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将死之人

    酒肆中，那坡脚的老人上前行礼，一套规矩不伦不类，若是在别处，气量小一些的官员，早已经派人锁拿，堂堂正正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县官李毅不甚在意，面容淡然喊他上酒。坡脚老人回了声好，慢慢拖着残疾的腿去了，有小厮可以叫来招待，这么多年却从来都是他亲自招待，他对李毅的第一好感乃是当初李毅帮着他说话，虽然他没帮上忙，不过自己已经看开，那之前的事也不会总是记在心上，毕竟他也有实力不去理会李毅这屁大的县官，第二次是他来到酒肆中喝酒，把自己喝的烂醉，还说了一个诡异的事物，叠悚，他当晚就梦到了，那诡神站在他的梦境之中，让他感受到无边的恐惧，也发现一丝可以地蛇变真龙机会，因为他和县官都是一类人，心中信仰如山已崩，废墟之中将起高楼，他的渴望是能有更多子女出生，每一个都能嫁入富贵滔天人家，皇宫大院深处，甚至地府黄泉归墟之处，越是遥远之地，越是尊贵无边，越是有人不敢轻视鄙夷他。

    县官李毅等待许久，老人缓缓端着没有半点掺水的美酒和杯子上来后，他自斟自饮，老人也束手而立站在对面，两人多年以来都是这样，一个人说，一个人听，这一次李毅有些拖拖拉拉喝了一半终于才缓缓道：“三千人，这一次要三千人，你和我的机会都来了。”老人神色一变，片刻恢复正常，答应道：“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这一次十分凑巧，那家人要办寿宴，往来绝对不止三千人。”李毅对这些信息没有兴趣，交代一句道：“不要搞砸了，不然很麻烦。”老人知晓县官不信自己也没有激动保证什么，只淡淡说道：“这种事情，除非抄家灭门，否则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县官李毅听在耳中也只觉得有狡辩在里，提醒道：“有备无患，不要盲目自大，更不要到处说，不可少也不要太多。”

    老人一直有心结，神灵让他听从李毅，但是他也是人上之人，实在不愿意听从这个曾经被当牲口套住脖子被拴在门口栓牲口石上的这位县官，只是沉沉点头答应，也不再理会，也就不在多说什么，自顾自喝完酒便回去了，慢慢收拾起东西，而那酒壶之中的美酒竟然一点不少，原来这李毅早已经万物不食，他食得乃是气，精气神之中第二位，传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食气之人能召唤诡神。这大概就是天赋异禀，老人叹了口气，慢慢收起一切，他不能不服。

    所有人皆在准备，上仙之子，周府之人，还有李超然。三日之后，便是那周府之中最为年长那位举办七十寿宴，那一位在此地的名声不好，却依然要大肆宣扬，一是炫耀富贵，二是炫耀贵尊，有人把大奉的恶官劣王排名，这位相比云浩王府李家人，却是真的良善，排在末位，不过世间千万之地，都有自己的牛鬼蛇神诞生，这里所以才有上仙之子这类的诡神邪教诞生，所以真的说起来都是半斤八两，朱门从来酒肉臭，不理路边冻饿骨。

    李超然对眼前众人诋毁心中未生丝毫波澜，也没有愧疚之意。为何愧疚？治下之人便如池中之鱼，饿时捞而烹煮食之，闲时看其游走天下，这就是王朝规则。规矩只有两字弱肉强食，若是强不食肉，那还要地下凡人为何，但是也要讲些规则道理，鱼池之中鱼多了，保不齐会有出龙，这才是重中之重，且那些百姓非他命人害之，非他使人屠戮，他有什么可以愧疚的？他自然风轻云淡端坐桌台之上喝酒，认真感受此处风云变幻，等待今日显出诡异。

    他笃定今日那诡异一定会有异变发生，那日他被吓得退走后立即察觉不对，叠悚的气息消散大半，原本狂妄无边，无法无天，顿时偃旗息鼓，只有一个原因，便是被压制了，这世间到底给人族留了活路，境界太高存在，身在其中就如被巨龙被锁凡人牢笼，不但处处受限，更是会被人拔除伸出牢笼之外身躯，如此要么将牢笼扩大，要么关入另一真龙，让其成为替罪羔羊，自己能暂缓恢复，无论如何这三千人定然会是重中之重布局，否则早该是谣言漫天，而此处人并无所致，这比诡神更诡异，所以料定会有人忍不住出手。

    县官李毅今天托病没有前来，这消息由管家整理来宾名单后发现，及时呈报上去，周府的老祖宗周谗，对这种不给自己面子的人杀心大起，随后只觉得有意思，询问此人来历，他眼中这么条做狗都不合格的东西，那就可以不用做狗，不过可以做菜，这官位是一个萝卜坑，自己才有资格把这个坑拔出来，那这个人或者这一家人都可以放到西山营去，至于怎么玩，会不会玩死了。他都不会觉得可惜。

    管家便是昔年那个刻薄之人，自己所经之事想起，也将利益之后的消息找出，立即报了上去，在老者面前他像条癞皮狗，一边谄笑边道：“老爷，此人乃是十年前的探花，不过生的体型如猪，所以被刷了下来，只给了个进士，放到了我们这里做县官，刚来时候，老爷你纳了第二十三房姨娘，那人出来捣乱，想要制止这天命，所以我们小惩大诫教训了他一下，把他拴在了门口套马的石头人三天，之后此人老实，想不到包藏祸心，真是该死。”

    以为人如自己猜想那般，不是愤怒便是冷冽，结果出乎管家意料，周谗竟然拍手大笑，如同平淡生活找到玩具的孩子。他笑声起来，所有人熄声，一个个被他的笑声惊得满头冷汗，这人有个习惯所有人都害怕那便是大笑过后要杀人，而这人绝对就在坐着吃席的人中。李超然冷然对待，该吃吃该喝喝，对这些凡人的举动没有任何取笑和怜悯之意，他的举动被人看在眼里，真是各个都松了口气，心中无比希望他会是哪一个倒霉鬼，心里虽是送了口气，但依旧都憋着气，只当自己已死，只有已死之人，周谗才没有兴趣。

    他们不知道自己都是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