异议,他对李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好感,而邹穗保持中立,没有发表意见。
齐王趸点点头,不过,李阎是否真的介入此事的定论还没有出来,不能立马盖棺定论。
齐王趸说:“相国一位有所空缺,我想任用张卿为相,诸位觉得如何?”
在此之前,齐王趸私底下会面邹穗,想要任他为相国,但被邹穗推辞了。邹穗行事一直都有他的个性,齐王趸懒得继续追求。
三位臣子都没有露出喜悦的神态。
“怎么了?你们觉得张卿还不够格吗?”齐王趸问。
邹穗锐评道:“以季弓的性格,他在善人面前,是一种美德,但到了恶人面前,就成了一种缺陷。他的手腕不够刚烈,抉择不够果断,这是无法震慑邪恶的。他作为上卿,调和臣间关系,给您提供一点建议,这就刚刚好。但若作为相国,是太过了。”
付光说:“我不太了解他,不过他恐怕没有想当相国的念头。他甘愿在荀牟之下工作了这么久,却没有丝毫想要改变的动静。”
尹砌有不同的看法,说:“如果按照诸位的说法,难道相国一定要是郑六瞳,荀牟这种性格的人吗?这种人总是惹出混乱,种种事迹已经表明。相国未必不可是张季这样的人。先有王辛握温顺忠良而被谋害,这是朝廷风气造成的损害,并非他本身有过。张季在荀牟之事犹豫,是因为他曾经受过荀牟的恩惠,尚有感恩,我相信他在其他事情上不会这么优柔寡断,这一点,从他平时的工作中就得以看出来啊。相国本就是不完美的,张季正好有一对倾听他人说话的耳朵,有我们辅佐他,还可以避免相国再次成为郑、荀这类独断专横的人。”
尹砌使用了周朝以来的卿大夫的大招——说教。邹穗和付光听完之后,好像觉得尹砌说得不无道理。
古代,晋正卿赵文子生性温顺,他主张遏制战争,降低赋税,却被不少人诟病,以“无外患则内乱”为由抨击他。然而,赵文子有伯瑕为辅佐,有史赵、师旷可以咨询,有叔向、女齐为国君的师傅,所以成就了晋国的强盛。
齐王趸挥了挥袖子,说:“看来诸位都挺有主见。司徒与付将军,既然你们觉得张卿不合适的话,你们可有推荐的人才?”
“我每天都在浏览人才,为他们分配合适的岗位,观察他们是否恪守尽职,心中却没有相国的人选,真是惭愧。”邹穗说得缓慢又啰嗦。
“我接触的人们,都不合适当相国。”付光说,他一度想不通齐王趸喊他来干嘛的。
“既然这样,不如让张季尝试一番。我们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忙活呢,清理荀牟的残党什么的,找一个我们最信任的人,背才靠得安心。”尹砌说。
“那也是。”邹穗的脸色终于有所改善。
齐王趸看三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这个决定就定下来了。
张坚被告知自己继承了相国的位置后,他惶恐万分,认为自己不具备这种实力,想要推辞。
这时,奇妙的范旅出现了,他劝说张坚:“你推辞了,你便获得了美誉之名,换来赞美。但你肯定不会忘记,吴国的公子札曾经三次推掉王位,他遵循他自己的信念,确实成就了他纯洁高尚的品格与心灵,但间接性带来了吴国的内乱,为吴国的灭亡做好了铺垫。时代不一样了,掌控权力的位上坐着的不是君子,就会是恶人,你如果不去,这个位置会被谁接下?指不定就是下一个荀牟。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位比你更优异的君子。可是,与其去期待君子的出现,你为何不自己成为这样的人,更好地去造福百姓?”
以防大家忘记了,范旅是张坚的好朋友,曾劝说过张坚迎娶罗棠。他八百年不出场一次,一出场就是怂恿。
张坚又一次被范旅说服了,他前去接下了齐王趸赐予的相印,从此成为了齐朝的相国。
郑燮很为张坚感到欣喜,他今天负责护送张坚完成一天的流程,一点也不觉得累。
可他一旦想到李阎和姜风的事,心头总是会堵塞一下。他不敢和张坚分享这种思绪,生怕给对方增添烦恼。
当郑燮回到张府的院子,他曾经期盼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白苹飞了过来,对郑燮说:“蝶胧不见了。”
“什么?!”郑燮说,他的心脏真的承受不了更多的打击了。
“你别紧张,我看到她是被魏月诗带走的。”
“魏月诗?为啥是魏月诗?”
“不知道啊,我看她们脸上充满了‘私奔’的喜悦。”
“你别开玩笑了……这事张大人知道吗?”
“恐怕还不知道。”
“阿燮,阿燮!”一位下仆跑过来,“张大人让我唤你,他需要你立刻去他那边一趟。”
“唉,多半是为了这件事。”郑燮说。
郑燮还没在副院休息到,又被喊回了主院。
“大人,怎么了?”郑燮问。
张坚说:“我收到一封怪信。一位自称来自巴国的商人,他说绑架了荀氏和魏氏,如果我一个月内不派人抵达巴国与他商议,他们就执行灭口。”
郑燮变得紧张起来,说:“您派我去吧!夫人和月诗都是我的好友,我不能见死不救。”
在这里生活,心脏多少都会有点毛病。
郑燮本以为只需要找到魏月诗就可以了,谁知她们竟然意外被绑架了?
“可是我不知此信是真是假。”张坚说,“荀氏如今的确不在府里,我感到很担忧。”
“交给我吧。如果是真的,起码我去了,如果是假的,那万事大吉,我就当旅游了。”郑燮说。
“你去可千万小心。”
“放心吧,我经常长途跋涉,对此较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