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叛逆
“陈总，”黄乐然在三点四十多才回到办公室，陈日天还以为她都不打算回来，直接回家了，“任务完成，钱财已经安全送至王君鹏手上。”
“行，就知道事交给你准没错。路上没遇到什么意外吧？”陈日天顺手点上了一根烟。
“没有，没有任何意外，请陈总放心。”
“那…你有和他说这钱是我给的吗？”
“啊…没有，当然没有，我想这也是您的隐私。”
“这倒谈不上，只是我就怕他知道太多也不好，万一啊，万一他的思想也有问题，认为就是我害死他哥的，这五百万只是对他这个可怜儿可怜钱罢了。啊，虽然…”陈日天说到这儿猛吸了一口烟，“虽然这么想也没什么错的……”
“哪有，陈总，配合禁毒工作是每个公民的正当义务，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啊，陈总您老是这个样子。”
“…”陈日天听了这句话沉默了，这句话他感到十分熟悉，仿佛二十多年前刚刚听过一次。这令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该下班了，你也快去接黄玄放学吧。”
黄乐然没想到他忽然难得地关心起二人的私生子，反而感到一丝慰藉，“其实…不用我去，陈总，钱阿姨会去帮我接他的。”
她所说的钱阿姨，便是自黄乐然怀孕的那年就一直照顾着黄乐然和黄玄的保姆阿姨，若不是需要隐瞒等各种原因，陈日天才不会选择请保姆。只不过这位保姆在黄乐然家中待了五年，早已成为了家人一样的存在，除了那些根源性的秘密外，其他可以说是无话不谈。之前也曾提到过钱阿姨虽然只比黄乐然大了五岁半，对她的贴心程度却是堪比母亲一般，其实追其原因也是挺伤感的故事，钱阿姨很年轻就结婚生子，也许是十多岁的女孩子也到了叛逆期，对于母亲有些严格的管教表现出过激的反抗，正巧那会儿钱阿姨和她的丈夫闹离婚，这可能也是她情绪暴躁的原因，谁知到了签离婚协议的那天，本以为一直由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女儿肯定会选择妈妈，可她偏偏就是主动要求选择父亲抚养自己。
后来前夫就带着孩子去别的城市了，母女俩甚至都没有过联系。钱阿姨这会儿都三十大几了，还有过离异，对象也不好找，这才去培训做起了居家保姆。她依然十分后悔对女儿过于严厉的管教，还有那内心中的母性光辉也令她迫切地想有个如儿女般照顾的对象，正巧这时陈日天在专门的网络渠道上为黄乐然这个孕妇寻找居家保姆，她也是赶紧响应，去试着干了几天很受黄乐然喜欢，就这么做下去了。
反过来说，黄乐然虽然只比她年轻五岁，可身上的那股年轻劲儿，加上那尽显年轻的美貌容颜，都让她想起了已经是遗憾的女儿，这才发自内心的想去照料好黄乐然的一切，有时甚至会像母亲一样给她说一些人生的道理。而黄玄在钱阿姨的眼里也就跟自己的孙子一样。
只是这些都是黄乐然所知，她不知道陈日天爱不爱听，所以没有刻意地去将这些说给他听。所以陈日天也不知道现在黄乐然在家也不是有些生疏的叫“钱阿姨”，而是直接称呼“钱姨”，她称呼黄乐然也不是“黄太太”，而直接就是“小黄”，称呼黄玄则是“玄玄”，那黄玄也不见外，也许是自己本就没有奶奶或姥姥，对她就是很亲切的一声“奶奶”，这也让钱阿姨的内心温暖的不行。
说回办公室内，陈日天点了点头，“哦哦，一直都是她接啊？”
“一般来说都是，因为其实黄玄他才幼儿园嘛，下午三点多就放学了。”
“哦，哦——三点多放啊，我说呢，我家芸儿上幼儿园那会儿还是将近五点呢。”陈日天熄灭了最后一点的烟。
“诶，陈总，那个…什么时候，可以来看看你儿子呀？”
这句话让陈日天身子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周围，“妈的，这种话不要讲这么大声好吧？”这才冷静了些，“我的儿子，还不是你搞的鬼。你说是，我还不想认呢，每个月多给你那么多钱够了，见他什么的就算了吧。”
“啊~~”黄乐然表现出失落。
“别讲这些了，下班了，走人吧。”陈日天说着将桌上的手机和香烟揣进兜里，拿着车钥匙就起了身，总觉得好像在逃避着什么。
虽然黄乐然连屁股还没坐热，可陈日天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准时下班”，和陈日天一起走进了地下车库，走到了相邻的两个专用车位，坐上各自的车回家了。顺带一提，黄乐然的车也是陈日天为了方便她上下班和带孩子给她购买的。虽然当时黄乐然还没有驾照，可陈日天买都买了，为了不辜负陈总的一片好心，她就这么把驾照考了出来。
陈日天比较着急下班，有一个原因就是今天又是周五，他许久没有亲自去学校接过女儿了，这次特意和宇宁商量好让自己去，前两天也和陈芸说好了在门口等待她。
五点半放学，陈日天提前一个小时就在校门口等好了，小学和初中放学比较早，即便是四点下班也有可能排在许多别人家的车后面，这高中部正是因为放学晚，才让陈日天可以随时等前面初中家长的车走了之后停上去，尽量让女儿一出门就能看到自己的车。
只是这次已经放学了一刻钟，都没有女儿的身影，也许只是她有什么事慢了些，但是学校又不允许非特殊情况的家长进去接人，陈日天也是选择了打电话，可他刚找到女儿的号码，宇宁却先一步打来了电话：“喂，日天？”
“咋了，我刚要打电话给芸儿呢。”
“不用打啦，她刚刚给我发消息的，说今晚和朋友出去玩，晚点自己回家，你快回来吃饭吧。”
“…”日天沉默了几秒，“我答应过你今晚接她回来的，也答应过她，饭你先吃吧，我要去接芸儿了。”
“啊？不是…”日天没有给宇宁说什么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后他重新发动车辆，调转车头开往了南江中学的东北门，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果是要放学去玩的学生，大概率都会从那里的校门离开。
果然，正当日天行驶在那条路上，离校门还有五十米左右时，就看见了方才走出校门的陈芸，正和三个女生一起，其中一个还带着男友。
就是现在这路况倒是拥堵起来了，特别是这条路还是双车道，等日天再往前挪了十米左右，他们已经过了马路，往另一条路走去了。还好他们走得不快，等日天向那里拐弯，他们还没有走远。这条路车流量小不少，日天停在离他们较远的路边，因为看他们突然停下了脚步。原来是打了两辆网约车，前后一起到了，陈芸和两个女生一辆，另一对情侣一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出的钱。
日天依然没有直接上前叫停，而是一路跟随载着女儿的那辆车，顺手还给与神兽队的群聊中发了一则通知，那便是刘宇宁如果让你们去看护陈芸，那你们只管答应，但不要出动，因为自己正在亲自跟随。其实神兽队五人正分为两辆车跟在附近，收到通知后也只好撤走。幸好这只是一趟普通的路程，两辆车都在江宁万达门口停了车，随着五人下车，陈日天的手机也相继收到了两条银行卡付费通知，那是陈芸因未成年而用父亲的银行卡绑定创建的网上支付，陈日天光这张卡里就有着几十万，只不过哄骗女儿说自己只会往这里面每个月打五千而已。
车自然是不能开进万达的商场内部，日天一边盯着女儿一边寻找可以暂时停靠的路边停车位。终于差点跟丢，就在他们之后走进了商场中，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二十米左右，看着他们先是进了一家烤鱼店吃了饭，而后又去到了电影院。他们吃饭，日天就在外面的公共座位上看着，他们看电影，日天就在影院唯一的公开出口附近等着。
这场电影有够久的，居然有两个半小时，终于看到女儿和同学们走出来，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回到家最快也得要十点左右，陈芸还从来没有这么晚不回家。日天仍然跟在后面，只是比他们更快一步走出了商场，远远地看着他们互相招手说再见，日天也选择站远一些，只是忽然听见陈芸又说了一句“诶，你们去哪，我给你们打车。”时，再也忍不住地回头走了上去，只是语气和表情还算平淡：“芸儿！陈芸！”
陈芸听到这熟悉的粗犷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转身就看到了爸爸，见他还在走近，也是赶忙小声跟朋友们说帮不了忙了，朋友们也算识趣，与她告别后都往一个方向离开了。
这会儿日天也走到了陈芸身前，“芸儿，走吧，爸爸送你回家。”
虽然陈芸满脸苦样，但她也没有选择，只好跟着日天上了车。
这才刚系好安全带出发，陈芸就不乐意地发了话：“你跟踪我。”
“哪有这话…我和你妈妈说好了接你回去，这不也答应你了吗？”日天笑了一声说道。
“我说了和同学出去玩，别来接我了，你干嘛还要一直…一直跟过来呢？”
“……”日天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啊？当我那么多朋友的面叫我‘芸儿’，你知不知道我当时羞的要死啊，别人听见了还以为我是个爸宝女呢。”
“觉不觉得你是妈宝女还是爸宝女我不知道，我倒是觉得别人会羡慕被大董事长爸爸专车接送。”
“那我还挺谢谢你啊，我不要这个面子，好不好？我马上今年就成年了，不是什么‘芸儿’了好不好啊，你不是给我取了名字吗，我叫陈芸，你的陈，陈、芸！”
日天笑而不语，只是心中还是有点愁苦，怎么以前乖巧的女儿，这会儿变得这么不听话，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叛逆期吗？想来陈芸明明在初中那会儿的普遍叛逆年龄依然乖巧懂事，自己和宇宁也从来没有压迫过她，一直是让她十分自由成长的，结果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眼看孩子就快要到高三这一关键阶段了，却整了叛逆这一出。
父女两人一眼不发的坐在车上。陈日天觉得气氛太过沉闷，索性打开车载的网络音乐app，播放起了自己收藏的几千首歌的歌单，反正是自动驾驶，听到一些喜欢的音乐时，虽然没有献唱，却也是顺着节奏摇起脑袋，这会儿倒又是女儿来捣乱了，她偶尔地忽然点击切歌按钮，如果正摇得尽兴的爸爸匪夷所思地看向她，她就带着些不好的语气说一句：“这首歌我不爱听。”
女儿都这么说了，这当爸爸的也只好苦笑着点点头，然后回复一句：“好好好，我的小公主。”结果这句话反而让陈芸变得更急躁。
回到家中，刚进屋，陈芸就完全不顾爸爸要干嘛，直接背着书包就跑上了楼要回房间。陈日天愣在了原地，就歪着头看女儿三步并两步跑上楼，然后就是自己卧室门打开的声音，是宇宁想来迎接，一出门就撞见了女儿，习惯性的要把女儿抱在怀里，毕竟从来没有十点了还没回来的，可陈芸只是勉为其难的配合了一下，随后也不管妈妈询问爸爸在哪的问题，就直接冲进了房间。
日天倒是在楼梯下面听到了宇宁的问题，大喊了一句：“我在这儿呢，宇宁，你快下来吧，我晚饭没吃，饿死唠。”
“啊？哎呀你这个人哦…”一听这一点，宇宁也是匆匆跑下了楼，“你去接小芸没吃饭啊？我以为你跟小芸一起吃了呢。”
“哪有，我去吃饭还怎么看着芸儿啊。这个小姑娘哦，我劝不动，她老是觉得自己长大了，不用我们管了，可耍的还是小孩子脾气，你把她从小带大的，你去劝劝啵。”日天无奈地说道。
宇宁听了有些急忙地点点头，正要上楼。“诶诶诶，你把菜拿出来啊，还让我饿着啊？”
“啊？哦哦哦，哎呀。”宇宁有些冒冒失失的，把冰箱里的菜都拿了出来，“你自己热一下啊。”又急忙走上楼了。
日天看着妻子也着急的样子，看来女儿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端着冷菜，也懒得热了，直接坐下来吃。
宇宁直接走进房间，没想到陈芸进了房间居然都没放下书包，就这样背在背上，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玩起手机。不过宇宁也没在意这书包，直接坐在了她身边。
“哦，妈妈？怎么了啊？”
“没事，就是听你爸爸说，你又朝他发脾气啦？”
“什么发脾气啊，爸爸那个老古董，就喜欢把我当成小孩子看，总觉得我照顾不好自己。”
……
陈日天没吃的下多少，饿了太久都饿饱了，看着佳肴没有食欲，随便吃两口就上楼了，正好去看看女儿到底怎么样了。
一进门看见宇宁正靠着女儿的身子，陈芸还刷着手机，也不知道刚刚她们聊了些什么。只是看着女儿还背着书包，日天便贴心地说道：“书包都不摘，不重的慌。”说着就要上去帮她拿下书包。
没想到陈芸听后显出反常的抗拒，“不累，你不用管！”
这话说的，不仅令陈日天起疑，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于是更想把那书包给摘下来。正争抢时，宇宁也站在日天这一边，觉得女儿怎么说把书包放下也轻松不少，也就有意无意地帮着日天。谁知道一个不慎，日天没收得住力，扯了一下让书包大幅甩了一下，本就没拉好拉链的书包就这样被甩出了一本书，这倒不是事，只不过那书里夹了个什么东西露出包装的一个尖角来。
看着那个厚度，日天马上就发觉不对劲，陈芸当然也察觉到了，上去就要抢，可还是被日天快了一步，直接将那个东西抽了出来。
虽然日天猜到，可仍然不敢相信，手中这个几厘米方正的银色小包装，四周是便于撕开的锯齿状，还能看出中间有一圈的凸起。
“这是什么？”日天的表情瞬间变了，他死死盯着陈芸，眸子里好似冒出了火光。
“这…我这…”陈芸又惊吓又着急，完全说不出话。
“我问你这是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包装，这个大小，这个形状，这就是个“气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