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录音(一)
眼神一滞,舒可再次心生感概。
别的不说,这所艺术学校的东西还真是让人望而兴叹啊。
这架钢琴的品质,价钱上少说也得百万。
本来还想摸一摸的,现在看来,还是看一看吧,看一眼都赚大了。万一要是摸坏了她赔都赔不起。
看着这么高贵的东西,她语气悠然地说:“不知道啊,多少?”
对面声音停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舒可是这种态度,也不多问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直接开骂。
舒可不在意地笑了笑,双臂向后撑在椅凳上,身体微微后仰,双腿前伸,以一个仰坐的姿势悠闲地晃着身子,尽情感受着这间教室里高雅的艺术氛围。
合上眼静静听着对方的咒骂。
普通话夹杂着方言,什么死丫头浪蹄子赔钱货都是好的,到后来似乎是光骂她已经不能让他们解气了,就直接将舒可的祖宗八辈都骂上了,还顺便带上舒可的子孙后代。
对方骂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像是发泄完怒气,停下来呼哧呼哧地喘。
舒可睁开眼,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嗯,三分钟,肺活量不错。
难道这就是天天抽烟喝酒的好处?
正这么想着,手机里传来舒德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舒可:“……”
她勾起唇,内心暗忖,想着这得被气成什么样才会冒着进医院的风险来骂自己啊?
电话被另一个人接起,一道沙哑的女声通过电流传到舒可耳里。
“可可,你怎么才接电话啊,我跟你爸这两天给你打了一百多通电话,联系不到你,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抱怨意味很浓。
看来这就是敌方主力军了。说实话,这是舒可来到这里后第一次和舒家父母进行真正的较量,不可否认,她对即将到来的一番谈话颇有些摩拳擦掌。
捏了捏嗓子,她捂嘴轻轻咳了两下,随即委屈道:“我也不想的,可是这手机我不会用啊,我我第一次用这种东西,以前见都没见过,你们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
“手机不响吗?”邝英红奇怪地问。
“嗯。”舒可鼻子囔囔的,软着声音跟她抱怨:“不响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而且这东西太贵了,我也不敢随身带着,怕掉了。我也不敢玩,弄坏了我也没钱赔。”
邝英红闻言叹气,暗嘲这死丫头真是傻到家了,再好的东西在她手里都是摆设。
“那应该是静音了,你把声音打开就行了。”
“怎么把声音打开呀?”
“你找到‘手机设置’,在那里把声音调大。”邝英红是个急躁性子的人,这次倒是难得能耐着性子教她。
舒可不解:“‘手机设置’在哪里呀?”
“在”
“你跟她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说正经事。”舒德不耐烦地打断两人的话。
邝英红不耐烦的轻“啧”一声,怕对面的人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她左手手掌捂住手机听筒,转过头,对舒德怒目圆瞪:“你嚷嚷什么?咱们不都说好了哄着她吗?你这动不动的就发脾气她能听你的?”
因为常年下地干活,即便是最会偷懒的舒德,他的皮肤也是黝黑的。
此刻,他黝黑的手指指着手机,仿佛那是舒可般恶狠狠地骂:“小贱人,就是欠打欠骂,你要哄你哄,我不哄。”
啪~
邝英红顶看不上他这种一不高兴就又打又骂的性子,挥手打下他的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不想要钱了?”
提到“钱”,舒德粗喘两口气,即便心中恨不得将舒可千刀万剐,他也不得不指着舒可拿钱。这样想着,他彻底安静下来,但依然脸色不善地盯着她手里的机器。
邝英红再次将手机贴到耳边,故作温柔的声音有些刻意。
“可可,你去让其他人帮你调,多学着点,遇到不懂的就问知不知道?你脑子笨,学东西又慢,就勤快些,不是有句话叫‘笨鸟先飞’吗?”
“好,我知道了。”
舒可也不在意那边突然的掉线,乖巧地应了。
说着,她抽了抽鼻子,哑声问:“你们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虚情假意完了,说点正事吧。
“呵呵~~”对面笑了两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
“嗯,我也想你们。”真想当面看看你们狼狈的样子啊!
舒可看着自己逐渐圆润的指腹想着。
邝英红听她这么说心觉今天要钱的事有戏,这丫头之前可没说过想他们。
舒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窃喜的眼神。
暗自高兴了一会儿后,邝英红唉声叹气:“就是你爸那腿啊,这几天不是下雨么,他晚上疼的睡不着觉,去医院看医生让住院呢。”
“那就住院呀,生病了要吃药,受伤了要看医生,这不是应该的吗?”
“你说的容易,可我们没钱住院啊!”
“没钱?”舒可不解:“罗先生不是给了你们五十万吗?那些钱呢?”
“那些钱啊”
邝英红心说,都在存折里存着呢,可那都是要给罗韵的。
她“嗐”了一声,抱怨似的说:“你爸这人你还不知道吗?平日里喝酒抽烟打麻将,那些钱也没剩多少了,压根就不够住院的。”
竟是直接将责任推到了舒德身上。
舒可问:“打麻将只输钱吗?就没赢一点?”
“没呀,他那破手气,一点都没赢,都输光了。”
舒可淡淡“哦”了一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么拙劣的谎言她敢说自己敢信?
舒德难不成是衰神降世?
邝英红等了又等,没听到她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医生说你爸这伤太严重了,这么疼下去真能疼死人的,必须尽快做手术。”
“啊?怎么这么厉害啊?”
舒可连忙配合地惊呼一声,开始给他们出主意:“要不买点止疼药吃?止疼药很便宜的,几块钱一大包,可以吃好久。”
邝英红:“……止疼药不管用。”
“怎么不管用啊?我之前被你们打疼了都把止疼药当饭吃,很管用,每天吃一把,哪哪都不疼。”
“你爸这病,还是得住院。”邝英红故意对舒可之前的遭遇闭口不提,只说舒德的病,说的咬牙切齿,一只手狠狠攥着衣角。
内心掐死这死丫头的念头如滚烫的开水一样不断沸腾着。
“可你们不是没钱吗?没钱怎么住院呀?”
邝英红内心抓狂,这个天生的傻子,你就不知道拿点钱出来给你爸妈?
这十几年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可可啊,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吗?”她试探着问。
舒可茫然不解:“什么事情啊?”
“就是钱”
“哦~”舒可了然地打断她的话:“就是你们每个月都想要一万块钱的抚养费的事是吧?”
“对对对,”邝英红连忙点头:“就是这个事情,这个钱,你是不是该给我和你爸啊?你看啊,我们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你也不容易”
舒可冷笑,这两人还真是不要脸他妈给不要脸开门——
不要脸到家了。
一开始要十万,后来看自己不答应就说一个月一万,给十五年就行,刚好是他们抚养自己十五年的报酬。
这是真把自己当傻子糊弄呢。
对面诉了一番苦,又开始卖惨:“再说你爸这伤,本来就是你打的,这留下了后遗症你得管啊。”
本来还想跟他们多虚情假意一会儿的,对方这是想提前结束战斗啊。
舒可忍不住嗤笑一声,凉凉开口:“他的伤是我打的?什么时候?为什么呀?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呀,那谁知道大晚上进我房的人是他呀?我还以为是小偷呢。”
人渣王八蛋,她心里狠狠骂着。
原主就是下手太轻,要是自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必须把他打的不能人道,终身瘫痪不可。
邝英红支吾两声,狠狠瞪着身边的舒德,怨怼的眼神有如实质,像把剑一样要将他刺穿。
想起自己是怎么伤的,舒德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满腹愤恨却又无处可发,他磨了磨牙:“她不给钱,就报警。”
“你傻啊?”邝英红怒不可遏,伸手下了狠劲拧他,声音低而尖利:“报警?警察问她为什么打你你怎么说?”
“嘶~~”舒德吃痛,扬起手要打她。
邝英红伸出侧脸给他:“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好了。”
“你你”
家里的银行卡和存折都在她手上,自己买包烟都得向她要钱,她现在在他面前腰板挺的那是直直的。
看对方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邝英红撇嘴嗤笑,眼带不屑。
她深深往外呼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不甘愤懑全部呼出来。
几秒后,她再次拿起手机,苦着声音说:“可可啊,你爸这伤你不能不管啊,你打的那么狠,他现在腿脚还不利索呢。”
“呜呜……”
舒可闻言哭出声:“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委屈死了。要不咱们报警吧,让警察评评理,我都这么大了他还要脱我衣服,我能怎么办呀?呜呜呜……我那天真是太害怕了才动手的,我也没想到能把他打成残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