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才绝艳
乌头关是东临极西边城的要塞,常年驻军二万,守将司景辰年仅二十六,却已在乌头关守了九年。乌头关常年黄沙漫天,隆冬腊月最是难熬,每年都会冻、病死好些兵士。也因乌头关苦寒,兵部五年轮换一次守将的规定被置若罔闻。
乌头关荒凉,附近方圆几十里人烟稀少,这日来了一辆马车直奔守将府。
说是守将府,其实就是一栋普通的宅院,和城内的房子也无多大区别。
马车上下来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披厚重毛领大斗篷,双手团在一个暖手袋中,身后跟着四个护卫。司景辰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瞧着来人苍白的肤色眉拧成一团,“还是没好?”
司如渊神色如常,声线压得极低,“他们费尽心机哪有这么容易好。”
书房红泥小火炉上温着一壶酒,司景辰提着壶给他倒了一杯,他皮肤黝黑容貌粗犷瞧着是个大老粗,心思却粗中有细,“这酒不烈,我吃着寡淡得很。你远道而来身体又不好,正好喝着暖暖身子。”
司如渊端起温热的酒杯啜饮一口,酒清冽回甘,香味馥郁内敛又夹着淡淡的药味,“是药酒,一口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你从哪里弄到的佳酿?”
司景辰爽朗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有些得意,“很不错是吧,这酒可来之不易。”
他有些感慨,神色突然变得极为严肃,周遭扫视了一圈在杯中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道:“你欲争,可真?”
司如渊回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他不想争,可不争就得死。
两人四目相对,司景辰率先站了起来,在书桌桌角处按了一下,只听见轻微的咔嚓声,掀开极不起眼未摆放任何物件角落的地毯,一个极小的秘密格子映入眼帘,里面放着一个锦盒。他又一跃而起在墙壁上乱拍了几下,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书房的半面墙壁后移了一尺,露出一扇门来。
设计这密室之人当真有副玲珑心窍,当找到地下的秘密锦盒时,谁又能猜到一墙之隔有一间密室呢?启动的机括在房内不可触碰到的墙壁上,密室的门又藏于房外,妙,妙极。
两人进入密室,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两把圈椅什么都没有。司景辰将铺在桌上的丹青递给他,“你去陵江醉花楼找到他,说服他助你成事,此事若成你所争之事指日可待,看完之后便烧了吧。”
他倒要好好看看是谁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司景辰如此高看?
司如渊不以为然瞧着手中的画,画中人是一个清癯的少年,面若好女风姿绝佳,睨着似乎尚未及冠。
一个不足双十的少年,混迹在陵江这种苦寒之地,当真会有举世无双的才能?
“他有何本事?”
司如渊神色淡淡,心中有些失望,他千里迢迢从江南赶赴万里之外的乌头关,忍着寒月越发难捱的苦楚,看来又是空欢喜一场。
司景辰勘破他所思调侃了一句,“世人爱以貌取人,想不到阿渊心有沟壑也不能免俗。”
他目光凌厉声线冷冽,“我跟随父亲镇守乌头关,从十七岁至二十六岁,前五年因病、寒缘故死去的将士每年皆超过百人,这几年冬,死亡率降为零,你可知是何缘故?”
司如渊目光严肃凝着他没有说话,司景辰冷笑一声,“围绕边塞五座城池,供乌头关二万将士的粮草,每年是求爷爷告奶奶,经过层层关卡运到我这里的不足规定的二分之一。粮草短缺,将士吃不饱穿不暖,又如何有强壮的体魄抵抗严寒?我与他合作时,你猜他多大?十三岁,才十三岁。”
说起当年往事,司景辰十分激动,“我初次见到他,他身体瘦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迎风倒下,孱弱纤细根本不像个小子。他几次三番偷偷潜入我的府邸,开口狂妄至极,要帮我养这边城的两万将士。
他自己就像极了常年食不果腹的难民,我自然不信他。我粮草受掣肘,父亲病重若再无良药恐时日无多,我毫无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给他拨了两个最信任的兄弟,与他一起去关外寻找他口中的致富之法。
他一走渺无音讯就是两年,我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关外,却不想他三人健健康康回来了。
他花了二年搭线,一年来完善这条线,三年扩大经营,现整个西州五城他的消息网、商业网遍布每个角落,而明年开春他才刚刚及冠,这样的一个人,你说他够不够格做你谋士?”
司景辰慷慨激昂满脸通红,言语激越说到眼眶泛红,语毕才觉自己有些失态,干咳了两声又缓缓道:
“城内的街道每到风季就黄沙漫天,是他出资铺上了石板,随处可见的长青树也是他叫各中好手教导兵士们植下,每年冬季的粮草会在下雪之前准时送到,又给军营寻了二个医术不错背景干净的驻城医生。我不说这其中涉及的关系网,他能轻松做到这些可知他在其中斡旋花费了多少功夫。”
……
祥安十三年冬,陵江下了罕见的鹅毛大雪,大雪漫过膝盖出行极为不便,而前往西市的路雪被铲得干干净净,直通久负盛名的销金窟-醉花楼。
掀开门帘子,一股热浪袭来,让人完全忘记了这是严冬。
“脱,脱,脱!”
屋内一群极度兴奋的男子围聚在一起,紧紧盯着高台上一块红布上的影子。台上灯光暗淡,印着布后的影子影影绰绰,一件件香味四溢的薄纱衣不时从布后面抛出,引来一阵哄抢,布后的身影玲珑妙曼,分外诱人引人遐思。
司如渊安安静静坐在一旁,面前摊着一本异常诱惑的美人册子,上面有数百个风格迥异的美人儿。每个美人的旁边都有介绍,年龄、才艺等,写的清清楚楚。
“尊贵的客人,您现在坐在醉花楼的大堂,这里最低消费二两。西域红葡萄酒今日特惠,你可以选个美人与您对饮,若这上面的美人您不喜欢,我们还有未记录在册的美人供您选择。”侍女温柔的为他做着介绍。
西域红葡萄酒连皇城宫宴都极是少见,想不到在醉花楼倒像是寻常酒水。
司如渊点了一壶,又随手点了个姑娘。
“呦,好俊的公子,芙蕖我混迹花楼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比公子更俊的人儿。”人未到,娇媚的声音先到。
只闻见一股诱人的女子香,两条玉璧从肩上滑落,灵巧的五指在胸前画着圈圈。
司如渊身体一僵,握住乱动的手,“只需陪我喝几杯,多余的动作不必有。”
芙蕖一双白嫩如凝脂的手掩嘴娇笑,“呦,还是个初哥儿?芙蕖最喜欢初哥儿。”
眼前的芙蕖美艳不可方物,她倒了一杯葡萄酒递给他,司如渊一边喝着酒,转过目光看向高台。
台上的姑娘身披轻纱,纱下雪肌纤毫可见。她半抱琵琶,一张俏脸含羞露怯,只微微一笑,台下男子的吼叫一声高过一声。
美人儿抱着琵琶轻拢慢挑,猜中她名字的年轻公子正在和乐,若和乐让美人满意,即可与美人春宵一夜。
这般别具一格的初夜,只收十两参与费,得美人青睐共度春宵也不再另收费。
连京都的秦楼楚馆都没这般让人耳目一新,这醉花楼背后的老板真是不简单。
台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但见那个俊秀的公子哥将美人儿打横抱起,一双白晃晃美腿从臂弯垂下,随着公子哥的步伐自然摆动,晃得让人口干舌燥。
司如渊全身的血液跟着沸腾翻滚起来,浑身上下燥热难安。他漫不经心瞧着她,“你给我下了药?”
芙蕖被吓了一跳,别看她浪迹花楼几年了,却还是个雏。她想找个看得上眼的男人,可瞧着面前的男子神色如常甚至连呼吸声都淡了下去,忽然汗毛倒竖莫名害怕起来。
与热闹非凡的大堂不同的是,五楼的雅间却格外安静。
隔着暗色的薄纱,许清流手中的千里望正看向某处,对着镜中姿容出众的公子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真是救了吴云青的司大人。
他轻轻叹了口气,芙蕖的胆子越来越大,竟敢给身份不明的客人下药。
“公子别着急,这药我能解。”
一道清冽的嗓音传进耳朵,从容不迫劈开了这满室浑浊。
司如渊看过去,一个身形修长,身穿广袖绯色红衣的男子,一手捏起桌上他用过的琉璃杯,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然后拿折扇敲了下芙蕖的脑袋,“胆子不小,一晌贪欢还敢下最烈的药。”那动作说不上多优雅,却行云流水别有一番韵味。
男子的声音清清淡淡,仿佛什么都惊不起他的情绪。一双流光潋滟丹凤眼上扬,朝他露出一抹似狐狸般狡黠的微笑,“公子好大的面子,芙蕖眼高于顶不若公子便要了她,醉花楼绝对分文不取,还送公子顶级贵宾铭牌一张。”
司如渊瞧着面前人,纤细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清癯身姿,长眉凤目,红唇含朱,那画像上他虽风姿绝佳,却不如真人来得让人惊艳。希望他的才华也如他的容貌般惊才绝艳。
跟着许清流左拐右拐,没过多久,醉花楼的靡靡之音完全听不到了。面前小院,清幽淡雅落雪红梅,好似来到了另一处天地。
许清流推开其中一扇门,房中只有一方巨大的汤池,“这水中放了春风度的解药,你好好泡上一泡,药便解了。”
他朝他微微一笑,笑得暧昧玩味:“我真佩服公子的定力,吃了春风度,竟能这般久隐忍不发。”
司如渊唇边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顺手拉住他的手腕一拽,整个人撞到了怀里,压低的声线充满魅惑:“公子万千风华叫人心猿意马,若是公子愿意陪我,这药不解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