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收押在册
没人知道罗彰和缺牙僵尸为何对甄雨亭的尸身感兴趣。罗彰干巴巴的右臂时刻在提醒众人,他已经变成一具僵尸,谁也不敢保证他醒来会不会攻击其他人。想到他巨大的破坏力,韩承远决定做一件事。
韩承远做为徽州城的父母官,他要为辖区的万千百姓,甚至是为国负责。这样一个怪物,放他出去就是祸国殃民。
这一点府内同知、师爷鲁天明与他意见一致,支持扣押免生祸患。
罗彰被下了大牢,单独关在一处雅间。在进这个雅间之前,韩承远特意吩咐牢头,“这个人很重要,绝不能让他逃走。”
罗彰身受僵尸蝉的尸虫感染,尸虫虽已给青木道人逼出体来,但菌毒毕竟入侵过他的本体。好在他内力深厚,菌毒得到抑制。他受青木道人桃符指令,追索僵尸,路上大雨淋漓,体内天道经炼化的余毒未清,寒气倒逼。
两毒在脉络中流窜,天道经这胃脉一路又急于救主,正在体内追逐混战,他的意识也随之陷入深度昏迷。
牢头刘老三听韩承远说明厉害,忙说自有办法对付,“对付极度危险的江湖高手,咱们都是将他琵琶骨打穿。那时武功全废,也就做不得恶了。”
“武功全废?”韩承远略一沉吟,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那便交给你处理了!”
韩承远说罢退出牢房。
刘老三吩咐狱卒取来大刑用具,火炉、火钳、铁锤,特制精钢大链、琵琶勾以及精钢锁扣、锁钉。
牢内当班四个狱卒听说今日要做大刑,个个都起了精神,只因在这座大牢内已好多年不曾动用。也想看看受刑之人,究竟是何样的人物。
狱卒黑子见刘老三拿着一块布,在罗彰口鼻上捂了一会儿。心生好奇,“三爷,你这是做什么?”
刘老三将手中布块掂了掂,轻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要不要也试试?这可是上等的蒙汗药。”
黑子摇头躲开刘老三手里的布,“用得着这么小心吗?”
刘老三啐道,“不懂不要乱说,小心使得万年船。”
大虎已脱了罗彰的衣服,他将耳朵贴在罗彰胸口仔细听了一会儿,喜道,“像条死鱼一样,我还以为死了。”
刘老三对着大虎裤裆突然一甩,比划着吓唬道,“真要死了,韩大人能把你祠堂拆了。”
大虎吓得双腿一夹,接连啐了三个“呸”。
众人乐得一笑。
黑子、大虎用铁链分别将罗彰上身、四肢牢牢绑在一个大木板上。另外两名狱卒已将火炉内的炭火烧的通红。
接着将两个铁钩丢进炉火中,炉火噗呲窜起一道火蛇。
大约一炷香后,刘老三用火钳在炉中夹起火红的铁钩看了看,又满意的放了下去。转而取了一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湿布递给黑子,“你来。”
“我?”
“当然是你啦,你见过哪个东家自己动手?”
黑子心中忐忑,没办法只得接过湿布盘在铁钩把手上,铁钩呈丁字型。他一手握着铁钩,一手按着罗彰的肩头。
猛的右手将撩钩对着罗彰的琵琶骨拍了上去。嗤的一声,铁钩将肉烫熟的声音,手上用力一勾一拉穿了个窟窿,又从肩头透出火红的铁钩。只见他手上仍然不停的用力扭动铁钩,将那窟窿搅动弄得更大些,方便穿插。
一股炙热在肩头灼烧,罗彰啊的一声惨叫,醒了过来。直吼得整个大牢里里外外的犯人全听了个遍。额头汗珠密密麻麻的渗了出来,嘴唇惨白毫无血色,双目晕眩恍惚的看看眼前的场景,浑身一抽一抽的抖了几抖。
黑子如法炮制,手握湿布抓着另一个从炉火中拿出的铁钩把手,在罗彰另一边的琵琶骨上一又穿个窟窿。
罗彰本能的想要运劲挣脱身上的锁链,锁链铮铮响了几声,终于使不上力,直疼得晕了过去。
琵琶骨穿好了眼,黑子取来琵琶勾锁穿好链条,又上锁扣,锁扣再打上锁钉。
黑子疑心道,“三爷,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要穿他琵琶骨?好好的人就这么废了。”
“看不出,你还是个菩萨心肠啊……”刘老三看着黑子,语重心长道,“不该管的别管……两个字,僵尸。”
“这怎么可能?”黑子咧嘴望着刘老三,向他求证。
刘老三没有回话,指着罗彰对四人吩咐道,“抬进去,给他单独安排的地方。”
四人小心翼翼地将罗彰抬进最后一间牢房,锁链有锁钉、锁扣串联在墙上砸成死扣。这牢房高丈许,宽度五丈有余。
罗彰一动不动靠墙倚坐。黑子伸两指将他眼皮掰开,只见一对死鱼眼。
刘老三啐道,“快给他点水喝。”
狱卒在牢中见惯了生死,心知这样的人多半活不成。仍然在罗彰唇边滴了几滴水,待他双唇湿润,再行喂水。水漏的多进的少也不知能否重现生机。
“三爷他好像发烧了。”
“给他扇扇风,别让他真死了变成僵尸。”
几人巴巴望着一个囚犯,也不知是在折磨他,还是他在折磨自己。
毫无生气的一天,夜里刘老三要黑子、大虎守夜,交代几句回家去了。
黑子与大虎两人只得轮流替罗彰扇风、擦脸,直至寅丑之交方才退烧。
此时罗彰已经躺倒纹丝不动,面幕惨白无色。给烛光映得一边红一边暗。
黑子幽幽问道,“听说鬼是最阴暗的,大牢也是阴暗的。”
大虎直直吐道,“所以咱们这种地方也最容易出死人,总会有人熬不住上吊。”
两人说着无聊的闲话,渐扯到鬼怪。黑子看着罗彰的脸部,心下惴惴,这个方向张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必是自己。
黑子道,“你不是学过符咒吗?给……给我画一张。不,给他画一张。”
大虎道,“这时才想起画这个,会不会太晚?也没纸笔朱砂……”
除了罗彰这间府衙大牢少有门窗。外面仍在小下雨,湿冷的牢房,黑子、大虎两人额上细细冒出汗来。
黑子猛的一揪,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条,向大虎递了过去,“呐。”
大虎道,“笔呢?”
黑子忽然急道,“快点画。亏你学过,岂不知人血乃百灵之首,用来画符更具效用。”
大虎怡然笑道,“原来黑子兄弟也偷偷学了点。”
窗边呼呼一阵风过,黑子浑身发颤,见罗彰状如新死,凛然正声道,“别笑,这是大不敬!赶紧画了给他贴上。”
大虎收敛顽笑,不敢造次,忙咬破手指涂画在那布条上。写镇尸符:敕令大将军到此。
大虎画完符咒,但觉指尖刺麻麻的,忙送进嘴里含着止血。忽觉有异,朗声道,“好啊,你当真奸诈,明明自己也会,却要我来出血。”
黑子见他瞧破机关,却不敢笑。反正符已画完,知道又怎样。忙拿了过来对着布条符,念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诚心念罢,拿去给罗彰头顶一贴,总算安心多了。黑子又道,“罗彰你若死后冤魂不散,千错万错,做事的不错。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找错了人。”
就这么两人一尸,同住了七天相安无事。
直到第七日夜里,变了。
黑子又新切了几片人参,送进罗彰嘴里含着。这日夜里罗彰满头出汗,与前次不同的是这次连身体也给烫热了。
大虎取水直接泼了罗彰一身,“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
黑子叱道,“这能怪咱们吗?咱们伺候了他七天,就算死了……”
幽幽暗暗的牢房里,传来“哈……”嘴巴喘气的声音。
明明是盛夏之夜,这一呼之气,真是凉如寒冬,听得人椎心刺骨。黑子与大虎相互看了下,这声音清清楚楚,但确凿不是对方的。不自觉的一口气提到嗓子眼。
两人顿觉手心后背全是汗,一颗心咕咚咕咚的也不知是不是要飞出去了,只觉四周静的可怕。
黑子心头猛然一跌。颤声道,“七天。”
大虎将手心紧了紧,口中干涩难咽,“头……头七?”
两人颤颤巍巍,断断续续的喘气。见罗彰仍是不动,好一会儿才缓过劲,蹑手蹑脚的伸手去掀开符咒,试探罗彰鼻息。
罗彰忽然开眼,两人登时连退三步,一时腿软跌坐下去,呼吸更急促了。
罗彰顿觉口中有物发苦,吐了出去,咻的一声连着布条符一起飞出。见两人匍匐在地,冷冷的道,“什么头七?”
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等海潮。归来,只待江湖惊。
大虎痴痴干笑两声,“哈哈哈,活了活了,不是鬼。”
黑子站将起来,骂道,“他娘的,非要将老子吓个半死。”
罗彰坐起身来,手臂胸口相接处只觉酸酸痛痛,双臂使不上力。丁零当啷一串连响,猛然醒悟已给他们穿了琵琶骨,心中凉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