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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忘年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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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大的沈宅空荡荡的,除了杂乱破败只剩下燥热的天气。

    沈修沉吟不语,望了眼门外站着的老人。一身蓝色长衫洗成灰布,手里拿着自己压在醉仙楼的长箫。

    “老先生那箫是我的!”

    “我知道。”

    沈修见他言语客气,虽说酒楼拿了自己钱袋子,但自己有过在先。行了一礼,总算来者是客。

    梁卫华忽然横握长箫前冲,直指沈修身上要害大穴。

    沈修神色一变,忙取仍刺在尸身上的柳条展架。呲的一声,拍开梁卫华手中长箫,抖转之间左右扭动,一拨一撩大有名家风范。

    沈修紧守门户,见对方长箫中使的是一路棍法。正思索这老头儿,难道是张堂请来的帮手?一想到家中变故本就难过,偏还抢了恩师留给自己的长箫来羞辱自己,心中恨意直冲透顶。

    柳条在他手中股劲直挺,踏上一步,使了个以拖带打,进招拍开长箫,左手握拳下行直击梁卫华小腹,却见对方不闪不避。触手一荡,感受到梁卫华内力导出,暖暖热热的将他震开。

    梁卫华口中直呼,“好剑法。”柳条属柔软之物,这后生小子使来却如长剑在手,隐隐似有剑气。

    沈修只觉左手筋骨一热,后撤两步卸掉梁卫华内力劲道,以防手骨被伤。暗道,“这老儿内力极高,看来只有设法在剑招上取胜了。”

    柳条扬动收势蓄力,向身后柳树树干连拍三下,柳叶悠悠扬扬飘落。沈修双目精光炯炯,挥手一招“乱云飞剑击”,柳条闪过枝头沾到叶片,一片片簌簌而落的叶子,被他剑气带动掠过梁卫华双眼形成一个成圈,像一个罩子从他头上落下。

    梁卫华双目为之所困,他斜身一晃,手中长箫上冲转成一个圈荡开落叶。肩头、下腋、脖颈露了破绽。

    沈修心下大喜,正欲提柳条进击,晃眼见他满头须发皆白,在日头下银闪闪的飘着,如同自己往后孤身一人的模样,心中怅然,放弃刺他咽喉的致命一击。

    柳条一转,又去格他长箫。

    梁卫华脚下急步一转却不应招,收势捻须长笑,“小伙子你方才明明有机会杀我一个措手不及,为何却犹豫了。”

    “晚辈不敢。”

    “有何不敢,老夫对你可没这般留情。”

    “前辈说笑了,你若有心伤我,只怕我沈修有十条命也不够。”

    梁卫华将长箫递给沈修,悠然道,“你刚刚遮我双眼那一招叫什么?”

    沈修见他行事莽撞,却无恶意。行礼直言道,“这是落木十三剑中的乱云飞剑击招式,请前辈指教。”

    “落木十三剑?落木……好名字。不过你这招乱云飞剑击,即使真的刺我咽喉要害,老夫也有法可破。”

    见沈修懵懂似乎不信,由身后抽出烟杆,“你再试演一次,老夫打给你看看。”

    沈修依言将乱云飞剑击又使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用的是长箫。

    长箫起处柳叶纷纷扬扬,一下就盖住梁卫华头脸。梁卫华仍是斜身举烟杆击飞落叶,露出下腋、肩头、脖颈三处破绽。

    梁卫华见长箫直击将致脖颈,连使两招“旧梦回缝”“孤灯合絮”飞起一脚横扫沈修下盘,身子空中翻滚又出一脚踢他小腹。逼得沈修也在空中翻翻滚滚,接着就是一声闷响,砸也是似的趴到地上。

    抬头只见梁卫华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沈修顿觉难为情,起身拍打身上尘土,“原来前辈刚才是故意卖我破绽?”

    梁卫华笑而不语,从怀中掏出一只钱袋子递沈修。

    “呐,物归原主。”

    沈修接过钱袋,看也不看直接装进怀中“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如蒙不弃晚辈愿结识你这位朋友。”

    “朋友?”

    梁卫华被眼前这位少年逗得乐开花,“你我年岁差距大得没边,你竟然想做我这老头子的朋友?哈哈哈……”

    沈修也感唐突,他这年岁做自己爷爷还差不多。

    “好!老夫就交下你这小朋友,云南景东梁卫华。”

    “湖州沈修。”

    “湖州?那你家很了不起啊,起这么大一座院子。”

    “这里太热,我带你去个地方凉快些。”

    两人这时似有一种生来投缘的感觉,并肩同行,穿廊过道向内院走去。

    “这里是我小时候与弟弟常来的地方。”说着站到一棵丹桂树下,树大而高枝叶茂密。

    “倒是个乘凉的好所在。”

    两人躺在树下,望着天上一朵朵肥肥的白云。旁边是一行蚂蚁在搬家。

    梁卫华似觉身心轻灵,怡然掏出烟叶包,抓取少许装入烟锅,打火抽了起来。

    就这么静静躺上一天似乎也无不可,什么师兄师妹。世事一场春梦,还不是白云苍狗?忽然唱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沈修见他兴致不差,起身坐立道,“梁前辈在这边等着,给你变个戏法看看。”

    梁卫华也不去这拒绝少年郎的好意。

    过不多时,见沈修抱着一些残破的桌椅木腿,提了个水壶过来。

    梁卫华见这一对器物摆在面前,不明所以道,“你的戏法是把水烧开?”

    “我给你变出一块冰来。”

    一想到这么热的天气,梁卫华登时来了精神喜道,“诶,这个好。不过你烧水又是做什么?”

    “你先别急。”

    沈修架好水壶,又在底下点着火,静待水开。

    梁卫华见他成竹在胸的模样,弄得很是好奇。

    “你知道吗,我们躺的这边下面埋着一个宝贝,这东西……害了我们全家。”

    不知怎么就说了起来,悲痛之情无以言表,虽然极力隐忍,那种心底奔涌的力量,还是令他红了眼眶。眼角的滚烫甚至比这天气还要热上百倍。他打定主意,张家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低头迅捷抚过眼角鼻头,毕竟还是不愿叫人看见。好像从没发生过什么。

    “全家都没人知道这件东西在哪?只有我跟我弟知道。小时候顽皮,我跟弟弟在这里挖了个坑把那个东西藏在这边。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父亲大人找不到大发雷霆。吓得我跟弟弟谁也不敢承认,生怕被打一顿。”

    显然他太高估自己了,两行清泪在他思索回忆的时候,那么不经意的划了下来。他勉强没有变音继续说着。

    梁卫华也不去说。悲伤嘛,他也有过。他明白那种无处释放的奔涌,随便一句安慰都可能适得其反,瞬间摧垮一个人内心早就不堪一击的城防。只接他话,续道,“你说的这个东西是聚宝盆?”

    “你怎么知道?”

    “听外面人说起过沈家有这么一件东西,你又这么说我想多半是。”

    “其实就是一件普通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宝物。”

    沈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眼前这个老人说起这件事,也许是说出来能让他对家人的不幸,减轻一些心理上的罪责。

    水烧开了。沈修找来一个翁,将水倒进翁中,用布条将翁口边缘密封好,吊入井中。

    梁卫华仍是不信,“这样就能变成冰?”

    沈修点头称是,伸了三个指头道,“三天后自见分晓。”

    梁卫华忍不住笑道,“好,老夫便在这里陪你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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