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太平道人
看着曹温狼狈的样子，曹昂眯着眼睛。
“祸不及妻儿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你贪墨的钱财难不成只供你一人享用吗？”
其余各脉主事人本来还想求情，但是看到曹昂如此态度，谁也不敢多言，毕竟他们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杀鸡给猴看，猴子要是不识趣，曹昂也不介意顺手炖碗猴脑羹。
处理完曹温后，其余几个蛀虫处理起来也简单多了。
不过那个名叫曹执的负责人却遭到了重点照顾。不仅逐出曹氏宗族，还被移交给了谯县县尉，估计至少也要发配边疆作为炮灰戍卒。
原因也很简单，旁人贪墨的最多也只是产业收入。
这曹执却是倒卖曹家田亩，甚至克扣曹家发放给曹氏孤寡老人、失怙稚儿的补贴，对于这些曹氏族人来说，每年发放的补贴就是唯一经济来源，是赖以生存的支柱。
曹执这两种行为直接动摇了曹家的根本。
对于世家来说，田亩土地是繁荣壮大的根基，族人是不可或缺的主体，学识是向上攀爬的阶梯。
曹执所作所为绝不可能被容忍宽恕，必须得到最严厉的惩处才能平息曹家族人的怨恨。
处理完这一切，曹昂拍了拍手，面带笑意坐回了主位上，其余各脉主事人暗舒一口气，但看着曹昂那温和的笑容，谁也不敢再小瞧这位曹嵩敲定的曹家继承人。
以前常常听闻曹家大公子博学多识，宽仁笃行，这让他们下意识地忽视了曹昂是曹嵩的血脉，曹嵩当年以外姓入主曹家的狠辣与果决至今让各脉主事人为之胆寒。
这种狼性自然也被曹昂所继承，只是平时很少显露罢了。
“好了，既然已经处理完这些蛀虫，那么接下来就该商议这年底的收入该如何分配。”
曹昂面带宽和的笑容，环视众人。
各脉主事人哪还敢说话？纷纷收起自己的小心思面带恭维的笑容开口道。
“请大公子决断。”
“大公子处事公正，由大公子决断我等自然信服。”
…………
曹昂伸手按了按，继续开口道。
“既然各位长辈如此信任曹昂，那我就就却之不恭了，我提议今年的年底收入拿出五成来进行分配？”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按照惯例曹家每年的收入会被划为三份，其中四成分配给族人，三成入府库以备不时之需，三成作为来年开支所用。
现在曹昂提出将分配收入提高至五成，他们这些各脉主事人倒是没有意见，毕竟分的蛋糕多了，他们也能多拿一点。
只是这样分配的话，府库的储备和来年的开支就会少了一些，难保不会对曹家各项产业造成影响。
虽然心中颇有疑虑，但是见识过曹昂的雷霆手段，谁也不敢轻易质疑，只能静待下文。
“我们曹家每年都有三成收入储备在府库中，以防天灾人祸应对不时之需，但是时间久了，府库积攒的钱粮早已盈满，甚至有些已经腐烂变质。”
“钱粮财物终究只是死物，与其在府库糜烂不如留给族人取用，所以我请示了祖父，与其商议，自今年开始，曹家的年终收入拿出五成分给族人，至于收入府库的钱粮，两成足矣。”
听到曹昂的解释，各脉主事人无不露出喜悦之色。
这种分配方式乃是当初曹嵩接替曹氏族长之位时定下的，期间也有支脉建议更改，但都无法撼动曹嵩的意志。
如今曹昂对其轻微变动，哪怕只是多出一成用于分配，他们这各脉主事人也能分润不少，过个肥年。
毕竟谁会嫌弃自己钱包鼓呢？
曹昂却是继续开口道。“各位叔伯，我的话还没说完，不必如此喜悦。”
“嗯？”各位主事人面露疑色。
“多出的一成收入并非全都直接分配出去，而是留下半成用作族内孤寡老人，失怙稚儿所用，用于他们医药、启蒙所用，不知各位叔伯以为如何？”
曹昂笑吟吟地看着各脉主事人，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这些主事人都是人精，怎么听不出其中的奥妙，但他们能如何？
曹昂截留这半成可是为族人兜底所用，占据了宗法道德制高点。他们谁敢说半个不字，族中子弟绝对会生撕了他们。而且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己乃至自己的后人不会落魄，为自己留一线生机对他们也有好处。
“大公子谋划之事甚合情理，我等自然赞同。”
“有此保障，我曹氏族人可无忧矣。”
…………
尽管这些人夸的天花乱坠，曹昂却依旧保持淡定，他故意面带难色。
“那么这份钱粮收入又该有谁负责打理呢？”
各脉主事人闻言，面面相觑。大公子年后将要外出游学这已不是秘密，至于交给丁夫人？自己家的产业都忙不过来，如何有时间处置曹氏宗族产业？
这半成收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块肥肉哪怕只是拿在手上也能沾染不少油水，更何况是负责切肉的人？
“我看不如交给仲文(曹德)吧。”
一阵爽朗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曹昂的叔父祖曹安，其余主事人闻言这才如梦初醒，连连赞同。
曹昂顺坡下驴，把这项美差交付给曹德，曹德再三推让，最后“无奈”地接过这项重任。
主要事宜已经确定，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分成即可。虽然因为曹昂惩戒曹温一事有些心理阴影，但是拿钱过个好年才是大多数曹氏族人最为在意之事。
红日西斜，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曹昂宣布结束年祭，曹氏族人则是轻车熟路地带着自己的凭证去往仓库领取钱粮。
这种小事曹昂当然不需要亲自操办，他和叔父曹德晃悠离开祠堂，向曹家宅邸走去，同时闲聊着今天之事。
“感谢叔父协助，若无叔父帮忙查证这些蛀虫，今日之事着实有些难做。”
曹昂口中连连称赞道。
“昂儿自有气度，处事老练，我也不过是按照父亲的指令做事，算不得有功。”
曹德摆了摆手，经过此事，曹德心中对于这个侄儿更为叹服。
“是啊，若无祖父的威严和谋划，今日之事怕是不会如此容易。”
曹昂认同地点了点头。自己人知自家事。今日的年祭曹昂之所以镇得住场面，不仅是因为萝卜加大棒的套路，更多的是因为曹昂代表的是曹嵩。
曹嵩主持曹氏宗族事务数十年，积累下来足够的威信，因为有这份威信加持，曹昂处理起曹氏宗族的年祭才会如此得心应手。
“想要迅速建立威严，必须要用雷霆手段。”
曹昂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纸，看着上面的文字思索道。
这封信纸便是曹嵩之前寄来的信件，因为曹昂需要外出，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润物细无声地在曹家乃至整个曹氏宗族确立地位和威信，所以曹嵩才会作此谋划。
这一手段有些粗糙，毕竟旁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奥秘，但是却切实有效。
…………
曹府门口。
因为临近年关谯县的大户人家大多都会布施钱粮，行善积德，为家人祈福。
曹家自然也不例外。这段时间在丁夫人的授意下，曹府门前架起粥摊，凡是过往的行人、流民、乞丐都可以在这里喝上一碗肉粥，拿走一块馍饼。
这对于那些饥渴难耐的流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引来上千人次不止，为了维持秩序，丁夫人和县衙派来一些私兵衙役驻守，因此虽有骚动但也没有闹什么乱子。
临近傍晚，为期三天的施舍也终于宣告结束，曹家的仆役收拾着锅炉用具时，一道黄色的身影却缓缓走来。
待到这身影靠近，这些仆役才发现原来是一名身着道袍的道人。
道人面色温和，手持一节九节杖，观其面容大约有三四十岁的样子，面带笑意走到小厮跟前微微躬身施礼。
“这位道人，你今天来的晚了些，我们的布施结束了，只有几个烙饼，你若是不嫌弃可以拿去。”
小厮看着道人有些讶异地说道。
“贫道太平道人，此次前来不为布施，只是想要见你家大公子曹昂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