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至亲”
随着警察的车辆一同来到金雁的地下停车场,谁知警察的四辆轿车正好将负三层停满,陈日天也绕了两圈半没找到车位,只好再下了一层,没想到绕了半场还是没有车位,失去耐心的他瞧见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专用车辆停靠处,也不在乎是谁家的车位了,反正自己也不是来逛商场的,一直就在车那儿等着楼上警察叔叔办完事汇合,大不了人来了再开走呗。
等了半个多小时后,日天又叼上了一根烟,连忙被宇宁叫住了,“诶,等一下!”
“怎么又拦我抽烟啊?”
“你瞧你这把车熄火了,又在车里抽了两根了,整个味儿都散不出去,呛不呛啊?”
“诶好好好好好,”日天还是挺在乎妻子的感受,“那我出去抽,你陪我一起在外面站一会儿。”
“行呀,正好这坐的人家腿都麻了。”
他们分别站在了车后一左一右,日天见身后有堵墙,顺势靠在了上面,擦燃打火机点上了一根香烟,惬意的享受起来,他们的车前路过一辆面包车,不过当然懒得管是谁的。
这刚抽了半根,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一股杀气,低着的头正巧看见了背后灯光照来的人影,似乎正举着什么接近,他以为是有人要给自己后脑来一下子,急忙转身,却发现是一个人高举一个麻袋,那人也被陈日天的突然回头惊了一下。
他的大脑迅速反应,先是出其不意的给他的腹部来上了一脚,让他瞬间人仰马翻,随后赶忙冲过去抱着宇宁将她拖到一旁,因为他第一眼看便判断是人贩子盯上了他们,果然这一拖更是看清了另一边还有同伙。
日天让宇宁后背贴墙,保持在自己身后,自己当然是独自对付这四个大坏蛋了。
本以为是一件十分卖力的事,却没想到那四个人不仅打人毫无章法,而且力气还小,有一拳不慎打在了自己的胸口,居然没有多少疼痛感。殊不知他们几个都是瘾君子,身子骨早已吸毒吸得开始瘦骨嶙峋,他们自己都知道,要是来的只有两个人,如果偷袭失败,没准真的打不过,但是他们着实没想到,一个陈日天居然可以暴打他们四个人。
陈日天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一个个要么疼的站不起身,要么直接被对头部的猛击导致晕了过去,纷纷倒在了地上。
“我靠,今天多水逆啊,早上开个车碰个贩毒的,搁这儿抽根烟碰几个人贩子,还好我反应快。妈的,宇宁,我们还是上车等吧。”陈日天一边甩甩手一边骂道,这半根烟也是在刚刚的冲突中掉在地上不知被谁踩灭了,也就懒得抽。喘着气上车,打电话给了刚刚留下了联系方式但没有留下姓名的警员,“喂?警察叔叔吗?”
“您是哪位?”
“我是刚刚那个陈日天啊。”
“不好意思,有话快说,我们这里情况有些不好。”好在这个警员是在店外侧包围的,还有空能接个电话。
“啊,那我快讲,就是你们搞完下到负四楼停车场,顺便抓四个人贩子。”
“知道了。”他只是这样回复了一句就挂断了。
日天放下手机,想了想还是不省这点油钱了,直接发动了车,打开了空调,又接上手机的蓝牙放起了音乐,顺着节奏摇起了脑袋,一旁的宇宁有些郁郁寡欢的样子,已经很久了。日天这才注意到她一直是这个神情,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啊?”他又将身子往右方侧了一点,“不会是今天我玩笑开的太过了吧?”
宇宁摇了摇头,表情还是没变。
“那是怎么了嘛?”
“你说…这个‘阿嵩’,会不会是……”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
“是谁?我…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日天以为是她声音太小了。
“没什么,我瞎想的啦。”她又这样敷衍似的说。
“呃……”日天十分无语,不过也没打算追问了,只是将注意力又转回了音乐上,摇头晃脑了一阵,宇宁可能也是感觉想太多对自己也不好,便转移了话题:“能不能听一点说唱啊?”
“你喜欢听说唱是吧?”日天有这份印象,确认似的问了一句。
“嗯。你搜搜那个歌手,叫copper,他的歌。”
“外国人?”
“中国的啦。”
“那起什么copper这洋名字,听的跟黑社会的一样。”日天虽然说着,还是搜了这个人,他看着热度榜的第一首,“血distance?”
宇宁听了连忙点头,“对对对,就这首,巨好听的。”
日天没有听过,也就为她放起了这首说唱,一直听到高潮部分,日天的脸越板越紧,“这…这他唱的是中文吗?我怎么感觉没听懂几句啊?真的,这…他真的不是卡个痰在喉咙里唱的吗?”
“哎呀,你就是不懂,这可好听啦。”宇宁反驳道。
“啊……算了…”日天想说些什么,想来可能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又将话咽了回去。
这回是宇宁一边快乐着一边跟着唱,日天将头歪到一边,默默的又点上了一根烟。
才三首歌不到的时间,那几个熟悉的车从眼前驶过,日天认出这是那些便衣所开的车,连忙打了双跳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就算他不这么做,地上躺着的四个人也让他们准备停了车。
日天见他们停下,也就和他们一起下了车,而且先开了口,“呀,警官,呐,”他指了指地上几个人,“就他们,刚刚我搁那儿抽烟,他们突然就要拿麻袋套我和我老婆,我替您给他们制服了。”说着他还咧嘴笑了笑。
“嗯…好,不过下次还是别下手这么重,万一你没证据证明他们先动的手,可能会被认为是斗殴,不过,我们还是相信你的。”
“嗨!”日天叹一声,“这都2029年了,监控到处是——哦,对了,那什么…毒贩抓到了没啊?”
“抓到了,还算顺利,没有人受伤。”他说着。宇宁这时也走了过来。
“那这个‘阿嵩’他究竟是谁啊?”日天想起了这个问题。
“我们从她身上搜出了身份证,看样貌应该是她的,叫刘凡嵩,五十七岁。”
一听到名字,宇宁忽然惊得“啊”了一声,还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
“怎么了?”日天赶忙去托住她的身子。
“他…是男的还是…”宇宁颤抖着嘴唇问道。
“是一名中年女性,已婚,育有一女,”警员念着刚刚从局里调出的数据,“还有一弟弟。大概就是这样。”
宇宁冷汗直冒,呼吸变得十分急促,连日天都感受到她侧倾的身体变重,“怎么了,说啊。”
“她是…她是我姑妈……”
“什么!?”
一行人来到了警察局,一道有着铁栅栏的墙隔开了黑白两道的亲人。刘凡嵩早已被揭下了口罩,露出了真实的面目。她正被拷上了双手,等待接受审讯。
墙后那间房的门被打开,三名身穿警服的人相继进入,而紧随其后的,还有请求一同进入的刘宇宁。
“姑妈…”宇宁刚走进来就带着不敢相信的语气,打了声招呼。
本来以为见到自己的亲人会让她动容,没想到她看见自己从她小时候就宠爱有加的侄女时,居然没有一丝后悔的样子,反而看似慈眉善目地冲着刘宇宁露出了一抹笑容,吓得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警方没有酌情让陈日天进去,所以他只得在外面闲逛,偶然看到家烧鸭店,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就走进去了。
进来的那名女警,打开了一同带进用来记录的笔记本电脑,随后开口说道:“刘女士,”这吓得刘宇宁也看了她一眼,“我们即将对你进行审问,请如实回答,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会成为呈堂证供,你明白吗?”
“我懂。”刘凡嵩写意地点了头。
“你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贩卖毒品。”
“原因很简单,就是我们家没什么钱,整点快钱而已。”
“你身边的亲人有知晓你贩卖毒品的吗?”
“没有,就我知道的。哦,我老伴知道,他在我刚卖的那会儿劝过我,现在嘛,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了。”
“你知道私藏和贩毒的后果吗?”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嘣’吗?我这也没多少年了,女儿也嫁出去了,早点死了省的那么多事。”她说的轻巧,但怎么可能不紧张,她的双手一直在轻微的抖着。
在刘宇宁的距离看来,她就是在大言不惭,心中姑妈慈爱的形象正在一步步瓦解。
又经过了几个基本的问题,警方开始就今早的那名中分男的陈述问起了她有关的问题。
“据自称在你那里购买毒品的李戎所述,他是受了你的指使,找到你的侄女,也就是这位刘宇宁女士,引诱她进行吸毒行为,是否属实?”
“什…”刘宇宁没忍住说了一个字,却立马捂住了嘴。中分男李戎在这段陈述时,陈日天和刘宇宁已然跟随警方一同去了金雁。听到这句话,刘宇宁的冷汗一滴滴的冒了出来,她明明穿着厚厚的棉袄,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哦——原来是他啊,我还在想你们怎么找到我的。”刘凡嵩直起了些身子,“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和我交际不深小子了。”她又用食指和拇指磨蹭了几下鼻孔,“给我点香烟,我就说。”这个老骨头,从二十岁带着弟弟——也就是刘宇宁的父亲刘凡胜——做生意的时候,便早已染上了烟瘾,也是她告诉弟弟,想谈好生意,必须会“烟酒文化”,这也就是为什么刘凡胜不沾烟酒,却随身带烟的根本原因。
三名警察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他们没想到这名女士还需要香烟,刚想让其中一名出去拿一盒,却只听见宇宁小声说了一句:“叔…叔叔,我…我…我这里有…”
日天出门不喜欢带包,今天本该是年后第一天上班,办公室肯定没有香烟了,便多拿了四包和一个备用的一次性打火机放在了宇宁的挎包里。
刘宇宁将它和那打火机递给警员,那名男警员随手丢了过去,落在了刘凡嵩面前的桌上。她拿起这包香烟,笑了几声,边拆开边说着:“宁子,阿是你家他的啊?我上次看他抽的就是红塔山嘛。”
“是…是啊…”宇宁有些不情愿地回答。
“啪。”她点燃了打火机,吸了一口烟,觉得不过瘾,又吸了一口,“你们想知道那小杆子的事啊?是呔,我让他干的。”
刘宇宁开始后悔将烟给她,因为她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姑妈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她的身子直接瘫软在了椅子上,反观刘凡嵩倒是起了劲儿。
“你指使他人谋害你侄女的动机是什么?”
“我能不能先知道一下,他是怎么失败的?也让我这条老命死个明白。”
一名知情的警员看了看同事,点头之后便说了出口:“据李戎自述,其于2月18日获得你所赠的毒品,跟踪刘宇宁来到酒吧,但其自称心有余悸,先尝试将自己所携带的催情药放入,待无误后再尝试放入毒品,但被刘宇宁的爱人发现并阻止,致使刘宇宁仅摄入了少量催情药,自身逃脱。今晨偶遇陈日天夫妇,被其二人挟至派出所报案。大致便是如此,请你继续回答我们的问题。”
“嘶——呼——”她又轻松地吸了一大口,“这小杆子,什么心有余悸,就是看到我侄女的样子下面不听话了。行唻,我讲。”接下来的话不仅让刘宇宁心中的姑妈形象崩塌,还将她撕烂,碾碎,抛入无底深渊。
简要说起来根本原因其实很简单,甚至说很俗气,就是因为嫉妒陈家有钱,想把他搞垮掉,而自己又掌握不了陈日天的行踪,侄女刘宇宁倒是对她百分百的信任,甚至比日天都更早知道了她要去哪里玩耍的事。她找上最近常来的一个小伙子,听他自称擅长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便直接大方的送了他两颗摇头丸和海洛因掺杂一起的药品。她竟从和陈日天的两次交际中就看出来,陈日天是一个极度溺爱妻子的人,在知道了刘宇宁染上毒品后,只要刘宇宁的精神招架不住地不断需求,那陈日天必然会想尽办法去搞到这些,也许刚开始会采取一些手段强行扼制她,可最后绝对会招架不住妻子那痛苦的哀求。只要他去寻了门路,就已然正中下怀,这之后他不断购买,绝对会一点点吸干家里的血,或者不得不将事情败露,而树大招风,玖门轮胎的可能性继承人之一所作的这些事必然被各大有心之人利用,届时即便最坏情况,也能让整个陈家跌个大跟头。当然,她很明显的忽略的真正最坏的情况,那便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败露,失去一条老命。
宇宁忽然有话要说,她轻声告诉了警员。
“你刚刚提到你侄女的丈夫是可能性继承人,你是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就连身为妻子的刘宇宁女士都不得而知。”
“唉。”她又点上了第二根烟,“看股东分化就知道了,除了他大伯是董事长占最大头,第二大头的名字就是他爸。我老朋友在证券交易所,这过程一查就有,这几年他大伯还一直分股份给他爸,就是想哪天让他爸接班呗,那他爸也六十出头了,接了班肯定没几年就给儿子。这套路我都看过。”她一边抽烟一边说。
“你知道陈日天还有一个兄长吗?”
“我见过诶,一个胖子,胖成那样能活多少年啊?不过四十岁准死。”她说着甚至笑出了声。
幸好陈日天正在吃烧鸭,如果让他听到了这些话,可能马上就把滚烫的汤汁尽数泼洒在刘凡嵩的脸上了。
“你在对侄女下手前,心里没有动摇和后悔吗?”
“么得,一点都么得。她小时候我就跟他爸讲这么聪明的女儿要是我的就好咯,比我家那个莹子聪明多咯,个吊女孩儿全靠老公,就这么嫁出去咯。我本以为宁子还能靠自己生活呢,又尼玛抱个富二代出ki咯,两吊女孩儿三天两头不回家。本来刘家断唠我就气滴嘛一比吊糟,生两个女儿全尼玛往外跑。特别是这个宁子,明明能靠自己变牛逼滴,妈滴给人家当太太ki咯。反正不是我女儿,毁就毁啵,怎么样呢?”她的口音越来越重,要不是记录的那几名警员都是南京人,还真不好记录她的话语。
刘宇宁的瞳孔变大了几圈,不过她已经有一些习惯了,眼前的女人,几乎从来就没有真正关爱过这个侄女。
等待审问结束,刘凡嵩还拿起那包烟想丢回去给刘宇宁:“替我谢谢你家他哦,红塔山还挺有味儿的。”刘宇宁直接拒绝了她:“他绝对不会碰你碰过的东西,我也不会。”
走出警察局,宇宁从包里拿出手机,上面是三分钟前日天发来的消息:“宝。好了没?我在路对面的烧鸭店。”看来日天吃的很满足且开心,不然也不会突然不正常的叫她“宝”。
宇宁倒是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只是随着他说的地方,去找了他。
第二天便是法庭上的公审,刘家那里又一次全员到场,只是一向“开朗”的姑妈,这一次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毫无疑问的:刘凡嵩,贩毒、袭警、谋害他人未遂等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当晚,刘凡嵩便被押送到了刑场,随着一声令下,便是雷鸣般的枪声。宇宁在和日天同桌吃晚饭,忽然她心一慌,手猛地一颤,碗直接磕在了桌上,滚了半圈又摔碎在地面。
“你怎么了?”日天赶忙去照扶住了她的小手。
“没什么…对不起,把碗打了。”她语气中带着些哀伤。
日天思索了一番,也猜出了原因,只是选择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