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钱免灾
“嗯,我得到一些内幕消息,这次陛下下旨有赵忠与曹嵩的暗中操弄。”
袁赦点了点头,虽然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权势,但毕竟在宫中还有些耳目能够探听到一些隐秘的消息。
“理由呢?”
袁隗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示意袁赦可以直言。
“明面上的理由是袁逢联合孔家把曹嵩看重的孙儿推到陛下台前,刺激曹嵩发起反击,本质上是袁逢和曹嵩对于财权的争夺,而陛下那边也有意借此打压我们这些世家,自然顺水推舟乐见其成。”
袁赦望着暖阁外的湖面心有所感,虽然近年来由于国家局势动荡,灾荒不断,朝堂各方势力被迫妥协暂时休战,暂时归于平静。
但那诡谲的暗流却无时无刻不在涌动,政治旋涡必须有人沉底作为垫脚石。
“这个蠢货。”
袁隗面带愠色,不由自主地咒骂了一句,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曹嵩在朝堂上扮演者一个特殊的角色,曹家因宦官起势,天然与宦官派系关系不错,同时曹嵩又期望将曹家经营成世家大族,因此对这些世家也颇为亲近,但曹嵩这个老狐狸却始终没有完全倒向某个派系,而是坚定地作为灵帝的拥垒。
这使得曹嵩成为了朝堂不可或缺的润滑剂,再加上曹嵩把控着司农卿这一朝堂命门多年,没有谁愿意彻底得罪他。
而现在袁逢所为无异于要把曹嵩推向袁家的对立面,这种行为在袁隗看来无异于为渊驱鱼,为丛驱雀,当真是愚不可及。
“他以为他对付的是曹嵩吗?他是在向陛下示威啊。”袁赦幽幽地说道。在宫中当值多年,从名不经传的宦官到翻云覆雨的中常侍,他基本每天都经历着各种明争暗斗,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紧要关节。
陛下将曹嵩调回洛阳复任司农卿,同时又把袁逢从太常丞升任司徒,剥离其原本兼任的两千石尚书和户曹尚书等职,其目的就是为了剥离袁逢的实权。
结果他现在却要和曹嵩争夺司农卿的控制权,这实际上不就是在向灵帝示威?
既然你自己不想体面,别怪我帮你体面。哪怕没有曹嵩递来的这把刀,袁赦估计最多半年袁逢就会从司徒之位下来,贬斥回汝南汝阳老家休养。
袁隗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他却无能为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近年来袁家大肆培植亲信,在中央和地方安插官员,已经引起了皇帝的猜忌,其他世家如弘农杨家,颍川派系(荀家与陈家同气连枝,是天然的政治联盟),对于袁家的行为也颇有不满。
虽然自己隐退示弱,但这些袁家的政敌可不会心慈手软,袁隗可以预见,明日朝堂之上将会有无数马前卒借机发难,灵帝这一手萝卜加大棒虽然简单粗暴,但却行之有效。
“陛下,希望袁家怎么做?”
袁隗有些无力地垂着头,言语间充满着沮丧。
“破财免灾。”袁赦抿了一口茶水,回答道。
袁隗却摇了摇头,“不够!明日便让本初和公路接受征召做个侍郎吧,不然陛下不放心啊。
我也没必要继续赖在这个太仆的位置上尸位素餐,不如归家休养,至于兄长那里,怕是不会轻易放手。”
“这件事不是无论他愿意与否都无济于事,除非他想和张让,赵忠打交道。”
袁赦不以为然道。
……
次日德阳殿例行朝会,这也是光和元年最后一场朝会。
在进行年终总结,汇报重要事务后,各方势力争相登台唱戏,先是太常刘焉弹劾司徒袁逢借饥荒虫灾侵占田亩,有违规制,袁家派系自然是不肯承认此事,双方唇枪舌战,最后被灵帝强行按下,责令地方刺史调查。
接着太仆袁隗以身体欠佳为由辞官休养,灵帝不允,三请三拒后袁隗终于得偿所愿。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中常侍赵忠和郭胜弹劾袁家袁本初沽名钓誉,拒不接受征辟却在京师结交游侠死士,吸纳流民,有谋逆之心。
这番言论自然引起渲染大波,谋逆这个罪名可是会牵连五服的,一个处理不当就是一大批人人头落地。
司隶校尉张温更是跪于大殿之上以失察为名请罪,灵帝却把此事定性为洛阳令孔昱之过,免除了其官职。
随后袁家门人子弟开始大谈收纳流民乃是救荒赈灾之举,欲为袁绍及袁家开脱。值得一提的是近来借何贵人起势的屠夫何进也有意联络袁家,为袁绍求情。
不过袁家的政敌们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攻讦的大好时机,张让和赵忠满口粗鄙之语,气的袁隗与袁逢这俩老家伙胡子直发颤。
灵帝却不管不问,俨然做起了看客,双方口水仗打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甚至杨赐和桥玄分别代表世家和清流下场拉架。
解铃还须系铃人,袁逢虽然不大愿意,值得向曹嵩投向求助的目光,曹嵩却是装作看不到的样子垂头静坐,直到灵帝感到倦怠,示意曹嵩开口,他这才站了出来。
“袁家小子之事,我倒是早有耳闻,袁司徒与太仆卿皆是国之重臣,心忧社稷,袁家小子更是以孝廉闻名,常怀报国之志,眼下各地灾荒不断,其本意不过是赈灾救荒,虽然行为的确不大恰当,旦其本心却毋庸置疑。
诸位所争论的焦点不过是此事是否可有收买人心之嫌。不如这样好了,袁家吸纳流民赈灾救荒的事务一应交由民曹尚书处置,如此既全了袁司徒救民之心,也不会落人口实。”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默契地平静下来。朝堂上的聪明人早已看得出来这是皇帝围绕着袁家编织的剧本,而曹嵩则是皇帝委任的导演。他的建言实质上是皇帝的意思,没有人愿意自讨没趣和皇帝过不去。
“袁司徒以为如何?”
灵帝自是很满意这个结果,因此开口把皮球踢到了袁逢那里。
“司农卿所言甚是妥当,微臣自是没有异议,微臣愿出五千万钱,三十万斗粟米,牛羊五千头用于资助国库,填补开支,赈灾救荒。”
台阶已经递了过来,即是这台阶是由滚烫的熔岩筑成,袁逢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走下去。
“好,让父,袁司徒此事便如此定了,日后切不可再起争执。”灵帝见财眼开,当即盖棺定论,为此事定下基调。
袁逢和张让早有心理准备,纷纷低头称是。
灵帝得了一笔横财心情愉悦,桥玄却偏要给他添堵,作为当朝太尉,他太了解军队这个破窟窿了,不仅是边军甚至中央军都是一滩烂泥。
整治这一摊烂泥的前提是钱粮,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配合灵帝出演这一出大戏,目的就是搜罗钱财。
“陛下,南部三郡之乱尚未平定,但今年灾荒不断,府库实在拿不出钱财募兵,希望陛下自内库拨些钱粮以作军资。”
桥玄此言一出,灵帝脸瞬间就黑了下来,虽说他此次对袁家和曹家发难本就是有意为平定南部蛮夷叛乱筹措军资,但这钱落到口袋里,让他再取出来实在是有些不舍。
“爱卿所言甚是,但内库却也来源紧缺,宫中府中花费颇多,实在有心无力啊”
灵帝脸不红心不跳地推脱道。
“陛下,内库昨日微臣已统计完毕,目前粟米余存四十万石,金五千斤,银三万两千余斤,铜钱七千四百万文,车马牛羊,金银玩物折钱四千万钱,预留三成可供宫中开支三年。”
少府陈球突然出列,呈上奏表。这一封奏折瞬间撕开了灵帝的遮羞布,灵帝本来晴朗的脸色瞬间忧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