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攻略第六天
雨后的江城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夕阳的暖橘色悄然爬至天际，安静装饰着路人们下班后的归途。
整个下午持续高强度的工作，到了这会，卓沐感觉自己就快被掏空了，全凭一口仙气吊着。
头昏脑涨，又困又饿。
自从被傅成喻叫来格子间后，卓沐将电脑也一并搬了出来，先前那间小办公室便形同虚设。
她偷瞄了眼四周的同事。
也不知是平时的工作氛围就是如此，还是因为吉川在这儿，眼看都快七点了，组里竟没一个人有准备下班的意思。
就不能先把晚饭吃了再加班吗？
日本人酷爱加班的陋习真是到哪儿都随身揣着。
多亏组里有个善解人意的小姑娘陈昕，下午吃零食的时候分了卓沐两片面包，否则她现在能当场饿哭出来。
“卓沐，”江序安从走道那头过来，“最新的补丁测试结果出来了，马上要向吉川汇报，你来一下。”
“好。”
卓沐应声，带上纸笔立刻跟去小会议室。
补丁时刻在修改更新，也时刻需要测试。
有时候是在固定的时间点统一整合汇报，有时候是在取得重要进展时提前上报结果。
此时应该属于后者。
进了会议室，傅成喻和吉川已经坐在会议桌后等待，投影仪亮着，连着江序安的电脑。
房间不大，除了那三人外还有个年轻男人，应该是负责修改相应bug的程序员。他旁边刚好有个空位，卓沐就近落座。
程序员：“可以开始了吗？”
傅成喻：“开始吧。”
他转身看向投影墙面的瞬间，不知怎的，卓沐觉得傅成喻似乎重重地看了她一眼。
绝对是在为她的业务能力担忧。
不过这回卓沐底气足了一些。
为了掌握目前的项目内容，卓沐抽空花了点时间向同事们请教，并且听取了林艺的建议。
遇到不会的专有名词，就先虚心问人家英语怎么说。因为不管中文日文，最后编程都得用英文字母，搞技术的都能听懂。
另外一点，卓沐非常无耻地使用了自己曾经最为唾弃的性别优势。
她找到江序安，老老实实可怜巴巴地对他说：“前辈，我口译的经验不多，水平不比林艺，所以我翻译的时候，能不能一口气少说一丢丢，要不然我反应不过来的。”
江序安登时笑得格外友善：“你长得挺聪明，还以为你多厉害，怎么实际上傻乎乎的。”
卓沐腹诽：这不是一早上捯饬半天，想靠脸装门面装过头了么。
嘴上却配合着装无辜：“谢谢前辈夸奖，不过我也只是想尽少出错，不给大家添麻烦。您看行吗？”
it公司男多女少，偶尔新来几个女同事，多数也是雷厉风行不甘向男人认输的角色。
江序安糙老爷们难得碰上温柔可爱的小妹妹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立马笑呵呵地爽快答应：“行。”
卓沐找江序安的时候，傅成喻就在不远处，刚说完，就瞥见他表情有些古怪地睇了她一眼。
卓沐装疯卖傻只当没瞧见。
看什么看，没见过软妹撒娇吗？
想当年她打游戏，独自在野外闲逛时运气不佳，遇上敌对公会的人以多欺少追着她虐了一下午，都没肯向她那萝莉控师父服软卖萌求援助。
如今竟为了她根本看不上的五斗米折腰。
真是世风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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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天来江城就面对庞大的工作量，卓沐算是明白公司急于安排她出差的原因了。
好在之后的工作还算顺利，偶尔几场临时短会有惊无险地结束，不知不觉窗外的夜色已深。
傅成喻抬腕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向吉川征求意见道：“今天就到这里吧，第一天舟车劳顿比较辛苦，接下来还有两周要熬，先保留点精力。”
吉川点头表示同意，言简意赅道：“我在等日报，看完就好。”
“杭城那边的测试结果日报表马上完成。”
卓沐举手，边一目十行地校对翻译完的邮件，边主动汇报进度。
傅成喻转而问江序安：“你们这边的怎么样了？”
“刚发出来，不知道杭城那头有没有翻译接了。”
说完，江序安随口吐槽，“我们这儿也真是，本部那边都打算把对日业务慢慢转江城来了，上头还死活舍不得花钱聘个翻译，真他妈抠门。”
傅成喻没接他话茬，看了眼vigour列表，翻译分组里只剩卓沐的id还亮着。
系统显示，最近一小时内收到的翻译邮件，发件人全是她。
傅成喻目光越过显示屏，掠向相隔不远的卓沐。
顶着张略显幼态的娃娃脸，早先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丝，到了这会儿已有几缕散落在脸颊两侧。尽管眼神里已流露出淡淡的疲态，却仍全神贯注地埋头工作，手指打字的频率未曾慢下。
看起来十足像是被剥削已久的惯用童工。
傅成喻收回目光，对江序安说：“你们的日报我来翻吧。”
卓沐的耳朵很尖，尤其在这种时候，更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一听见傅成喻要跟她抢活，连忙说：“不用不用。”
有了白天的教训，她可不敢再次劳驾总监大材小用，“我这边已经好了，马上就能帮江经理翻。”
江序安这边的内容涉及专业知识比较多，对不懂技术的人而言，理解起来会比较吃力。
傅成喻本来是想拒绝她的，但发觉她似乎格外担心被抢饭碗，于是让步道：“一人一半吧，能快点。”
卓沐：“真不用，我可以很快的。”
傅成喻声音冷下来：“你确定要让办公室里这么多人等你一个？”
闻言，卓沐挪开屏幕前的脑袋，才发现自己正被一圈人幽怨地死亡凝视着。
“……”
“那就……劳烦总监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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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强度运转的第一天终于迎来落幕。
由于订好的酒店就在公司附近，离开写字楼，卓沐和傅成喻各自拉着行李箱，一同步行前往。
月明星稀，夜空疏朗，带着雨后特有的青草气味。
被闷在办公室里一下午，卓沐情不自禁的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身心随之得到舒展，连脑部供氧都明显恢复许多。
傅成喻倒是与工作状态无异，依旧板着张脸，只是告别了客户之后，一言不发地抬手解开最上面两粒衬衣扣子。
仿佛这样对他来说就已经是放松了。
在路边等红绿灯的时候，傅成喻握着手机，像是在回什么人的信息。
卓沐起初为了保持距离，有意停在了他侧后方的位置。
许是因为月黑风高，菜鸡忽然色从胆边生，悄悄地，不动声色的，往前挪了一步，和他并排站着。
她用余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傅成喻。
路灯莹莹，柔光勾勒，将他骨相优越的侧颜轮廓描摹得格外分明立体，每一寸都恰到好处般英朗利落。
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似乎会显得有些美中不足。
卓沐正欣赏得入神，傅成喻突然回头。
“绿灯了，你不走吗？”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卓沐惊得差点耳朵冒烟，踩着高跟鞋的脚都不由得趔趄了下。
旁边傅成喻已经迈开步子走上斑马线。
“啊？哦。”
偷看被逮个正着，卓沐挠挠耳朵心虚地跟上，耳边莫名响起来江城之前，赵晓濛说的话。
也不知道傅总监有对象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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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傅成喻似乎很忙，手机不断响起提示音。
他索性开了静音，却仍低头看屏幕。
【疯子徐】：小木头前阵子发朋友圈，说她跑杭城去上班了。你不也在那儿嘛，不想跟人见见？
【fcy】：你很闲？
【fcy】：我在出差。
【疯子徐】：你俩当年游戏里玩那么好，还以为人家对你有意思，结果连微信都没加上，还不如我这个八百年上线一回的散养师父呢。
【疯子徐】：人小姑娘后来一声不吭退游了，你就没点意难平？
到底工作了一天，加上睡眠不足，傅成喻揉了揉眉心，而后抬头看了眼正在前台人脸识别的卓沐。
过了会，才难得正儿八经回答徐枫的无聊问题。
【fcy】：没有。
【疯子徐】：也对，打游戏嘛谁会当真。几年过去，小木头都变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孩子指不定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疯子徐】：你还是根没人要的老光棍。
傅成喻懒得搭理他，对面却不依不饶地顾自继续。
【疯子徐】：之前我发你那照片，你看了吧，我就说游戏里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甜妹，果真长得贼他妈漂亮。
【疯子徐】：可惜了，当年不管怎么骗，死活不肯向她师父我撒个娇卖个萌。
这几句话，让傅成喻眉头不自觉拧起。
眼前却骤然浮现前阵子徐枫转发给他的那张毕业照。
女孩身着色彩浓艳的华丽汉服，挽着精致漂亮的发髻，脑后活泼灵动的流苏发钗折射出熠熠光辉。
阳光簇拥，女孩亭亭而立在校门口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眼角眉梢满是笑意，灿烂明媚。
【fcy】：你老婆知道你成天关注年轻小姑娘的朋友圈吗？
【疯子徐】：……
【疯子徐】：操！去你大爷的！
-
踏出酒店电梯，卓沐很快意识到两人的房间不在同一方向。
“总监，我走这边。”
卓沐伸手指向另一边走廊，顺势道别，“总监晚安。”
闻言，傅成喻看向墙壁上的指示牌，朝卓沐点了点头，抬步往自己房间走。
“总监……”
卓沐只跟了一步，见傅成喻停下来，冷冰冰地回头望她，冲动瞬间变成懊恼。
“什么事？”
卓沐嗫嚅道：“就……方便联系，能不能加一下您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