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等趁着夜色进了安宁镇,摸回自己家时,因为先前吩咐过小元,这次回来,小元倒是没再哭嚎,而是看着姐姐手里的狍子欣喜不已:“姐姐这次猎着大家伙了?”
俞小荷点点头,竖起拇指“嘘”了一声,转身关上了门。
依然是回到厨房后,俞小荷才将背篓里的猎物才拿出来,不过,这一次,她直接拎了四只活兔子跟三只雉鸡塞到了养鸡那头的笼子里。
小元连连惊叫:“哗,姐姐捉了好多兔子,都是给我的么?”
“除了要送刘婶子的,其他的都给你养。”
俞小荷笑着点点头,剩下的野兔跟野鸡她基本上在山里就处理好了,也粗略用盐腌制过,都放在背篓底层,并不怕坏——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对储存食物有利,拿回来依照不同的风味再分别处理一下就好了,譬如,要做熏肉的便放置在灶火出口冒烟之上,要做腊肉抹上盐便挂在通风处,要做腌肉便配佐料腌入味后静置起来,这些功夫都不急,可以明日慢慢做。
俞小荷选了处理好的野兔跟野鸡各两只,又拿了活物各一只,统共六只野味,敲开了刘婶子家的门。
刘婶子家里一阵欣喜,悉数接过去后,才要跟俞小荷唠叨几声,被俞小荷推拒了,刘婶子看俞小荷进山回来,一脸倦容,亦是心生怜惜,很快放了俞小荷回去。
俞小荷回去后,另外挑了几只,又给平时交好的邻居分别送去,也叫小元去给经常照顾他的小牛哥与石大叔。
等送完后,俞小荷才有空歇口气,坐在院子里头的时候,小元便也坐了过去,挨得紧紧地,把头靠在了俞小荷腿上,小嘴停不下来地说了这些天的事儿。
寻人的捕吏又回来搜捕了两次,头一次,因着上次大闹了一场,倒是对爷爷跟小元客客气气的,可得知俞小荷进山去后,第二次搜捕便不客气起来。
“那个麻子脸,夜里又来了,把我家的一袋大米全都抬走了,姐姐,我认出就是他了,我有阻止他的,可他打了我一巴掌,还把爷爷推倒了,姐姐……”
“他打你哪儿了?”俞小荷的脸色一沉,问。
小元偏过脸,给俞小荷看。
俞小荷刚回来的时候没看这真切,这个时候才见着小元右脸上没消去的三个指纹,心里涌出了一股怒意。
“姐姐,不疼的。刘婶婶说,肯定是姐姐上次打了他,他故意来寻仇的,你别再去找他,民是斗不过官的,我们要懂得借米消灾。”
俞小荷一怔,冷哼了一声。
“姐姐?”小元担心。
“我知道了,我不去寻他,你放心吧!”
但日后总会讨回这口气的。
“那我们家挖的地窖,有被发现么?”俞小荷赶紧问。
小元摇摇头,“幸亏姐姐你那天夜里把屋子里头遮起来了,又把薯子跟土豆铺到了床底下,他们才没发现!”
俞小荷这才松了口气。
她决定暂时还是别购置储粮了,等修好地窖,能存粮了再说。
至于要怎么阻拦跳进来偷东西的小贼……
翌日,俞小荷便先带着小元,拖着那只狍子去了醉月楼。
张掌柜看了快到六十斤的狍子,乐得合不拢口,因为天气渐冷,顾客对肉食的需求多了,酒楼里正缺肉呢!当即给了一两银子给俞小荷。
因为知道手头上有一千多两在手,俞小荷看着这辛辛苦苦才赚到的一两银子,不由得叹息一声,日子艰难!
买了小元喜欢的糕点吃食,又给爷爷打了两斤酒后,俞小荷去了铁匠铺,出了十两银子要铁匠何打造了许多铁刺网,说好四天后取货,便回家处理那背篓里余下的野味去了。
花了一天时间处理好后,她才有空开始将那剥下来的兔皮处理干净了,挂起来晒干,打算拼接好后给家里三个人每人缝纫一双兔毛靴子。
等入夜后,俞小荷与小元又回到了主屋的里间,挪开那张空置的床,推开掩饰用的一堆土豆跟薯子,掀开木板盖子,用木梯爬下去,继续深挖起来。
地窖是在五天后才初具雏形。
俞小荷在地底五米处大约挖好了约莫二十平方米的地窖,估计够用了,这才作罢,那挖出来的泥土都堆到了院子靠厨房的那一侧,俞小荷打算直接就用那些泥土再买一些砖块瓦片原地盖个简易的小库房遮人眼目。
在那日俞小荷从山里回来,又散了一些野鸡野兔给左邻右舍后,外头对俞小荷的议论又开始多了起来。
原本,俞小荷一个小丫头独自带着老人跟孩子便在南区居民中很惹眼,更何况她一身怪力,更为人所忌惮,平日有甚么话不敢在她面前说,但背地里却还是有好管闲事的人嚼舌根。
俞小荷回来那一日虽是夜晚,可如她所说,镇上的人眼尖儿,这一进镇就有人认出了满载而归的是俞家娘子,再说第二日她拉了狍子卖去醉月楼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再听闻她曾拿了野鸡野兔做人情,没得到她好处的一些人便阴阳怪气地议论起来。
俞小荷倒是坦然。
她自撑起这个家以后便见惯了这种场合,一开始被说得羞愤,还动手伤过人,等岁数渐渐大了,发现议论是非的人一般都是纸老虎,虚得很,就不去管这些流言蜚语了。
反正日子是自己过的,嘴长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要真太过分了,她伸伸胳膊抬抬腿,他们不是还会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因着有实力,俞小荷对这等小事大度多了,一概不放在眼里。
只是,今日,俞家却来了个不得不放在眼里的人,喜媒婆。
一听喜媒婆这个名儿就知道是给人做媒的,据说经由喜媒婆撮合的夫妇,在这镇上若没有一百双也有五十双,名气大得很。
喜媒婆一进俞家院子,瞧着院落里的野鸡跟野兔,眼里便冒出了光。
“我说,俞娘子啊,今儿个我喜媒婆要给你说道一件天大的喜事来了!”
喜媒婆说的喜事自然便是说亲了。
想给俞小荷结亲的汉子叫鲁大力,为人忠厚老实,长得也不错,最主要的是有官职在身,前途无量。
“俞娘子,你看,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力气大,这鲁郎君也是个浑身有劲儿的人,跟你是天生一对啊!”喜媒婆笑着道。
“你说,这鲁大力是替官府当差的?”
喜媒婆点头,“啊,这不是很好么?这俞家就一个娘子,有个汉子,还是位官爷,这家你也不用当得那么辛苦,是吧?”
“真是替官府当差的,那便不是安宁镇本地人了?”
“唉哟,这,是不是安宁镇本地人有甚重要的?这安宁镇原本便没谁家是本地人,对吧?”喜媒婆看俞小荷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朝院子那头的俞爷爷望了又望,“你这俞家也没个当家的大人儿,你的亲事,是不是该由你爷爷做主呢?”
“我自己的亲事,自然是我自己做主了。”俞小荷淡淡道,“喜媒婆你告诉那个鲁大力,这亲事我不结,不用谈了。”
“哎?”喜媒婆愣了,“俞娘子,你可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了!”
“嘿,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喜媒婆看俞小荷不为所动,语气不耐起来,“俞娘子你也知道你自身的情况,一身怪力不说,性子还如此蛮横,你看这镇上有谁家的儿郎喜欢你?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娶你,你上辈子烧的高香都在这鲁汉子身上了,你不结,你以后还能找到谁敢娶你的?”
“这就不劳喜媒婆操心了。”俞小荷脸色一青,一拍桌子,那喜媒婆就吓得慌忙起身退到了一旁往院门口跌跌撞撞地走:“好,好,不结就不结,我这就告诉鲁大力去。”
在一旁揉着兔子玩儿的小元跑进了屋子里头,跟俞小荷嚷:“姐姐你不要嫁人!嫁人小元就没姐姐了!”
“好,不嫁!”俞小荷笑了,“你一会儿去找小牛哥来一趟,就说姐姐有话要问问他。”
“好咧!”
小牛哥是镇上新昌杂货铺的小儿子,不仅人机灵,脑子也很活络,每次他阿爹出门走货时,都要捎带上他,在镇上也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听说俞小荷找他,一阵风地就跑进了俞家的大门口,乐呵呵的,俞小荷还没开口,他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小荷姐,听小元说你找我呀?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就是你以后进山再猎了啥好吃的,野鸡野兔,给我留一份,我花钱跟你买。上次小元送我家的那只野鸡,啧啧,可好吃了。”
看来,小元絮絮叨叨的习惯是跟这小牛哥学的。
俞小荷抚了下额头,问那鲁大力是何人。
镇上许多人家是知道她俞小荷怪力无敌,却也忌惮她力大无敌,甚少有郎君愿意与她提亲,结果这鲁大力竟就这么大咧咧让喜媒婆上门了,俞小荷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待小牛哥说了鲁大力的情况,心里暗嘲果然如此。
喜媒婆说鲁大力有官职在身,其实鲁大力其人也就是个捕快,说他力气大也没说错,在一干捕吏中,他确实力气最大。
随后小牛哥又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原来这鲁大力便是当初追捕疑犯时,进过俞家搜人的捕吏之一,听说俞家便只有一个娘子当家,又见那王麻子从俞家轻易地偷走了一大袋精米,那日俞小荷拖着狍子到醉月楼,他亦亲眼所见,于是动了心,想娶俞小荷做媳妇。
“啥动了心?我看他是贪了心!”小牛哥呸了一口,道:“小荷姐你可千万别上当,这鲁大力就一个小小的捕快,是陈扒皮从外头带进我们安宁镇的,啥根基没有,要钱没钱要地没地,他这不是想娶你,是想娶这俞家的房子跟钱银。”
“他休想!俞家还有小元呢!”
敢情,是在搜捕的时候探明白了他们俞家的情况,想占便宜呢。
“就是!”小牛哥翻白眼,而后笑呵呵的,“小荷姐你也别急,这次陈扒皮为了逮着那什么人,三番四次在镇子上搜人,不仅扰民,还偷摸拐骗,惹怒了不少人,最近他们要自食苦果了。”
俞小荷想起了自己送出去的银子,还有被顺走的大白,淡淡地笑了。
两日后,据说陈老爷到安宁镇上任时带来的五十名捕吏,在夜间遭人袭击,二十多人被打断了腿,还有二十多人受了轻伤,都躺在陈老爷住的府邸里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