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波我在大气层
但事情到这里还没完，继陈球之后，皇甫嵩和卢植一同出列，躬身低首口中喊道。
“启禀陛下，微臣有本转奏。”
灵帝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妙之感，但他已是骑虎难下，只能顺势开口道。
“呈上来吧。”
一旁的张让快步下阶，把奏章带了上来。这封密奏出自交址的郡县长官，内容不多却让灵帝惊出一身冷汗。
“乌浒蛮叛乱已经波及九真，日南两郡，本地夷人人心浮动，贼子梁龙纠结万人攻占郡县，南海太守孔芝闻风响应，聚众谋反。”
张让在一旁连忙搀扶住想要瘫倒的灵帝，赵忠则是急忙派遣小黄门去请太医令。
“不用了。”
灵帝强装镇定，站起身来，他咬着嘴唇看向下方的众臣开口道。“交州五郡和南海孔芝反了。”
灵帝的声音不大，却迅速传遍了整个大殿，一时间朝堂瞬间骚乱起来。
桓灵二帝在位期间虽然各地不时有叛乱，但都是小打小闹，最多也就是波及一处郡县，很快就可以平息。
本来以为这次乌浒蛮叛乱也是一样，却没想到现在乌浒蛮已经侵占了交址五郡，如果放任不管很有可能整个交州尽数沦落贼人之手，扬州与荆州也会面临威胁。
这些朝廷重臣们，心思各异，却不敢轻易开口做这个出头鸟，一时间满朝文武谁也拿不定主意。
而卢植和皇甫嵩也露出了一抹庆幸之色，这封密奏是自交州加急呈送至尚书台，作为尚书令卢植无权拆阅，但卢植却能猜到应该与交州叛乱有关。
而在此之前他们和朝中的一众主战派其实已经达成共识，胁迫皇帝拿出钱粮平乱。
事实上卢植之所以提醒曹嵩拉袁家入水不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弟子曹昂考虑，也是准备借机筹措钱粮，为大军出征做好准备。
曹嵩被袁逢算计后自然不可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在卢植的引导下乘势反将一军，灵帝本来就有意打压袁家自然乐得顺水推舟，准备静坐钓鱼台，坐看鱼蚌相争。
却不想卢植等人黄雀在后，已经提前将灵帝退路堵死，势必要截留这笔横财用于填补府库筹措军费。
这波袁逢在第一层，曹嵩在第二层，灵帝在第三层，而陈球卢植等人则在大气层。
不过幸好有陈球卢植的谋划，否则战事一开，若无钱粮供给势必难以行军，只能将交州拱手相让。
当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灵帝心思急转，很快便理清其中因果。之前他还在想为什么桥玄陈球这俩老头会下场敲袁家竹杠？
原来是早就准备把袁家贡献的财物据为己有啊，当然据为己有这个说法并不完全准确，但确实是从灵帝的腰包里掏钱。
虽然被算计了很是不爽，但灵帝也清楚当下最为重要的是平定交州叛乱。因此也只能按下心中不满，准备将众人的视线拉到平乱这个议题上，却不想陈球再次开口道。
“陛下，国家蒙难，贼人猖獗，微臣实不敢安富尊荣，养尊处优，愿尽出家财五十万钱，粟谷五千石以作军资。”
陈球话音刚落，桥玄接住话茬开口道。“微臣家资绵薄，实在无余财积蓄，但愿以余下三年俸禄充作军资，恳请陛下恩准。”
(桥玄的确比较清贫，刚正不阿，颇有名节，他死后下葬也只有棺冢一具，无金银陪葬，家中别无余财，这里之所以说余下三年俸禄是因为他离致仕只有三年了。)
有了两位大佬打头阵，卢植，皇甫嵩，张温，蔡邕，黄婉等一系自然也不甘其后，纷纷出列表示愿意捐献军资。
这下其他人都看明白了，你们这是在逼宫啊。不仅是逼迫灵帝拿出内库钱粮，还要让满朝的文武百官跟着当冤大头。
可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如果充耳不闻，装聋作哑，自己的政治生命也就会就此结束，只好捏着鼻子跟进。
……
自辰时朝会开始到午时结束，各项重要决议在各方博弈下终于落下帷幕。灵帝取出内库卖官鬻爵积攒的部分财物和袁家贡献的财物共同充入国库，用来赈灾救荒，弥补亏空。
满朝文武共同募捐得钱六千三百万，粟谷米粮二十三万石作为大军开拔的第一笔资金。
至于后续资金由国库和内库各自支付一半。
统领军队的将领由兰陵县令朱俊担任，灵帝下旨召其入京述职，商议对策，同时决定新设交州刺史，暂定由朱俊担任。军队募集自北军抽调五千人，地方募集五千人，征发农夫十万人押送辎重保障后勤。
将作监，尚书台民曹，内外曹，少府，司农各个机构迅速运转开始筹备粮草军械，皇帝更是亲自下旨确定米粮价格上限不得超过百钱一斗。
这个庞大的帝国虽然有些腐朽，但当他的齿轮开始转动，将再次展现其锋芒与威慑力。
曹嵩晌午时分返家，已是心神俱疲，本来今日朝会他只需要坐壁上观即可，却不想交州乌浒蛮叛乱已经脱离朝堂掌控，必须尽快平叛。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司农卿和少府令作为国家钱袋子的负责人，毫无疑问是这次大军出征的核心与焦点，朝会结束后他与陈球等人被灵帝一同留置宫中，商议粮草购置，兵马募集。
很显然这种重要决议绝不可能三言两语便能确定方案，但也算有所进展。曹嵩负责购置粟谷粮草，陈球则负责盐铁，事急从权袁隗继续负责太仆卿事务，选调马匹，三人事务统一由太尉桥玄负责。
卫尉刘宽与北军五校尉共同抽调士卒五千人训练，等朱俊入京后移交兵符。
其余事务也被分归六曹尚书和各部处置。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叛乱波及甚广，因此需要赏罚来稳定朝廷，比如之前主张拒城而守围追堵截的大鸿胪刘郃就直接取代了袁逢升任司徒，袁逢则是因失察被迫左迁太中大夫，下面那些六百石的官员更是直接免职。
曹嵩因为进献财物和曹昂的策论，功过相抵，反倒是没有受到处置。
返家之后，曹嵩休憩一番后便把曹昂叫到厢房，将朝会部分事宜告知于他，曹昂沉思片刻，开口道。
“平乱之后，少府令等人怕是要被迫下野了。”
曹嵩点了点头，虽说这群人心忧社稷，一片赤诚，但此番操作不仅算计了灵帝，触及灵帝的忌讳——公然结党，操弄朝政，更是胁迫百官募捐，将满朝文武得罪了个遍，此事过后必然会受到针对迫害。
“老师呢？”
曹昂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估计会被排挤出尚书台，调任太学教学，挂个闲职。
“这群人实在太过赤诚了些。”
曹嵩默默地摇了摇头，有时候他也挺佩服这群老顽固，倘若是他是绝不可能舍弃自身来做这个不讨喜的忠直正臣。
不过相比有关切他人，曹嵩更为忧心的是自己的孙儿曹昂。
京师洛阳盘根错节，各种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曹昂因为天资聪慧被灵帝褒奖，势必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各种算计与谋划可能会波及自己这个宝贝孙子。
卢植又是个不讨喜的，自己的位置也有些尴尬，一旦事发很难及时干预。曹嵩有心把曹昂送回沛国谯县老家，但皇帝点名让其留在太学研读经略。
只希望此事过后，曹昂能淡出众人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