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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重返西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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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瑟瑟,张若谷一行人策马奔腾,朝着西戎王城赶来,在经过程潜言多年的经营后,西戎已经不再是那个边陲蛮族,他们的民风民俗早跟黎阳一模一样了,唯独保留的是他们的语言和文字。张若谷他们是巡视了西戎其余城池后才返回的西戎王城,这一路看着西戎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他心里对程潜言还是有着几分钦佩的,若不是因为当年那份恩情,让他做了错误的选择,又或者说程潜言的对手不是自己,黎阳是否还在呢?西戎是否会更加强盛呢?

    “拜见穆亲王,许久不见,王爷风采依旧!”西戎王早早等候在了城外。

    张若谷见状连忙下马回礼,说道:“多谢王爷,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如今黎阳西戎早已成为一家人,何来叨扰一说!王爷请!按您的吩咐,程潜言的祭祀府邸我都封锁起来了。”西戎王走过来拉起了张若谷的手向城内走去,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全程没有搭理靖宁王。

    林平惊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里闪过一丝不快,他突然明白了当时武帝执意不给张若谷再掌兵权,这样的人早已不是武帝能够掌控得了的了。

    西戎如今成为了黎阳的一州,设立了西戎都护府,保持西戎王的封号不变,但西戎军队和臣民均要受到黎阳王朝的节制,而张若谷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这样一来实现了黎阳西境的安宁,二来实现了武帝一统西戎、北狄、南越的心愿。这时候西戎王和他像两个多年不见的老友,正把酒言欢,在席间谈笑风生。

    “王爷,这是当今圣上的四子,靖宁王。”张若谷终于找到了机会介绍了林平惊。

    “小王参见四皇子。”西戎王眼里似有不屑,也不尊称王号,但又碍于张若谷的面子还是上前行了一个礼。

    “西戎王性情豪爽,精明强干真是黎阳西境百姓之福。免礼!”林平惊看了看面前的二人,这天下怕是只知道张若谷,不认识皇族段氏了。

    张若谷有些尴尬,西戎王喜怒哀乐都写于脸上的性格,明眼人都知道他看不上这个被程潜言大败的皇子。而林平惊从小生在林家养尊处优,后来于武帝相认后更是平步青云,也可谓是心高气傲的主,哪里被人这样无视过。

    “不知公主是否回来了?”张若谷硬着脑皮转移了话题,白晨薇自从那日南越一别后再无音信。

    西戎王摆了摆手,说道:“哪里是公主,现在是郡主咯。多谢王爷挂念,小女还没回来,但已有书信。”

    原来白晨薇一路向西去寻找率部出走的西戎王长兄李闯,最终在西戎再出去八百余里找到了定居在那里的李闯,但是他始终不愿意驰援西戎,他认为是西戎王咎由自取,白晨薇则一直留在那里劝他。再到后来,程潜言战败,西戎归顺了黎阳,李闯更是火冒三丈认为这是背叛祖宗行径,更是不愿意归来,甚是立下了有朝一日要大举收复西戎的誓言,而白晨薇不愿再有战争,仗着李闯对其的疼爱留在了那里阻止他发动战争。

    “不过我已经传书给小女,想必此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西戎王看着面前这个俊朗的男子说道,曾经白晨薇看张若谷那痴迷的神情,身为父亲的他又怎么不知自己女儿的心意呢?

    张若谷愣了下,那夜同易离安不欢而散之后,他也在问自己如今西戎、黎阳危局都已经破解,未来该如何面对白晨薇呢?他不知不觉中对这个性格直爽,不按常理行事的女子竟会有了些担心。

    “郡主同王爷早有婚约,此时归来正好同我们返回黎阳。”林平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说道,他早耳闻过张若谷同易离安的事情,但这一路相处下来,他对易离安有种说不出原因的反感。

    “对对对!程潜言那个畜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让小女认识了王爷。”西戎王哈哈大笑起来,将女儿托付给这样一个人,他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

    “殿下你就别打趣臣下了,西戎王你有所不知,我同公、郡主早有约定在先,若是破了西戎危局,我和她的婚约自然作废。”张若谷脸上竟是有了些慌乱,在关于女人的问题上,他总是显得笨手笨脚不知所措,也许他更恐惧的是婚姻本身,他这样的人今日可以位极人臣,明日也可以步入深渊,一辈子对于他来说太奢侈了。此时的他对西戎王和林平惊说道。

    就在众人互相打趣的时候,大殿上一个身影匆匆跑了进来,白晨薇一身黎阳打扮,脸上更多了几分清丽,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张若谷,这一刻她的眼里只看得他,她飞奔八百余里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他,她就这样冲入了张若谷的怀里,不愿撒手。

    张若谷看见白晨薇的时候,他的心也剧烈的晃动了几下,甚至有过想拥抱她的念头,但理智战胜了一切,面对白晨薇的炽烈拥抱,他的双手一时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拜见郡主。”有些不太看得清形势的西戎官员们居然依法行起了礼,西戎王白了这群不解风情的众人一眼。

    张若谷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白晨薇说道:“郡,郡主,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拥抱,第一次感受到这么澎湃的爱意。

    西戎王看着张若谷有些窘迫,这才上前拉开了白晨薇,让局面恢复了正常,从始至终白晨薇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张若谷。

    深夜,张若谷一个人饮着闷酒,这时候石猛来敲门说西戎王有要事相商,请他过去一趟。

    西戎王递给了张若谷厚厚的一沓奏折,虽都是些公务往来,但是文中李显耀拉拢之意早已跃然于纸,他看了看眼前的西戎王,又指了指面前的奏折。

    “王爷应该知道西戎同益州李氏本就是同宗同源,如今西戎归顺了黎阳,他们拉拢也在情理之中。为了西戎的百姓,我不想再让西戎成为别人的棋子,所以今夜特请王爷教我。”西戎王行了一个黎阳的拱手礼。

    张若谷看着眉头紧锁的西戎王,他知道如今正是中书省和西戎往来最多的时候,李显耀虽有拉拢之意,但字里行间也有些许威胁的意味,只要武帝不立太子,他们的小动作就不会停止!甚至,他们想效仿……

    西戎王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张若谷的思绪,他说道:“这些年西戎远离黎阳中心,但是四子夺嫡一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尚武王这些年深耕军中,想必也是为了这事。直到最近,一位故人找上来门来!”

    “故人?”张若谷面露疑惑。

    “陈氏一族同我们李氏渊源极深,在前朝两家更是频频联姻,互相扶持,那位故人是一位死而复生的人。在下很是疑惑,以王爷之才为何会让夺嫡一事如此焦灼?”西戎王叹息了一声。

    “陈韬胜没死?!”张若谷大惊,还有人敢从武帝刀下偷换死囚,不过细细想来也不奇怪,陈韬胜一案本就是匆匆结案,那时世家把持着朝政,正是为所欲为的时候。

    西戎王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乐逍王母亲就是陈氏一脉,眼看程潜言战败,他们陈氏一族迅速将对象转移到了尚武王身上,现在军中多半都是他们的心腹了。”

    “立储一事本是皇上家事,我等外臣不便多言。如今局面皆因太子未定,才有这般动荡。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张若谷一边说一边向西戎王行了一个礼。

    “没有你穆亲王,哪里还有我的今天,你说!”西戎连忙上前拉住张若谷的手。

    “无论他们如何拉拢挑拨,还请你为了西戎百姓,止刀兵,夺嫡之争只能限于内宫之中,绝不能牵连黎阳百姓,牵连天下!”张若谷紧紧握住西戎王的手,他深知这位王手中军队的战力,也深知他在西戎的影响力,若是他联手尚武王武力夺嫡,只怕又是一场生灵涂炭的惨剧了!黎阳王朝打得起,但是百姓不能再受苦了!

    “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西戎王答应得很干脆,但他也打着自己的算盘,当人到某种位置的时候,他就不再单单只属于他自己了。

    “你说!”张若谷似乎猜到了。

    “这辈子除了那两个不成气的儿子,我最在意的就是小女了,只要穆亲王娶了她,在下以及整个西戎将唯穆亲王马首是瞻!”西戎王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张若谷心里叹了几声气,他没有猜错,他突然想起了姜望黎跟他说过的一番话,现在的黎阳不缺财富,不缺好官,缺的是一个能把整个黎阳包括西戎、北狄、南越凝聚起来的信仰。而如今西戎王对黎阳的认同及归属感是建立在他个人的基础上,这样的归属感脆弱而又不能长久。他把西戎王扶了起来说道:“承蒙王爷厚爱!容在下思虑一番。”这一夜又将无眠。

    西戎大祭司府戒备森严,西戎王派了众多甲士守卫在这里,他这些年的书信往来,行政文书全部都封存了起来,为的就是留给张若谷前来观看。那日黎阳城下,二人匆匆一面,张若谷就已被他的才华所惊艳,可惜他们分侍二主无法推心置腹,更无法彻夜长谈,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多了解一下程潜言,也想借此查一查为何短短几年,仅凭乐逍王的能耐,为何就能策反八州州府。

    张若谷耐心的阅读着程潜言留下东西,这位昔日神童,这位曾将黎阳逼上绝境的人,他留下的言论让张若谷越看越心惊,这一切似乎都是有备而来,故意留给他的一番。那日黎阳城下,程潜言曾说天下在帝王眼中,不过是他一人之地,一家之臣,而这样的言论,在他留下的论述观点中,更是多如牛毛。他不屑帝王,不屑功名利禄,不屑封侯拜将,他的字里行间中都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不禁热血沸腾。

    当看到一卷名为《驭民十要》书卷的时候,张若谷缓缓打开了卷轴,里面的每句话都将人的弱点讲述得十分透彻,每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刻在人的心上,也许程潜言那么自负,就是因为他早早看透了人性、人心。他的那些话让人看得毛骨悚然,天下万民在这样一本卷轴中,不过是蝼蚁而已,不过是帝王将相成就自我的工具而已,但张若谷不得不承认,他说得都是对的,这让人脊背发凉,倍感恐怖。

    人们无法满足的贪欲是这个天下纷争不断的缘由之一,同时通过七情六欲控制众生是最好的手段。程潜言其中的弱民(民不富则疲于奔命,容易控制)、困民(让民众思想贫乏,便容易让其为己所用)的观点让张若谷更是自缥缈山下山后,他的心灵第一次受到那么大的冲击。程潜言的一切想法都和自己大相径庭,但张若谷也更清楚的知道,这本书卷更为帝王们所喜爱,他将帝王权谋整理成册,能让他们更好的驭民,驭臣。所以现在的他一度怀疑西戎王并不是被什么同生酒控制,而就是拜服在了他的思想之下,才会做出那么荒唐的行为,将整个西戎交给了他。

    当张若谷翻开一卷名为《天下大同》的卷轴时,他更是吃惊不已,这哪里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东西,分明就是两个人,两种对立的思想在互相驳斥。在这本卷轴中,程潜言又将自己《驭民十要》中的东西反驳的体无完肤,他认为天下众生,人人平等,王侯将相并非只有出身高贵的人才能担任;国富不是真的富,民富才是根本;要广开言路让百姓参与到政务中来,才能制约官员的行为,从而起到监督的作用。

    缓缓放下手中最后一卷书后,张若谷心里感叹了一声,他是一个疯子,也是一个天才,对程潜言的惋惜让他呆坐在了椅子上。如果当时乐逍王不优柔寡断直接下令攻城,黎阳王朝区区几万人怎么敌得过程潜言训练多年的西戎新军,如果不是西戎王率部及时赶到,只怕如今黎阳城头插着的早不是黎阳王旗了。张若谷晃神的一瞬间不小心碰倒了案上的书,一封信掉落了出来,正是写给他的,似乎程潜言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失败,也预料到了后来的一切。

    张若谷小心翼翼拆开了信,信中每句话都让他心惊肉跳。信中说程潜言早就预料到乐逍王没有那个皇命,但那一饭一水之恩他必当相报,才会逆势举事;他也直言武帝虽不失为一代雄主,但晚年多疑猜忌的性格终将让黎阳陷入内乱;他在信的最后说道:这样一个又一个朝代交替的轮回,但遭殃的永远只是百姓,希望张若谷能找到方式终止这样的轮回。

    就在张若谷陷入沉思之际,石猛带着风尘仆仆的顾默赶到了他的面前,他们二人神情紧张,石猛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把事情说清楚。

    “你们先平静下!”张若谷从未见过顾默会这般乱了分寸!

    石猛端起张若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一脸焦急但还是说不出任何话,顾默眉头紧锁像是有很大的顾虑一般。

    “说!”张若谷有些不耐烦的吼道,这些年什么事都遇到过了,还有什么能让眼前这两个身经百战的人如此慌乱!

    “花,花霓姑娘被人绑架了,被,被,被绑去的还有她,她的孩子!”石猛断断续续把事情说完了。

    张若谷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事不应该让他们慌成这个样子才对,以他们的能力不应该早就解决了才对,他强压着怒火看向顾默。

    “花霓!她孩子!就是你儿子!他们被绑架了!”顾默平复好了自己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什么?!”张若谷惊在原地!自己什么时候跟花霓有的孩子?莫非就是那晚?他从皇宫醉酒出来后的那夜?他有些模糊的印象,那不是一场梦境吗?

    “花,花姑娘不让我跟你说,她怕影响你,更怕拖累你。所以才……”石猛有些害怕的看着张若谷说道。

    “走!”张若谷知道这时候不是听他们解释自己为何突然有了个儿子这件事,而是赶紧救出他们母子二人!

    三人急匆匆往外走出去的时候,顾默简单的叙述起了事情的经过:花霓的孩子就是张若谷孩子的这件事不知道是被谁透露了出去,导致他们二人被绑架了过去。绑匪只留下了一封信,要求张若谷数日内赶到墨城,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绑架,书信中并没有提及勒索钱财的数目,看来是别有所图。顾默赶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云翼卫的弟兄彻查墨城每个角落了,同时也给在南越的曹友仁发出了信息帮忙寻找花霓他们二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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