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偷听
邝英红眼睛愤恨地瞪着空气,耐心告罄,终于有些着急地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让你待在罗家那是为你好,回来?回来有什么好的?我跟你爸都快吃不上饭了,拿什么养你?”
“呜呜呜……我可以养你们……”
“等你有钱了多给我们点钱就行了”
邝英红气呼呼的,又耐着性子叮嘱了几句。怕舒可再说什么回来的话,她说完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声传来的那一刻,舒可放开捏着鼻子的手,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她眼神冷漠地拿过mp3,将录音停了下来。
深深呼吸几次平复下情绪,她站起身,在房间里慢慢踱步,沉默地复盘着刚刚与舒家父母的通话。
与之前的闲适不同,这次她脸上隐隐多了些疲惫。
演戏可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尤其是面对两个人渣,简直恶心。
不过
噗~~哈哈~~~
舒可没忍住笑出声来,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句话——
蠢到深处自然萌。
舒家父母,真是太有意思了。
还接她回去?
可真够异想天开的。
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以为罗家的孩子是他们想送就能送,想接就能接的?
想象着那两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乱转、想要钱又要不到的样子,舒可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
五分钟后。
确定自己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她轻轻合上琴盖,又很仔细地把绒布铺好,这才起身将手机和mp3装回口袋。
玩了一个好玩的游戏,她脚步带了些轻快。
拉开门却愣了。
舒可:“……”
祁轻舟:“……”
祁轻卓:“……”
六目相对,气氛说不出的尴尬。
“你们”舒可口舌干燥,她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地问:“在这里做什么?”
祁轻舟动了动嘴:“上课。”
“上课?”
她不解,这两人不是学小提琴的吗?来钢琴教室干什么?
不解归不解,气势不能丢。
她扫了两人一眼,冷冷地问:“听到什么了?”
两人:“……”
他们能说他们听到了全部吗?
一会儿后,祁轻卓抬手,懒懒指了指隔音的玻璃,语气随意:“这是隔音玻璃,乡下人没见过吧?隔着这个玻璃什么都听不到。”
“真的?”
两人点头:“真的。”
狭长的眼睫轻扇,舒可半垂着的眼隐隐成了一条线。
薄薄的眼皮上有青色的血管痕迹。
思忖片刻,她转身回到钢琴教室,关上门后对着只有自己一人的教室说:“祁轻舟和祁轻卓如果说谎的话,就让他们每次考试都涂错答题卡。”
门外两人:“……”
要不要这么毒?
打开门,舒可下巴微抬,泛着冷意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你们上课吧。”
说完,抬步就走。
独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这之后很久,舒可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出现在那间钢琴教室外。
两人初学音乐的时候,祁轻舟喜欢小提琴,祁轻卓喜欢钢琴,两兄弟小时候黏得紧,都试图说服对方陪自己一起学,争了几天之后索性就都学了。
得知真相的舒可心中暗笑,这可真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啊,干什么都在一起。
连体婴似的。
~
将东西放在一边的沙发凳上,祁轻卓忍不住叹了口气。
祁轻舟瞥他一眼,毫不客气地问:“罗韵不是说舒可养父母对她特别好吗?怎么是这样的?”
“……”祁轻卓低声嘟囔:“我哪知道也许是她养父真生病了呢?”
“你刚刚没听到?罗家给了她养父母五十万。”
祁轻卓说:“乡下也许物价高呢,五十万也没多少,花一阵子也就花完了。”
“即便花完了,他们也不该来找舒可要。”
“舒可这不是没给吗?”
祁轻舟掀开盖着钢琴的那块红色绒布,脸色有点冷:“这不是一回事儿。我是说舒可养父母对她一点都不好,甚至还可能虐待过她,可能还”
他顿了顿,对那个词实在说不出口,脸色更冷了:“可是罗韵却说他们对她非常好,你不觉得奇怪吗?”
祁轻卓咬唇,良久,底气不足地开口:“小韵也不知道舒家的事情,她也是听别人说的,她也许被人骗了呢。”
“她能听谁说?”祁轻舟步步紧逼:“舒家父母都回乡下了,谁来告诉她舒可和她养父母的事情?就舒可那个性子,你觉得她会替舒家父母在罗韵面前说好话?”
“也许就是舒可骗她呢?”此言一出,连祁轻卓都觉得不太可能,连忙补了一句:“当我没说。”
那丫头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像个会骗人的。能直接说出“滚”这个字,可见她有多么的心直口快。
re~mi~fa~fa~mi~re~fa~~fa~
mi~fa~sol~mi~sol~mi~sol~
fa~sol~la~la~la~sol~fa~la~
一串流畅的钢琴曲响起,细听下来,是《音乐之声》。
祁轻舟弹了一会儿,确定钢琴发音精准,不用调试之后再次开口:“且不说是谁骗了她,就算她是被人骗,她为什么总是被人骗?”
语气里说不出的嫌弃,就差没直说这人没脑子了。
祁轻卓对此无话可说,罗韵确实总是被人骗,但那不是因为她单纯吗?
又单纯又善良。
哪跟舒可一样,又阴险又狡诈。
今天要不是撞破她打电话这件事,他还发现不了这人的真面目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
似乎是为了转移话题,也可能是真的没想到,祁轻卓一副被骗了的样子,说:“舒可这人看着挺乖的,怎么就这么坏呢?”
似乎是为了拉同盟,也为了显出她的“坏”,他又补了一句:“还诅咒咱俩。咱们招她惹她了?”
“给了钱就不坏了?”祁轻舟不赞同他这说法。
“就非得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就是乖了?”
语带嘲讽,暗有所指。
祁轻卓跟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十几年,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意思。
奇怪地看了他两眼,他说:“哥,你不对劲啊,你平时对我非打即骂的,对外人更是冷着一张脸话都不多说一句,怎么就偏偏帮舒可说话?”
“我什么时候打你骂你了?”
面对对方戏谑中又带着探究的眼神,祁轻舟说:“我这是就事论事。”
祁轻卓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故作好奇:“舒可的事关咱俩什么事?咱俩在这争个什么劲?”
“我是担心你被罗韵骗。”
“她能骗我什么?”祁轻卓不满地皱眉,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说:“小韵是不会骗我的。”
看他如此冥顽不灵,祁轻舟颇有些恼怒:“早晚有你吃亏的一天。”
~
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几人坐在米罗阳光西餐厅的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罗韵和文钰讨论着各大品牌新出的衣服配饰和彩妆,你来我往地聊了几分钟后觉得没意思,就凑在一起非常小声地讨论着学校里男同学和女同学之间的暧昧。
说笑声里、眉眼飞舞间都是青春的朝气。
祁轻卓半靠在椅子上玩手机,好像是在发消息,将手机摁的噼里啪啦地响。
祁轻舟坐在他身边,依旧是专心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舒可则是半垂着眸,目光专注地盯着花瓶里的一朵向日葵。
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向日葵被插在餐桌上的彩色琉璃花瓶里,金黄色的向日葵在临街的阳光下尽情舒展着。
她偶尔伸手拨弄一下细长的花瓣,偶尔故意使坏将它转到背向阳光,等着它慢慢转过来。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她的安静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便没人理她她也不会觉得沮丧,更不会故意去做些什么哗众取宠的事情来博人眼球。
纤长而又浅淡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层薄薄的阴影,慵懒的像在空中歇息的蝴蝶。
比起旁边光彩夺目的罗韵和文钰,她似乎习惯了让自己以最低存在感的姿态出现。
不张扬、不出众,仿佛街上随便的一个路人甲一样不引人注目。
其实她本来不想再来和他们一起吃饭的。上午的事情过去还不到两小时,即使表面再淡定,她心里还是有点虚。
但转念一想,难道她以后还能不见这两人?
如果表现的太在乎,岂不是更给人留了话柄?
就当没发生过好了。
且不说他们到底听没听到,她就不信这两人还能主动承认偷听别人打电话这件事。
这么想着,她稍稍安心了些。
忽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几人的目光下意识看向罗韵。罗韵笑着拿起手边的手机:“估计是我妈”
话未说完,她脸上的笑便僵住了。
那串出现在外壳显示器上的号码,她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她没接过几回这人的来电,熟悉是因为这人给她打了快一百个电话,让她烦不胜烦。
怪就怪她当时太蠢,给他们打电话告知舒可电话号码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手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