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许久未归的他
“最近过得怎么样？生活费够不够？”
“够。别光问我啊，泽哥，你最近工作应该很忙吧，我可是在新闻里看到了，岳杨市那边又出现了怪兽吧。”
“是啊。”
“真是的，最近还真是不太平呢，你也要小心点，好好待在你的档案部工作，别随随便便就跑出去做那些危险的任务。”
“是是是，我知道了。”
苏泽提着袋子，跟在苏清怡身旁，靠着马路一侧。
一路上苏清怡都在说个不停，眉飞色舞，脸上自然挂着的浅笑沾染着甜色。
他们聊了很多，倒不是健谈，一直是苏清怡在说，苏泽默默倾听。不过这也不坏，有人陪在自己身边，连原本无趣的路程都变得轻松许多。
买完菜，回家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夕阳已经彻底落下，天空中弥现出依稀星光。
周围的风景已经变得熟悉，在马路的那头，就是他们的家。
苏泽下意识摸出口袋里的钥匙，望去，却看到家门是大开的，而且还亮着灯，在这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清怡出门时忘记关灯关门了吗？”苏泽心想，偷瞄了一眼苏清怡，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冷意。
那冰冷的目光虽然不是向着他的，但苏泽还是被这一幕给吓到了。
他注意到苏清怡加快了脚步，朝家的方向赶去，见状，苏泽也快步跟上。
来到家门口，苏泽看到外面摆着一双鞋子，这不是他们二人的。
“是有其他人来了么。”
似乎是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客厅里传来一声咳嗽，略显刺耳，干得像无水沙漠。
一只枯瘦的手冷不丁地扒在门槛上，脑袋探出，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他是……”苏泽打量着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他看起来已经有五十多岁了，但精神状态很不好，面容枯黄，胡子拉碴，即使穿着几件衣服也掩盖不住他的骨瘦嶙峋。
苏泽觉得他很面熟，但一时间喊不出他的名字。
男人的视线对上苏泽，而就在这一瞬间，那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闪过一抹光泽。
“苏泽，你也回来了，”
男人的搭话让苏泽有些手足无措，他点头，却是不语，而是转头看向苏清怡。
然而现在的苏清怡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上前，对上男人的视线，带着些苛责的语气质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还回来做什么？”
“……”
“说啊，是又没钱去喝酒了吗？”
听到他们的对话，苏泽才想起来面前男人到底是谁，他正是苏泽和苏清怡的亲生父亲苏斌。
然而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三年前的那场成人礼，不过那是已经改嫁的母亲为他举办的，而父亲苏斌只是蹲在角落里喝着莫名其妙的闷酒。
记忆里，苏泽的父亲在五年前下岗，自那之后便整日酗酒，还在发酒疯时伤到了保护苏泽和苏清怡的母亲，也正是如此，苏泽的母亲离开了，并在离开的当年就改嫁。
看着气在头上的苏清怡，苏泽默默上前，轻轻安抚着她。然而这对现在的苏清怡没有任何用。
她无视了哥哥苏泽，径直朝楼上的卧室走去，低头，甚至没有再看父亲一眼。
“咚咚咚……砰——”
只能听到那扇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空气变得凝重，只留下面面相觑的父子俩。
“这就是……父亲么。”他心想。
以前在光之国，他见过泰罗教官和他的儿子泰罗，也见过赛文前辈和他的孩子赛罗，甚至听说过那个罪人贝利亚有一个名为捷德的儿子。
然而那些例子摆在现在很明显是不合适的，因为面前的父亲并没有那种力量，甚至能用弱小无助形容，即便苏泽想对上他的视线，也总会被其躲闪。
沉默许久，终究是父亲打破了当下的气氛。
“看样子，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呢。”
“……”
“最近，工作怎么样？累吗？”
“不累。”
“那，清怡她在学校怎么样？过得好吗？”
“……还不错，您不用担心。”
听到苏泽的回答，他紧张地搓着手，一遍又一遍，想再说什么，可终究又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千言万语化成一声长叹与苦笑。
明明已经五十多岁了，该是享受天伦之乐时，但如此狼狈的苏斌更像是个犯错的孩子，岣嵝的身子看起来比苏泽矮了半个头。
或许是于心不忍，苏泽看了眼手上的菜，又看了眼楼梯口，思量片刻后，下定决心说：“您能在外面稍微等我一下吗？差不多一个小时。”
苏斌怔怔地看着他，虽然不明白，但他还是诺诺点头，生怕做错什么事情。
苏泽把身上的外套脱下，递给苏斌，“晚上有点冷，别着凉了。”
“哎。”
苏斌的一双手在身上一遍遍擦拭，小心翼翼地接过，但他没有穿，而是带着衣服走出家门，在外面的路口随便找个地方蹲下，还不时朝苏泽这边观望。
苏泽把门稍稍带上，但没有完全关上。
“清怡，下来吧。”
没有回应。
“他已经走了，赶快下来做晚饭了，不然你哥哥我会饿死的。”
苏泽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紧随而来的是一阵下楼的脚步。
苏清怡站在楼梯口，已经换了便衣。她默默看着苏泽，先前的怨气变成自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你不想做饭了？”苏泽问道。
苏清怡摇头。
“那就快点去洗手，到厨房里准备东西，我要饿死了。”
听到苏泽玩笑的抱怨，苏清怡的脸上才是浮现出一抹浅笑。
她点头，从苏泽面前经过，正要去厨房时，却又忽然停下脚步。
“那个……泽哥。”
“怎么了？”
“就是……”
见她支支吾吾的，苏泽也隐隐猜到苏清怡的心思。
“他已经走了。没事的，你对他有怨气是很自然的，哥哥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讨厌你。”
苏泽的话让苏清怡的心放了下来，“后面那段话是多余的，别随便乱说啊。”
“行，知道了。”
苏泽把菜递给苏清怡，目送她走进厨房后，又朝身后的家门外望去。
在那来来往往的人群中，一个孤单寂寞的身影独坐在路灯下，无言，只是这么看着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