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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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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晓月当然没有去当面对峙的勇气。这几天的变故已令她心力交瘁,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回到苏府,也许是上天眷顾,老夫人今日的精神头竟然出奇的强些,苏夫人和苏晓月搀扶也能勉强站着。

    苏文和与苏安等人先到了家,也没顾得上梳洗,只等着女眷归家。

    众人一进门他便迎了上来,蓬头垢面,显然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一见母亲妻女都还算安然无恙,从入狱就默默无言的苏文和终于落了泪,扑通一声跪在老夫人面前,哽咽道:“儿子不孝,这把年纪没让娘享福,还让您跟着受苦”

    他泣不成声,身后的下人们也开始小声低泣,进京起他们便一直铭记老爷的嘱咐,哪里想到还会遭这等无妄之灾。

    苏夫人和苏晓月也红了眼眶,尤其是苏晓月,她亲眼见到祖母的身子一天天衰败下去,生怕她在狱中就这么没了命,提心吊胆了好几天,这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苏老夫人勉强笑了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扶起儿子,却实在没有力气。

    她轻轻拍了拍苏文和的头,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几人忙起身凑近,才听得她说的是:“我们苏家,没有奸人,不做懦夫。”

    苏文和心头一震,坚定道:“是,母亲的教诲,儿子谨记在心!您放心,就算九死无生,苏家的清名也不会毁在儿子的手上!”

    这次虽说是被人陷害,但是也表明皇上还是没有全信苏家,老夫人是怕他一时心灰意冷,做出会抱憾终身的事情。

    老夫人这才完全放下心来,身子一瘫软,终于支撑不住。

    众人忙将她送去休息,又请了大夫来看,如同前几日在狱中说得一样,只说是好好静养便可。

    安顿好老夫人,一家人对坐无言,只得相视苦笑。

    一连几日,苏晓月都没有见过林铮,但他的消息却不绝于耳。

    也不知林璟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宋帝对于林铮的身世深信不疑。

    从林铮小时候起,他一见他就能想起故去的皇后,现在想来更像是心有灵犀。

    如今爱子失而复得,他只恨不得将所有错过的都给他弥补回来,太后得了消息连夜回宫,林铮根本就没有离宫的机会。

    此事倾动朝野,毕竟时隔多年,突然跳出来一个皇子殿下,任谁都有些难以接受。

    奈何皇上态度坚决,庄太师已经告老,再无人能撼动林家的地位。

    林璟提起当年事,坚称是庄妃害了林后,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宋帝盛怒之下命人彻查,还是查出了许多庄妃早年的几桩命案。

    仔细想来,想要在宫中安稳立足,哪有手段干净的人?

    可是事情提到台面上,便不可同日而语,皇上铁了心要给林家撑腰,直接下令禁足了庄妃,后宫又交给太后掌管,宸妃协理。

    太后得知孙儿未亡,欣喜若狂之下搬回了宫中,一时间林铮,或者说是宋元朗,风头无两。

    二皇子宋瑾瑜无奈之下,也只能暂避锋芒。

    一直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宋西固却好像对此事没什么异议,甚至还不计前嫌的同林铮称兄道弟,众人只当他是立储无望,索性先拉拢站队。

    毕竟大皇子历来与二皇子不和,就算自己不能当太子,也不可能转而支持宋瑾瑜,现下投靠一个看起来更好相与的新皇子,也不是愚蠢之举。

    苏晓月在苏府之中,只觉得可笑。

    他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却是从百姓口中得知的。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是不是预言中的太子妃是谁,他就会对谁这般呢?

    苏文和得知真相后,心中其实是欣喜的。

    他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清清白白做官,只要无愧于心,苏家就不会遭受灾难。

    但是历经此事后,他才明白从前是自己太过天真,世间事哪有这么简单,问心无愧是远远不够的。

    他见过苏晓月失踪时,林铮那副状似疯魔的样子,他对月儿的关心绝不比他这个当爹的少。他不怀疑林铮对苏晓月的感情,男人腹有权谋,在他看来亦不是坏事。

    如果苏晓月真的逃离不了命运的安排,无法脱离皇家的掌控,那么嫁给林铮便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女儿这几日的反常,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可是如从前一般,他不愿因为自己的意愿而左右苏晓月的决定,索性等她想通了再说。

    苏文和满腹心事地走向老夫人的院子。

    大雪过后,天愈发寒凉,可是窗子却没有关紧。

    苏文和皱着眉进了房,便向丫鬟发难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伺候着?窗都没关好,屋内的炭盆怎么少了?”

    老夫人坐在榻上,腿上还盖着锦被,见儿子来了,顿时有了笑容。

    “你瞧瞧你这脾气,外面的都说苏大人待人和善,怎么一到家里就火急火燎的?”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跪下请罪,老夫人忙说:“行了,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文和啊,是我让她们开的窗,憋闷了好几天了,今儿个感觉身子清爽的很,实在想见见风,你别大惊小怪的。”

    苏文和依旧不放心,忧心忡忡地说:“母亲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如今大病初愈,怎可贸然吹冷风?咱们在江南时您都怕凉,怎么今冬总是吵着热?要不要再叫大夫来看看?”

    老夫人笑着摇摇头,拉着儿子到身边坐下,言道:“我是心里头高兴,便总觉着像有一盆火似的,暖洋洋的。”

    苏文和见母亲确实像是大好了,略微心定下来。再见她那笑眯眯的样子,试探道:“母亲心喜,可是因为月儿?”

    老夫人点点头,笑呵呵的说:“不错。咱们月儿啊,寻了个良人。”

    虽说心里头认可了林铮,但是做爹的对女婿还是天生有些敌意,苏文和故意撇撇嘴,嘟哝着:“苦瞒了咱们这么久,算什么良人?依我看,说不准同那二皇子一个样,也是个精于算计的。他们宋家,哪有好人?”

    他说罢自知大不敬,有些亏心,又偷偷地瞟了一眼窗外。

    苏老夫人瞪他一眼,骂道:“为人臣子,怎可腹诽君上?你的学问都被狗吃了?”

    苏文和有些恼:“我这不是和您说两句嘛!那姓林的自从当了皇子连咱们苏府的门都不登了,您可知最近月儿成日门都不出,忧愁满面的样子,我这个做爹的看了能不心疼吗?”

    苏老夫人当然知道儿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是哄着他说:“行啦,人家要是不当皇子,咱们现在还在大狱里受苦受难呢!铮儿是个好孩子,月儿的命躲不过,能得个知心的是好事。咱们月儿的命啊,比婉儿的强。”

    听母亲提起妹妹,苏文和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不知该如何开口。

    又听老夫人叹道:“唉,也不知她如今过得怎样,这孩子性子怎么这样倔,哪怕给我们来个信儿呢?为娘的有生之年,能听得她的消息,也不算白活一场。”

    老夫人自得了病,难免要敏感一些,她只有这一双儿女相依为命,临到晚年便开始多愁善感起来。

    苏文和急忙说:“娘,您胡说什么?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您不是还总教导儿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婉儿自幼就比儿子聪慧许多,她不来消息,定是怕牵连苏家。您不要多想了,不会有事的,当心您的身子。”

    这些道理,老夫人比谁都清楚,也暗笑自己岁数大了,竟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她知道自己才是苏家的主心骨,苏文和心软性子急,一遇事就容易为了苏家不管不顾。

    她放下愁绪,拍拍儿子的手,精神抖擞地说:“为娘无事,你安心吧。我还要好好看着月儿出嫁,还要抱重孙儿呢!”

    一听老夫人又提起苏晓月的婚事,苏文和忧心道:“月儿是不是定要嫁给皇家?当初皇上对我说,若是婚事不成,也不会为难苏家”

    他比谁都清楚皇室的身不由己,林后的下场摆在那里,当初不也是跟皇上情投意合吗?

    为了权谋,放弃心爱之人的事,自古以来也不在少数。

    但话一出口,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轻信,皇上如此看重天下,怎么可能放过月儿?

    老夫人没有接他的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继而问道:“你可还记得,林铮送月儿醉酒回来那夜,为娘问他什么?”

    苏文和想都没想就点头:“自然记得,母亲问他可愿护月儿周全。”

    他清楚地记着,那日林铮说的是今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妻子安康。

    他还曾感叹这男儿实在世间少有,自那以后也不再阻拦林铮与女儿来往。

    可是那有又什么用?人心都是易变的,心变时承诺便不如渣滓。

    他正想反驳母亲,却见她还是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中一动,试探道:“母亲既然认定月儿必须嫁与皇家,为何还要那样问?难道”

    他越想越惊,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栽倒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母亲早就知晓林铮是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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