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屠村
王保身影忽地闪动,下一个照面,已经来到老棍子面前。
老棍子挥起烟袋想挡上一挡,那流到地上的长舌,也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暴起袭来。
月光下,白色的刀光一闪。
长舌、烟杆连同老棍子,一起被砍成两截。
那长舌没有像之前的白色触手化烟消散,而是在地上拼命的翻转,像是将养在烟袋里的活物。
老棍子满眼不甘,上半截在地上挣扎两下,最终不动了。
那长舌也跟着没了动静。
“嘿嘿,逗你玩。”
“爷爷手下,从来不留全尸。”
说完,王保在老棍子脖颈处又补了一刀。
那负责烧油锅的汉子已经吓傻,呆呆的不敢动弹。
油锅里发出肉糊的焦臭味。
王保戏谑的看了他一眼,那汉子才反应过来,张嘴想喊,但是嘴里空空的,没有舌头。
刀光闪过,油锅被劈成两半,没有舌头的汉子被死死钉在墙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失禁,屎尿顺着身子流下,跟油味混在一起,更加难闻。
王保却像是在浇花喂鸟一样,惬意自得,此时浑身是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向祠堂大门走去。
门外,那戴着面纱的婆娘好像是在帮忙放风。
骨刀挥过时,面纱被带下,她的脸上是触目惊心的刀疤,像是有人拿刀把她脸上的肉生生剜下一样。
王保就这样挨家挨户的走过去,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一刀。
有人正在家里偷偷啃着风干的大腿。
那个下午偷看王保红了脸的姑娘,家里摆着两个高度腐坏,像是被人用牙啃过无数遍的人头。
王保沿着村子杀了一路,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不只是右手,王保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可以长出坚逾钢铁的骨刀,生出白骨的部位,伤势快速愈合,那被触手刺进的地方,此时已不再流血。
骨刀挥过时,无数的惨叫和哀嚎紧随而来,让人仿佛置身尸横遍野、血肉齐飞的天地杀场,甚至不敢升起反抗的念头。
天蒙蒙亮,王保在水井里,把那个脸上挂着鼻涕的二炮子拎了上来。
王保的意识渐渐苏醒,在骨刀扬起时,大喊了一声。
“住手!”
晨光中,王保好像看见另一个王保走出身体,跟自己四目相对。
那个“王保”身上长满白骨,整个人像是从血池捞出来一样,脸上似笑非笑,满是兴奋和癫狂。
“跟我来吧,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我们一起成神,成为万物的主宰!”
“不!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杀人了!”
王保大声嘶吼,身后满村尸体的血腥味冲天,他心里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都是我杀的?
那具白骨走近两步,直视着王保的眼睛。
“你以为他这么小,就没吃过人?”
王保一愣,右手的骨刀已经飞快斩落。
“不!!!!!!!!”
血光飞过,王保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他知道,是自己和白骨,一起杀了眼前的二炮子。
那具白骨甩甩手上的鲜血,伸出猩红的舌头鬼魅一笑。
“只要在人的心里放下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欲望,不用浇水,不用施肥,只要静静等待,它迟早会发芽的。”
“所以没人能阻拦我成神,你早晚会变成我的。”
两具身体重合,那白骨整个走进王保的身体。
王保从身体到灵魂都是一阵撕裂的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的疼痛让王保醒转过来。
“王兄弟!王兄弟!”
“大哥哥!大哥哥!你不要死,呜呜呜!”
耳边有微弱的呼喊和哭声,远的好像在天边。
又缓了一会,王保终于睁开眼睛。
天光大亮,自己正躺在一棵树下。
徐闲客就在身边,眼中满是关切。
“徐徐大哥”
徐闲客长出一口气,说道:“吉人自有天相,王兄弟,你总算醒了。”
身边的孩子们一阵欢呼。
王保张嘴想要说话,徐闲客拿出水囊喂了他口水。
“不急,慢慢来,伤势要紧。”
王保感觉浑身又疼又痒,像是伤口正在愈合,本身又很虚弱,只好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天至傍晚,徐闲客动身去左近打了两只兔子,洗剥干净,架在火上烤熟,又从行囊中掏出些盐巴洒上,肉香味四溢。
“王兄弟流了很多血,正好补补。”
徐闲客将最大的兔腿撕下来递给王保,王保本想道谢,但是看到那烤的有些黑红的肉,胃里一阵翻涌,忍不住一侧头吐了起来。
徐闲客只好把兔腿递给身边的孩子,伸手拍打王保后背帮他顺气。
“咳咳”
王保感到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这才勉强停下来。
好不容易缓过劲,王保费力的开口问道:“徐大哥,你怎么会”
徐闲客一摆手,拦道:“你身子太虚弱,我说你听就好。”
王保点点头。
“这次去北边办件急事,比预想的要顺利很多,原本三天的差事,一天就办完了。”
“我寻思你带着这么多孩子,又人生地不熟,放心不下,便沿路一直追了过来。”
“在那村口看见你的时候,着实吓了我一跳,你身体几乎寸寸龟裂,成了一个血人,不知是什么人,能下如此毒手?”
“我想给你上些伤药,可又无从下手,只好先去找这些孩子。”
“进了村子,一路上”
徐闲客没有说下去。
王保知道那些都不是幻觉,是自己杀了整村的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
“好在孩子们都在一座祠堂里,睡的昏昏沉沉。”
“我在村子里找到一辆大车,把你和孩子们放到车上,推出了村子,好在那时你的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愈合。”
“那座村子若是放着不管,极容易生成瘟疫,我便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徐闲客似乎想让王保宽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的劝慰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王兄弟别太往心里去。”
王保闭上眼睛,想着那双油锅外的小草鞋和像是幻觉的分身白骨“王保”,沉默许久。
“你,为什么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