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过年了
只是一眼，高翊斐的头皮就如要被人掀开来一般。
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踏进寺庙，见那巨大佛像的场景。
不能直视!不能直视!不能直视!
大不敬!大不敬!大不敬!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但他没法讲出来。
他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在那群“陈太平”面前，他显的太渺小了。
他想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动弹不得。
“那真的只是陈太平术法吗？
他们好像有自我意识
他们在对我说什么呢
我听得懂，但我无法用语言描述”
高翊斐的心跳的越来越快，他只觉得自己也好，高胜也好，就连始作俑者陈太平也好。
比起那天幕之上的东西来说，什么都不是，什么也算不上。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高翊斐完全不知道，完全看不透。
刚刚的一眼，就让高翊斐的脑袋快要炸掉。
“真的好大啊!
真的好大啊!
它们到底是什么？
是神明还是怪物？!
我们修的到底是什么啊？!
到底是什么？!
陈太平快跑!!
我们根本不是什么一!
我们是!
我们是”
高翊斐疯了，他只是看了一眼。
“呼!”
高翊斐浑身如吹满了气的气球般鼓起。
他的身躯越来越大，越来越圆，越来越透明。
“玩物”
“嘭!”
如气球般的高翊斐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最后这两个字。
随即便像飞不上的天的烟花般原地炸裂开来。
粉红肉块掉落在地上，与陈太平的内脏鲜血交织在一起。
陈太平仍在傻笑着，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天上酷似自己的红月，云朵，星辰。
高翊斐已死，修为禁制也随之取消。
陈太平眼中恢复了几分清明，他呜咽着念出智道道种所留给他的术法。
只是一瞬，地上散落的器官与四处喷溅的鲜血便重新长回了陈太平的身上。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将阿牛留给他的右眼往深处按了按。
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黑色，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
确实有几分像蜗牛的眼睛。
他走的阿牛的壳边，轻轻摸了摸，便抬起来挂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他神色淡漠的扫了已经呆若木鸡的众人一眼，没有多言。
步履蹒跚着朝福城深处走去。
高翊斐说的话他听见了，陈太平和他有同样的感觉。
这个世界莫名奇妙的就疯掉了，莫名其妙的就要他去杀人。
他曾以为他有退路，先是张小鱼，后来是赵初玄，再后来又是阿牛。
似乎老天与他作对一般，每当他陈太平心中生出一点美好。
它总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去把它们收走，逼着陈太平去走他根本不想走的路。
“操!操!操!操!操!”
陈太平突然对着路边的一棵树拳打脚踢。
五人环抱粗细的大树几下就被陈太平凿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陈癫子!你又抽什么疯？!”
天公将军在陈太平的脑中怒骂道。
“玩我!都在玩我!
王志民玩我!高胜也叫人来杀我!
该死的老天!该死的老天!
我回不了头了!我回不了头了!
我必须成为那狗屁一，必须成为!”
陈太平睁大自己的眼睛，恶狠狠的环视了一周。
“说的轻巧，现在天底下的蜉蝣都让高胜一伙人抓走了
阿牛给你留的眼睛你会用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闹小孩子脾气
陈癫子!陈癫子!”
天公将军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番。
“对!眼睛!眼睛!”
陈太平闭上自己的左眼，用阿牛给他的右眼东看西看起来。
他瞧见一只狗，他蹲下身子，也不管那狗愿意不愿意。
直接将它揽入怀中，看起它的前半生来。
“你怎么能趁人家抢地盘的时候，偷偷把人家狗盆叼走呢？
你看看，你看看遭报应了吧，过年时候想吃口屎被小孩用炮仗崩了吧。”
陈太平瞧那狗瞧的有滋有味，时不时的傻笑几声。
“妈，要过年了，今年压岁钱你能不能多给我留点啊。”
“妈都给你存起来了，咱们等到这天下太平了
再也没有怪物了，妈就都给你，好不好？”
“好!”
一对母子经过陈太平的身旁，小男孩亲昵的挽着他妈妈的手。
陈太平转过身去，静静地看着那对母子向远处走去。
那母子的背影渐渐从陈太平的眼中消失，陈太平愣了好大一会才缓过神来。
去年的他也是这样的。
奶奶总会把一些卖瓶子卖纸壳的钱攒个三五十块。
除了买药和生活日常开支，剩下的都会封在陈太平的新年红包里。
陈太平放下狗，走到附近的便利店里。
“老板，来面镜子。”
陈太平从手中变出一把钞票，扔在了便利店的柜台上。
老板见眼前的陈太平蓬头垢面，身上血腥味极重，又拿出大把大把的钱。
想来是个亡命之徒，不敢怠慢，急忙将店里的镜子通通取出，任由陈太平挑选。
陈太平随手拿起一把，认真对着镜中的自己瞧了起来。
他闭上左眼，只露出漆黑色的右眼，自己的过往如放电影般在他脑海中重演着。
“陈癫子，你这是做什么？”
天公将军不解问道。
“过年了，奖励自己看点好的。”
陈太平的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的阴沉了下去。
“等等。”
他似乎发现了不对劲。
为什么在自己的回忆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他从未有过印象的人。
他的右眼越睁越大，他的整张脸几乎与镜子贴上去。
“这是我没错!
可这个人是谁，怎么如此眼熟，他为什么会在我家的院子里？
怎么还和我睡一张床？我怎么丝毫印象没有？”
“嘭!”
陈太平手中的镜子被他摔了个粉碎，他警惕的看着四周。
若是他的记性没错，那能影响他记忆的，便只有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