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死时，心脏还在跳动
“导游，导游大哥你等等我。”
追在导游身后一路小跑的人是之前嚷嚷着退团的玩家，他退团时有多强横，现在的模样就有多卑微。
导游走路的速度不快，他三两步就追了上去，堵在导游身前。
导游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位大哥，我正好要去找你呢，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玩家气喘吁吁：“导游大哥，那、那什么，我反悔了，不想退团了。你让我重新入团成不？”
他刚进游戏时脑子不太清醒，思考事情也很不全面。
当时他被村子里过于幽静的环境所感染，领路的村长王大爷又满脸褶子，走起路来活像个坟墓里爬出来的老僵尸。
诡异的人和事物本就已让他心慌意乱，害怕的不行，偏偏导游又半威胁式地让他去祭拜一个来路不明的神——
所以在极度的恐惧下，他才脑子一热，提出要退团。
退团等于退出游戏。
玩家以为会是这样的。
可等到导游轻易地答应他可以退团，他马不停蹄地跑出村外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这个游戏。
从村口跑出去是一截荒草丛生的小路，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他又会回到熟悉的村口。
空间被扭曲了。
他徒劳地在村外的那段小路上来来回回跑了十几次，可每次都会回到古村的入口，他根本离不开这儿！
他感到被欺骗。
他暴怒地大喊、叫骂，然后情绪崩溃地痛哭流涕。
最后，他终于感到害怕。荒草路两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杂树林，天色渐沉，杂树林里似乎有什么怪物在盯着他看。
他没有勇气走进杂树林里一探究竟，所以只好灰溜溜地重新跑回落山古村。
古村里家家户户房门紧闭，那个老村长说村里在准备祭祀大典，所以每家每户都很忙，没有时间出来迎接旅客。
玩家以前也参加过一些庙会祭典什么的。
印象中，庙会祭典都是很热闹的活动。这村子里却死气沉沉，根本不像是在迎接祭典。
所以他根本不敢和村民接触，更别提借住在村民家中。
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一开始导游领他们去看的那栋小木屋。
破是破了点，但至少能和其他玩家住在一起。
抱团取暖，总比孤零零一个人单着强。
玩家找回木屋时，其他玩家已经在木屋里挑选房间了。
他本想直接进去和其他人会合——虽然之前他叫嚣着退团，现在又灰头土脸地跑回来很没有面子，但是和面子比起来，还是小命重要一些。
于是玩家想也没想就推开了木屋的大门，伴随着木门“嘎吱”“嘎吱”的声响，玩家一头踏进了门内。
之后他便傻了眼。
原来木门的那边不是木屋内部，他穿过去，居然又回到了木屋外边。
又是空间在扭曲。
玩家试了好几次也没能进去木屋，后来他精疲力尽地蹲在木屋边上，一边听着屋子里其他玩家的交谈声一边后悔。
等了一会儿，导游出来了。
看见导游的刹那，玩家突然就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进不去木屋了——
因为他退团了！
只要能重新加入旅游团的话……
想到这，玩家二话不说便追在了导游身后，这才有了他请求导游重新入团的一幕。
导游很为难：“大哥，之前你坚定地要退团，我已经答应你了。现在你又要回来，咳，旅行社有规定，你这样是需要再交一次团费的。”
吃了那么多苦头的玩家哪里还管什么团费不团费，他一听有回到旅行团的机会，立即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交，我交！只要能够回去，让我交几次团费都行。”
“真的吗？”
导游笑了，他看着口不择言的玩家，眼底出现一片渗人的幽光——那是看死人的目光。
玩家却一点也没有察觉：“真的真的，导游大哥，您爱收多少次团费都行……”
他心想反正是在游戏里，钱什么都是虚的。
只要他最后一通关，就可以离开这个游戏世界，到那时，还怕导游要钱要到其他世界不成。
“那我先收取第一次的团费吧。”导游道。
说着，他向游客靠近过去。他的笑容更大了，嘴角止不住地上咧着，眼睛也弯成了弓状。
配上他那干瘪瘦小的身材，活像是老鼠成了精。
玩家起初还在烦恼着身上没有带现金，没办法直接付钱给导游。但等他看清导游扭曲怪异的脸时，顿时就被吓住了。
就像是个鬼精鬼精的大耗子凑上来了一样。
不知怎地，玩家想起了在老家听过的故事——
说是饥荒年间不但人类没有东西吃，老鼠也饿的吱吱乱窜。那时村里有一个刚生完孩子不久的妇女，午后她把孩子放在炕上，自己出门去挖野菜。
结果等她傍晚回家，炕上的孩子已经被饥饿的老鼠啃食殆尽，只给这位可怜的母亲留下半个脑袋。
玩家现在就有种炕上婴儿被盯上了的感觉。
他慌了：“导游大哥，你等我去借点钱……”
“钱？”导游怪笑两声，“不是钱，是命！”
玩家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他毛骨悚然，转身就想跑。谁知导游的动作更快，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骤然变成了野兽的利爪，插进了他的心窝里。
“一次团费就是一条命。”
导游将他的心脏掏了出来，心脏连接着几条破裂的血管，甚至还在微微鼓动着。
“请问你有几条命呢？”
玩家甚至没来及发出一声惨嚎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他的两只眼睛大大地张着，死不瞑目。
他死的地方离木屋不远。
木屋里的玩家早就听见了动静，一个个站在窗户口看完了这场惨剧。
宋至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德莽瞥了一眼尸体，便转身离开了。
迟璇嫌弃地掩住鼻子，想要遮挡起那浓烈的血腥味。
而那两名新人玩家被吓得两股战战，倒抽着凉气瘫坐在地上——从文明社会进入游戏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恐怖血腥的场景，他们也终于确信了，进到这个逃生游戏中是真的会死人的。
导游没有浪费那具尸体，他的脸完全变成了某种野兽的样子，埋进尸体中大快朵颐。
尸体很快就被处理干净了，但导游却没有吃掉那颗被掏出来的心脏。
他重新变回人形，看向玩家聚集的木屋，表情森然，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神殿里，落羽坐在蒲团上望着神庙宽敞的院子发呆，她饿了，正乖巧等待着晚饭送过来。
其实，她早前是想偷偷拿几颗供台上的草莓来吃的。
可是那些草莓看着新鲜，一拿起来就立刻破了皮，溢出饱含着腐烂味道的黏腻的汁水来。
落羽只好作罢，心道村里的人也太抠搜了些，居然拿坏掉的水果来敷衍他们信仰的神明。
晚风吹过，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就在落羽等晚饭等到不耐烦时，她鼻子一皱，忽然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