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慈母见背
在几天的贴心照顾下,日天的后背也渐渐没了疼痛,只是躺着还好,真要等痊愈,就得到今年秋天了。
大概是两周后,光琉终于和日天说起了这些天感觉奇怪的事,便是自己总会隔三差五的呕吐,但也不像是胃不舒服,倒像是
“你不会怀孕了吧?”日天有些惊吓地问。
“好好像是啊,可是你的那个不是有问题的嘛”
“妈的,你自己猜测的还当真了啊?你快下楼去查查吧,正好这儿是医院。”
光琉赶忙答应着离开。日天右手捂住了双眼,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如果光琉真的有了,到底是让她生还是做掉,她的母亲还有同学万一知道这事得有多丢人。
那段时间无比漫长,终于是过去了。光琉重新推门而入。
“没怀上吧?”日天问。
“怀上了。”光琉不带任何表情地回答。
日天又是恨不得跳起来:“我就说你,那么浪,现在好了。诶,妈的,想想怎么解决吧。”
“生生下来?”
“要死啊,我们才大一啊就养孩子。对了,你妈知道了吗?”
“还不知道。”
“快说,我也和我爸妈说一声,这事迟早他们要知道,不如现在叫他们一起想想怎么解决。”
“好好。”光琉给她母亲打了电话。日天也联系了自己的父母。
最先来到医院的是日天的哥哥,可能是因为父母需要工作吧。他一进门就一脸皱眉的表情盯着日天。
“怀了?”老哥确认似的问。
“怀了。”日天回答。
“呐,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在婚前做这种事,就算有安全措施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你看你这就翻车了吧?”
“妈的,没翻车,这次压根儿就没做安全措施。”日天抱怨道。
“什么!”老哥上前一部,抓着日天就是一顿摇晃,“我听你说每次都有防范才这么纵容你的结果你直接就不防了,那你活该啊。”
“光琉,给我过来解释清楚。”日天转过脸冲着光琉喊道。
光琉有些灰溜溜地靠近:“哥哥,你别怪他,是我的错嘛。”
“啊?”老哥有些疑惑。
“她啊,”日天抢着说,“趁我病,要我命啊。我又不能动,反抗不了,她就非要爬到我身上,然后嗯,you know。”
“这么说,你确实也做不了什么。”老哥恍然大悟。
“我也没法强行主动抑制生理反应吧。”
老哥的目光转向了光琉:“所以说,是你自己作的喽?一会儿你妈来了给我说清楚,免得她一进来就对着他骂,听到没有?”他的语气很严厉。
“哦知道了啦。”
也没多长时间,日天才刚打完一局游戏,光琉的母亲光妍便赶到了。她一进门就赶忙照看了女儿,简单寒暄几句,果然就开始向日天投入了凶恶的目光,光妍看在他伤病在身没有动手,只是非常激动地用江宁那一片的南京话骂道:“你啧个死小孩儿,偶家闺女才”
不过好在被光琉及时打断了:“妈妈,你别怪他,是是是我的错。”
“怎么阔恁泥?”
“光琉她不听劝,非要爬到床上和他那什么,搞得自己怀孕了。”老哥说到。日天也应和的点头。
“瞎讲,光琉她一直逗是很爱干净滴”
“妈,对不起,真的是这样。”光琉搂住了她的妈妈。
“阿是你们弟兄两个逼他滴啊!?逼她酱紫讲哒?”光妍仍然不愿相信。
“阿姨,你看我啧个样子阿像是恁强上她滴人啊?我背后滴疤还淌着血尼!我难不成恁光靠一张嘴把她拉到我身上啊?”日天吐槽到。
光妍有些没法狡辩,只是出于自尊心和对女儿的溺爱,让她的怒气一时半会儿都消不下去。
到了中午,日天的父母也赶到了医院里,长辈们的态度好像一个满载的火药桶,只要一颗火星就能点燃。而也许是天生难好的婆媳关系,日天的母亲本来就对儿子的女朋友很不看好,特别是看着儿子渐渐多起来的开销基本都是因为这个女朋友,最关键的就是她知道了是光琉趁人之危才害了自己后,更是对她们一家都没什么好脸色看了。
日天的父亲比较随和,只是看着两个中年妇女争吵,走到儿子面前:“早跟你讲小心别把人肚子搞大咯。”随后展露出笑容,引得日天也忍不住笑了几声,可又被脊椎的反跳痛的憋了回去。
无论谁对谁错,光琉都必须面临两个结果,一个生,一个打。光妍总觉得如果要生,那估计到时候传来传去半个学校的人都要知道了,再说她19岁的身子也受不住,到时候万一他俩闹矛盾分手了,光琉还得拖家带口,因为光妍认为陈家不会瞧上这样生下来的小孩儿。所以最后还是自己主动提出了打掉这个孩子。没想到光琉不乐意了,她十分肯定地说自己必然会和日天结婚,可没有人相信这想当然的言辞,就连陈日天也在如此严肃的环境下说出了想法:“其实我也不太能确定那么多年以后的事,可能性太多了。”
无论光琉怎样执拗,还是在一众的劝导和一些必要的施压下,妥协地选择了打掉这个孩子。
“妈妈和学校请过假了,请了一周,说你是阑尾炎动手术,你这一周好好休息吧。”光妍安抚着躺在家中虚弱的光琉。也是自此以后,光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再做那种事,之后也能看出来她的欲望小了很多,日天终于能多睡好多个晚上的安稳觉了。
一晃又过去了一年,日天早已重新站起身子,不久前也去拆除了支撑脊椎的钢板;光琉也渐渐从虚弱中恢复,不久后也度过了她二十岁的生日,而大学也在一周多后放了寒假,因为春节也快到了。今年的春节,光琉想回去陪母亲过,而不是像去年一样陪仍然不便起身的日天在他的家中度过了除夕。
日天还是按照惯例,回了父母的家,又和多日不见的老哥拥抱。
“哎呀,老哥,多日不见你想弟弟我吗?”
“想啊,很想啊。啊哈哈哈。”
日天忽然注意到老哥才不到三十岁就发白的发丝:“胖老哥,你上面的头发都白了。”
“啊,看来我老了啊。”
聊着聊着,他们就回了一起住了十多年的房间,默契的打开电脑一起玩起了游戏。
第二日,陈日天早上起床时才发现自己有一件很喜欢的风衣落在学校旁的那所房子里了,反正不远,他便驱车前往了那里,却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了光琉的那双运动鞋和开着的客厅大灯。
“我忘记关了?还是说”日天先慢慢换了鞋子,然后推门走进了卧室,乌压压房间里却也能看见光琉坐在床边,“怎么不开灯啊?”他说着顺手按了开关。终于完全看清了光琉,她面无表情,双眼无神,只是放在大腿上的双手中好像摆弄着什么挂件,而刚刚的疑问,她也没有回答。
日天见她不说话,也坐在了她的身边,低下腰身盯着光琉的双眼,可她还是一言不发。
“变成小哑巴啦?不会是我干了什么惹到你了吧?”日天说着还想去捏捏光琉的脸蛋,却被光琉把手推了回去。
日天被她反常的行为弄的愣住了,就静静地盯着她看,没想到过了几秒光琉的嘴唇突然轻轻抽搐起来,随后便是眼泪淌了下来。
“诶诶诶光琉,哎呀,怎么了吗,你莫哭嘛,你哭什么喽?有事说嘛。”
“我妈妈,我妈妈她走了”
“啊!?不是,她老人家不是前两天还和你通电话的吗,她她得什么病了啊?”
“不是生病,是都是她那个学校!”光琉绷不住的流出更多泪水。
前章有言,光妍是高中的历史老师,高中的课程总是很多,特别是她所教的高三,更是将寒假开始的时间放在了除夕前两天,也就是廿八,老师们当然也要跟着授课。这年的冬天依然寒冷,特别是江南一带那种湿冷更为刺骨,光妍也不慎染了些小感冒,不过其他老师也没有代课的空档,所以她也就选择忍一忍。
廿七那天,光琉回到了家里,光妍特意买了许多好菜做给女儿,那天晚上也陪着女儿睡了觉,为了不让女儿担心,也就没有说自己有点感冒的事。只是第二天一早她就回到自己房间打扮好去学校教课了,没有吵醒宝贝女儿。
光琉可能有些疲惫,一直睡到了十点,不过也没有奇怪母亲的去向,必然是到学校去了,她也像往常一样打扮打扮自己,却偶然发现自己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金黄色的挂件,她认出来了这是母亲的护身符,记忆中母亲每天都会把它戴在身上,怕是昨天不小心脱外衣时里掉出来。这会儿已经是约十一点了,送过去可能有些不妥,而且光琉起初也没放心上,毕竟她也不是很相信所谓护身符的功效,天天带着还是发生了不少坏事,所以她选择出门帮母亲买些作为晚饭的菜,顺便烧一些午饭吃。
光妍又仔细检查了好几遍课件,又熟背了下午上课要讲的内容,眼看已经十二点半,便赶忙起身去食堂填饱一下肚子。
“妍子,你去吃饭啦?”一旁的潘老师见她起身便问道。
“嗯对,不早了。”
“课件都忙完啦?”
“对啊,刚刚忙完了。”
“妍子这么快啊!哦对了,帮忙打个饭带回来呗,我这边课件还有不少。”潘老师从一旁抽屉中取出了一个内部分层的大饭盒。
这种事也是挺常见的,一个办公室里几个人互相帮忙。虽说光妍今天感觉身体状况好像恶化了些许,但也只是鼻涕有些多而已,这点小忙当然不在话下。
“好啊,饭盒给我吧。”
她走出教学楼,瞬间被刺骨寒风和大雪吹得有些睁不开眼,适应了好几秒后,她继续向食堂走去。只是光妍实在是低估了今年的冬日,或者说,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承受能力,顶着寒风走了两分钟后,她的头开始有些晕眩。
她自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流鼻涕和少许无力,看着最后三天就放假,便选择了硬撑,可实际上她前一天晚已然发了低烧。今天一直不管不顾的她,体温升到了三十九度多,而她还就这样顶着风雪走。
那四层絮棉的衣物现在就好像不过是四张薄薄的纸,全然挡不住这又潮湿又冰冷的气流,钻心剜骨一般折磨着光妍,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头愈来愈晕,最终却正好在校园内一处池塘的桥,那条必经之路上,昏了过去,一个踉跄竟直接摔倒了池塘中。
那池塘虽只有两米深,正常人用力蹬一脚就能上来。可如果是这样的冬日,水面都是一层薄冰,水下也几乎全部接近零度,昏倒的光妍,在这冰冷的水中浸泡,即便最后那求生的欲望让她意识瞬间清醒,却也只是徒劳,早已被冻的僵硬的四肢根本无法发力,甚至动弹不得。慢慢的,她的意识又一次模糊了过去,永久的。
“让我进去,我妈妈是里面的老师,我有东西要给她!”光琉十分着急的对门卫说道。
可门卫还是那冰冷的回复:“小姑娘,你除非给你妈或者什么主任打电话,不然我肯定不能随随便便让你进去诶。”
在午饭时,光琉的心里就有些闷闷的,总感觉有一块重物压在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走到房间,拿起了那只护身符。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心越来越闷,仿佛还有一股力量在拉着她拿着护身符的手。终于她恍然大悟,虽说自己也说不清状况,可她就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将它送给学校的母亲。此时已经是十二点三十分。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光妍就好像看到了已然跑到校门口的光琉一样,尽力挤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
奈何光琉根本不知道母亲的同事,而拨打母亲的电话也自然无人接听。她不愿离开,说什么也要去见母亲一面,而门卫仍然选择了尽职尽责。直到进入校门的不再是教师的汽车,而是一辆救护车时,光琉的心脏已经顶到了嗓子眼,而事实最终也冷冷地摆在了她的面前,被担架抬出来的中年女性,即便已经全身潮湿,皮肤冻的紫青,光琉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的母亲,她绝望地捂住了嘴和鼻子,双腿也即刻瘫软,跪在地上放声痛苦,手中还紧握着那金黄色的护身符。门卫也是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该拦住她,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他愣在门卫室里,不知该不该上前扶她起身。
“我…靠!学…学校有什么说法吗?”日天听光琉说的可能没有那么详细,但也能脑补出大概了。
光琉抽泣几声,缓缓从口袋取出一张银行卡:“只有…只有口头道歉,和这七万的赔偿。我…现在就我一个人,我也不敢和他们打官司。”
日天绷紧了脸,憋着怒气。最后他缓了缓,抚了下光琉的后背,随后还是选择将她搂回了自己的怀里:“别怕,别怕,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他又将光琉带会了自己家过年,也和父母说明了情况,想请求家里帮她跟学校打官司。可遗憾的是,长辈们也不可能花大把精力,帮一个孩子的女朋友,还不是妻子,去为了她的事找学校,尽管他们也很同情,可权衡利弊,还是选择了推辞。日天的母亲直接表现了拒绝,因为光琉那一次次向日天的索取都被她看在眼里,即便这么年轻便失去母亲必然极度痛苦,可这并不是必须帮助她的理由。
日子还得继续。陈日天,却成了光琉唯一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