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就挺无语的

    要阻断这诅灵的恶言真的显灵，必须将它从泥娃娃身上抽出。诅灵一旦脱离了泥娃娃这个身体，即使恶言已经写入腹中胎儿，也无法成真了。

    但也存在这种可能，这五家怀孕之人可能都还未获得被种下诅灵的泥娃娃。也就是说，背后的邪祟厉鬼还未确定下一个目标。

    但不管有没有结果，也只能一一查看以防又有胎儿无端遭受迫害。

    所以从下午一直到晚上，三人只是在客栈舒舒服服躺着。客栈的掌柜看见几人仿佛悠闲度假一般，晚饭时还向几人推荐了本城最好玩的地方——清月台。

    所以秦野提议，晚饭之后去清月台玩，到深夜再行动。

    徐引本不想去的，主要是因为囊中羞涩。谁知秦野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些钱，嚷着要请客，说是报答顾公子近日的慷慨相助。

    据说那清月台是这城中最红最红的戏院，里面有着当红的戏台班子，戏台板子中个个是美人儿。戏院中的话本大都取自民间流传的经典故事，再经过一番改编打磨，故事就更富戏剧性了，在百姓口中颇有些名气。

    三人选中二楼的一处雅间，方一进去，下方戏院的舞台上已经开始报幕了。

    秦野急道：“快坐下、坐下，要开始了。”

    只听见那报幕者十分连贯道：“请欣赏近日新戏——《高冷仙君霸气自绝》。”

    一听是新戏，台下的观众开始吆喝起来：“好好好！”

    好戏已经开始。从台子的旁边缓缓步入一个身形颀长，约莫七尺的男儿，那人英俊非凡，看起来倜傥无比。他宛如走路生风一般潇洒，所至每一个地方，都惹来许多青眼，连周遭的花都变得多起来。

    这时，连台下的许多少妇、女子都眼中漾起涟漪，已经开始对那台上的仙君暗送秋波了。

    好几个场面过去，都是讲述的这位仙君行走江湖，处处拔刀相助，行侠仗义，惩恶扬善，这世间，没有他抓不到的坏人，也没有他收服不了的恶鬼。世间无人不称赞，这仙君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连秦野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还拍手称快：“好！好男儿！”

    见这人物确实非同一般，徐引只是脸上淡淡一笑，而一旁的顾阙却并未所动，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但最多的动作也不过是举杯喝茶。

    剧情愈发深入，陡然一转。仙君遇到了此生最大的难题，他碰见了一个十分变态的厉鬼，厉鬼功力深厚，连仙君修为也无法收服。那厉鬼要求他以牺牲自我为代价，来换取它手中女子的性命。而那牺牲自我的代价便是——自宫。

    这厉鬼早就听说仙君美名，它如此要求，不过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毁掉仙君一世英名，以此来羞辱他，让他从那个世上称道的英雄人物变成狗熊人物。

    可场上的仙君还是提刀挥去，因为仙君的心性，是绝不会置任何人的性命于不顾的。他几乎捂着下身，痛到死去。至此他无颜以对天下百姓，从此销声匿迹。

    场面一度悲壮到无法自拔。场下观众唏嘘不已，连好些女子都感动得掉眼泪。

    而徐引脸垮了，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秦野目瞪口呆。顾阙满脸疑惑。

    好好的一场英雄戏，怎么画风突然就变成有些难堪了。

    观众各有说辞，有人觉得这仙君过分伟大，连自宫这般要求都会答应。但更多男子确认为，这仙君是属傻的，自宫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是天大的羞辱啊，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答应。那些女子的角度却不同，替仙君申辩道你们之所以这样想，皆因为你们是凡人。

    如此戏剧倒引起下面争论得喋喋不休。谁知这时，徐引隔壁雅间一男子突然掀起帘子，站起身来将手中的扇子一合，高声道：“何必再争，此剧的仙君正是徐氏宗门徐引大公子，这话本不过美化而已。现实版本中，前面那世间英雄所做之事全然不存在，有的不过是他无能救回女子只有选择自宫委曲求全而已！而且，徐氏宗门因此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已将这位公子逐出宗门！”

    徐引手中第二只茶杯再次应声而碎。秦野惊恐道：“公子……”

    此话一出，一楼观众发出一阵大笑，方才仙君的美好形象瞬间坍塌。台上那位“仙君”羞愧得仿佛自己就是那个原型人物一般，挡着脸悄悄躲到戏台后面去了。他心里担心，万一哪个不懂事的人一个鸡蛋扔过来，就，挺狼狈的。

    众人均道：“原来如此！这世间哪有什么英雄之才！”另外好几个人吵嚷着这戏台班子瞎编故事，非要把歪的说成正的，活活骗人钱财、赚人眼泪。剧场周围的几个戏子都瑟瑟缩缩往后台躲了。

    秦野气极了，虽说公子确实为背上了自宫的污名，可是那些曾经心善做过的诸多好事却在那些人的口中全部抹去不说，竟还称公子是因无能而自…宫——秦野不能忍了，他当即冲了出去，对着隔壁那站立的身影怒斥道：“你在那乱说什么？！”言尽才看清，那一桌上的人正是那日在茶棚遇见的几个道貌岸然的修士，而说话这人便是那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声称徐引侮辱了修真界、要杀了他以证道的男子。

    那男子冷哼一声：“我何时乱说过？我要是有一个句话是假的，我便自宫！”

    众人哗然。一个男子以自宫为赌咒，绝然不会是假话，人群中纷纷说道：“那肯定是徐公子无能了！”

    秦野听闻气急败坏道：“你亲眼见过？你们亲眼见过？没有见过又为何如此笃定！”

    那人一挑眉，高声道：“那你又何曾见过？”

    秦野脱口而出：“我见过！”

    徐引：“……”

    众人更加哗然，台下的观众愈发躁动，好几个好事者都纷纷上楼，想要近距离围观吵架。而所有戏院观众的目光都聚焦到秦野这一方，他们此时已经开始用猥琐的眼神打量着这三人。

    秦野一说完，方知自己嘴太快不过脑子，全身汗如雨下，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而徐引的脸已经青得发紫，甚至开始逐渐转黑了。

    那男子不依不饶：“呵，你见过。莫非……”他说到此处，探头向徐引所在雅间一望，“莫非这雅间中坐的人就是徐公子本尊？”

    面如死灰的徐引，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一直不为所动的顾阙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那似乎是有些隐忍克制的情绪，却表现在了凸起青筋的手臂之上。

    秦野满脸涨红，不敢看徐引一眼，心想只要公子不承认谁都不知道，他死皮赖脸道：“胡说！”

    方才上楼围观的几个好事者中，不知道哪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突然来了一句：“你说你见过，那你是如何见过？难道你见过徐公子的……”他眼神朝身下看了看，周围几个汉子立即会意，均道：“是啊是啊哈哈哈哈哈！”然后相视一笑，竟透露着十足的恶心。

    正在此时，顾阙身如幻影，众人还未看清，他已经瞬移至那好事者面前，单手掐住其脖颈，将其托举至半空中。一股肃杀气迎面而来，那人骇极，嘴里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张牙舞爪求救，谁知方才旁边起哄的几人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求生欲极强。

    顾阙面无表情，手中力道却毫不掩饰。只见那人呼吸已经不畅，正大口哈气，瞳孔四周的眼白布满红血丝，衬着涨红的脸，看起来就要断气了。

    表面上说话极慢且不多言的顾阙，出手竟如此决绝果断，没有一丝迟疑，这是徐引根本没有想到的。他一直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份未知、功力未知，心中藏着一大堆事不愿与旁人说，虽与自己相交几日，但顶多也只算个萍水相逢，万万不至于为自己这般如此。他一个箭步上前，轻轻覆在顾阙冰凉的手臂道：“顾阙，无妨。松开吧。”

    顾阙蓦然抖了一下，这一瞬间的触碰让他愣神了好一会，才终于将那人放下。

    那人刚被狠狠摔倒地上，还来不及疼痛叫唤一番，便吓得屁滚尿流，一溜烟就逃得不见人影了。楼下的戏院老板见今日场合不太和谐，也无法再继续演下去，便劝说各位看官离去。

    隔壁的几名不知哪门的修士，见眼下状况自己是挑起来的，还差点出了人命，便不再多说。只是方才一直声称自己所说的确实是实话的男子，眼神一直不离徐引半寸，仿佛要将他看穿。最后，被身旁的男子拉着悻悻然走了。

    顾阙面色冰凉，走过秦野的时候道了句：“聒噪。”

    秦野这时才懂了，自己逞能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幸好有顾阙，才堵住了众人的口。这下他不烦顾阙了，屁颠颠地跟上顾阙，一副讨好的样子道：“顾公子，我给你捶捶肩揉揉手吧。刚刚一定掐疼了吧！”

    顾阙却十分烦他，道：“起开。”

    徐引气道：“非人哉！你方才到底伤害的是谁，你不知道吗？”

    回客栈的路上月光昏暗。三人各怀心事。顾阙突然转身对徐引，像是在求证一件事情道：“你是云阳徐氏大公子？”

    徐引道：“现下已经不是了。那人说得不错，我已经被逐出宗门了。今日，多谢你啦。”

    顾阙嘴角一扬，但极其不明显，随后自顾自地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