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初入京师
数日之后,卢植,曹昂一行人终于来到洛阳城下。
洛阳自光武皇帝建都于此,已然取代旧都长安成为当今世上最为繁华的城市。
十三州的钱粮沿着各地交通要道源源不断地汇入京师,丝绸之路勾连洛阳与西域,输送着西域丰富的物产,各种要素相互连结共同造就了这颗璀璨的明珠。
曹昂这是第二次抵达洛阳。在刚出生的时候他曾跟随父母入京看望当时在朝为官的祖父,但那时的他缺乏认知能力,尚不能理解这座古都的巍峨与震撼。
洛阳城整体呈矩形,分为内外城,外城多为商贾走卒,平民佣工,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市井气息浓厚,内城则是皇族贵胄,达官显贵的居住地,充斥着奢华糜烂的气息。
外城城墙高三到四丈(汉朝一丈折合现在两米三),由夯土巨石筑成,东西城墙长越三千丈左右,宽十数丈,可供十人并排行军,城下引谷水东注为护城河,时人称之为阳渠,其既可以护卫京师又能解决城内用水,到了魏晋时期仍然保留沿用。
洛阳城北依邙山,南望龙门,东西南北共计十二处城门,其中北侧两门,南侧四门,东西二侧各三门。
各处城门勾连形成了城内的主要通道,卢植曹昂一行人自西侧广阳门入城,直达卢植的私邸。
后世白居易曾被调侃道“居大不易”,即便是以卢植的品级和俸禄在京师购置一套房产颇为不易,在入住这套私邸前,卢植也是租赁房屋居住。
后来灵帝感念卢植不易赐下这套私邸,但这并不意味着卢植获得了房屋所有权,这日后致仕或者免官,按例是要换回去的。
卢植与曹昂在私邸前下车,尚未休息片刻,便有通报有人拜访。卢植眉头微皱,他刚刚返京便有人来打搅,多半不是好事,正欲推拒,却不想来客竟是为了求见曹昂。
曹昂本欲休憩片刻然后去拜访祖父,却不想曹嵩已经派人找上了门。
“辛叔?”
曹昂见到来人,心头微动,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此人乃是曹嵩的近侍,若无要事不会轻易将其派出,自己刚至京师洛阳,祖父便遣人来寻,估计是出了什么变故。
“请公子速速归家,太老爷有要事相商。”辛远低头便拜。
曹昂连忙将其搀扶起来,安抚道。“辛叔莫虑,我先去向老师告辞,你且稍待片刻。”
辛远闻言只得开口道。“公子快去快回。”
曹昂点了点头,走出居室快步来到了卢植所在的主厅,将事情细致地向其讲述一遍。
卢植闻说此事面色瞬间难看起来。曹嵩官至九卿,把持的又是司农这样的紧要官位,京师大大小小官员不计其数,能让曹嵩棘手的人和事却是很少,即便是当朝三公为难再不济也可以找借口推脱。
如今却要将曹昂急招回家,显然此事非同小可,卢植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却不能宣之于口,只好强装镇定开口道。
“昂儿,你且回去,有何要紧事无法决断,可来找我商议。”
曹昂面带感激,也没有故作推脱,躬身行礼道“多谢老师厚爱。”
交代完毕后,曹昂便简单收拾了一番,然后和辛远离开卢植的私邸,去拜见祖父曹嵩。
曹家购置的官邸在洛阳东部位于内外城之间,占地一亩左右,北侧即是三公官邸,位置优越,府邸豪华,据说当初购置这间府邸花了曹家数十万钱不说,还使了不少人情。
借着主干通道,曹昂很快便回到了家中,而曹嵩也在客厅等候多时。
自从上次西阁与皇帝交谈后,曹嵩一边派遣人马去探听曹昂的消息,一边则是召集幕僚商议破解之策。
虽然没有头绪,但也找到了关键点——灵帝要求的是节省朝廷开支,而不是完全不花费一毛钱。
这让曹嵩顿时茅塞顿开,心头也有了计较。
曹昂来到客厅,简单见礼之后,曹嵩便把灵帝的旨意和幕僚分析出的信息和曹昂讲述了一遍。
“昂儿,你切勿忧虑,陛下所求的是节省朝廷开支,大不了我们曹家出钱垫付这笔军资。”
曹嵩看着孙子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这些年他居于司农之位,为曹家收敛不少财富。近来陛下置西园捐官,大小官职上到三公九卿,下到不入流的胥吏皆定价售卖,曹嵩本来有意借机更进一步,但现在还是优先解决乌浒蛮叛乱之事。
大军出动,花费钱粮将是一个无法估量的天文数字,曹嵩保守估计这一次至少要掏空曹家三十年的财富。
曹昂听到曹嵩的对策,心中涌出暖意,祖父的爱护之情让他备受感动,但他却不觉得此事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祖父大人莫虑,捐钱免灾不必急于一时,陛下没有限定期限,算是留有余地。老师曾率军平定九江郡蛮族叛乱,对于军队的耗费应该了如指掌,我们可以先咨询一番老师的意见。”
曹嵩闻言心理稍加平复,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辛远,辛远跟随曹嵩多年,一个眼神便能领会曹嵩的意思,便自觉下去准备了。
“既然如此,昂儿你先下去休息吧,连日舟车劳顿,卢郎中也想必乏了,修养一番再去拜访也不迟。”
曹昂点了点头,服从祖父的安排。
这边曹昂下去了以后,曹嵩起身离开客厅,走到后院一处暖阁,暖阁内一名中年汉子站在那里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曹嵩到来,立马单膝跪地行礼。
“见过主公。”
曹嵩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目光带着审视与阴郁。“查清楚了吗?是谁在后面鼓动此事?”
那汉子闻言立马从怀里取出一封密信呈了上去。
曹嵩接过密信,随意地扫了扫上面的封泥,然后将其拆开简单浏览了一遍。
“孔家吗?不,绝不可能仅仅是孔家,他们这些年被各方势力有意弹压,手还伸不进京城来,
能把许劭的月旦评绕过十常侍送到陛下的桌前,京都有这般手腕和实力的怕是只有那几家。”
曹嵩摩挲着手上的信纸,眼底露出一抹冷光,只有断案才讲究证据,而报复只需要有合理的怀疑就够了。
“赵常侍近来可在当值吗?”
“没有,近来陛下有意缓和与世家的关系,对赵常侍有意冷落。”
“很好,我等下修书一封你想办法把他交到赵常侍那里。”曹嵩挑挑眉,将手中的信纸放在一旁的暖炉静静地看着他焚毁。
接着他走到书桌前,取出几张信纸,不知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在上面加上封泥后然后将其交给了那名密探。
这名密探捧过密信放入怀中,快步退出暖阁,然后很快消失在了曹嵩的视野里。
“你想要权力可以,但你拿我孙子开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曹嵩喃喃自语道。
光和元年初,曹嵩复任大司农管理国家钱谷财政,官职的变动也就意味着蛋糕的重新分配。
如果说谁的利益在这次重新分配受损最为严重那无疑是袁家袁逢了。在此之前由于曹嵩称病,大司农实际上是由袁逢担任的。
袁逢本职太常丞,代行司农之权,朝廷的钱粮马匹战略性资源一时间都被袁家掌握,灵帝为了剥离其权力促使曹嵩复任司农,同时又升袁逢为司空,听起来加官进爵,实际上实质权力直接被剥离。
而曹嵩复任后为了掌控实权,防止被架空,难免要对袁家安插的人手动手,无论两人承认与否,他们实际上已经产生了冲突与矛盾。
政治斗争比起战场而言甚至更为残酷,动辄牵连五服,使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曹嵩基本可以确定自己宝贝孙子曹昂被推到灵帝眼皮子底下绝对有袁逢的暗中操弄。
所以曹嵩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曹家虽然比不得袁家的权势和声名,但也不是泥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