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乞讨，也是一门学问
苏子曦原本已经迈着脚步，打算咬紧牙关来承受唐郁的折磨。可突然听到他这么一说，一时间愣住了。
她张着嘴，十分不解的看着唐郁。她的脸上非常明显的，堆满各种各样奇怪的表情。有诧异，困惑，难堪，也有欣喜，羞涩。几乎所有是脸上能展现出来的感情，都在她的脸上走了一圈。
“……畜…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去要饭，你听不懂是吗？”
苏子曦惊讶地抬起头，而唐郁则是皱起眉头，用一副看垃圾的眼神看着苏子曦，面色冷淡的说道：“让堂堂苏家大小姐去当街要饭，这不是很有趣吗？一想到以前在公主城堡里享受锦衣玉食的大小姐，马上就会在我的面前和狗抢食呢！光是想想我都开心的要死！”
说着说着，他居然还有些兴奋的笑了起来。笑着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位邻家大哥哥似的阳光帅气。
爬上山头的和煦晨曦照亮了他的侧脸，可是从苏子曦的视角看去，只能望到他的另一半侧脸。
那是阴暗的，冰冷的，一半。
苏子曦听着唐郁的自言自语，默默地呼吸着。当彻底了解了他想要做的事情，无非是践踏自己的尊严时，她试着握了握拳头，得到结果还是根本使不上力气之后，她低下了头。
“尊严吗……从以前到现在……我……似乎都没有得到过对等的尊重。如果你只是想看我舍弃……苏家的尊严的模样……你……可能得不到你想要的结果……”
唐郁盯着这个衣着朴素的少女，声音依旧冷淡。
“是吗？你的意思是，你能够立刻抛弃享受多年的锦衣玉食？能够像乞丐一样跪在路边，朝着路过的行人讨要一分钱？……呵呵，当然可以。只要你的傲骨和你的心性，学识，尊严能够让你跪在路边，你当然可以觉得我的游戏不过如此。”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苏家的大小姐苏子曦，而是一个在这个小镇子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女乞丐，然后日复一日的乞讨要饭。”
“你当然可以随便找一个路人，说你是苏家那位被恐怖分子带走的大小姐，然后让他为你出一笔车票钱，等你逃脱后再重金酬谢他。”
“但是，在那个结局发生以前，别人愿意相信你一个乞丐；其次，凭你这张脸，我想这个镇子里的大龄单身男青年们，比起未来的重金酬谢，会更乐意没日没夜的轮流宠幸你。”
“最后，祝您游戏愉快，臭乞丐。”
苏子曦低下头，咬着下嘴唇。看得出来，她的脸上其实依然还是有那么一份难堪。毕竟就算是最落魄的时候，上一世流浪在阴沟小巷的时候，她也没有乞讨过。
更何况，现在的她也确确实实享受了近乎一年的奢华生活，这根本就不会像她所说的那般容易。
唐郁看着这个少女，见她始终是慢悠悠的走着，也是立刻转过头，将她横腰抱起。毕竟，她的力气，是要留在集市里要饭用的，而不是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
苏子曦感受到自己被抱起，倒是心跳变得快了一些。毕竟此刻的唐郁在她眼里，恐怕是比起疯狗还要让他感觉害怕的角色。不过，这个混蛋也并没有抱着自己，然后狠狠砸在地上，而是就这样抱着自己走。
反正……也不是伤害我，而且……还能让我节省点力气休息休息。
所以……不挣扎也没事吧？反正就算他要折磨自己……自己也没有什么方法反抗……没有办法………
随着唐郁的脚步迈动，苏子曦也感觉自己应该看点什么东西方式一下心情，连忙抬起头，看着周围的风景。渐渐的，前面传来了街头闹市的嘈杂声，汽车鸣笛与广播混合在一起的潮湿感。
而唐郁的脚步也是停在了这一刻。
既然到了地方，苏子曦立刻扭着身子挣扎下来。唐郁也没打算帮衬着，结果苏子曦在挣脱双臂之后，便直勾勾的摔在地上，溅起一身的泥水。
“好了，地方到了。我会坐在舒适的游戏厅里看着你要饭的，加油。”
装模作业的握着拳头放在胸前，可是这滑稽的模样，却压根无法让苏子曦露出哪怕一丝的笑容。
“顺带说一下，我可没钱给你买东西吃。你今后的食物来源，就是要饭，或者去翻垃圾桶，说不定还会有大鸡腿。”
刹那间，苏子曦愣住了。因为在她的身后，正是那条还算得上是繁荣的小镇商业街。
原来……自己真的要……乞讨了？
转过身，看了一眼身后那肮脏陡壤的街面，和那些衣着光线的路人……
转过头，唐郁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镇子里。
在确认了唐郁确实已经消失了之后，苏子曦拍了拍了已经被太阳晒干黏在衣服上的泥水，开始今天的“游戏。”
从镇东走到镇西，从乡镇政府走到施工沙场。仿佛就像是一个游客，目睹这世间百态，然后蹲坐在某个角落里，像个村姑一样，看着某个地方发呆。
乞讨？
说实话，她不知道乞讨应该是怎样的。像电视里那样，拿着一个破碗和树杈子，在路上颤颤巍巍的讨要钱财？还是就跪在某个地方，等好心人给你扔下几颗硬币，几张不知真假的纸币？
咕咕………
肚子……饿了。
她不知道唐郁在哪里看着自己，但是既然他没有出来制止自己这“摸鱼”的行为，就代表着，在他的游戏期间，自己姑且还是有这一定程度的自由。
但是饿了，苏子曦还是摸着路，回到了人流最丰富的集市。
“各位大哥大姐……求求你们了……给我点吃的吧……”
苏子曦抬起头，看着在那人群之中，一个衣着打扮邋遢至极的男子，弓着个腰在人群里走动。他的声音实在是卑微，实在是可怜，仿佛是有声优为其配过音一样。
“行行好吧，大爷……小哥……我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无论什么地方，都会有它特有的灰色地带。苏子曦却走了一整个上午都没有找到，而现在又看到一个乞丐，在人群里乞讨……难道这个小镇的治安，其实还算不错？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离开！……对不起，我不该站在商店边……这就滚…这就滚……”
周围的眼神……不加掩饰的厌恶和恶意。还能明显的看到在人群里，顽皮的小孩子们会偷偷地在乞丐的身后，用力的踢他的屁股……
“诶………？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小少爷！！！……我今天的晚餐有着落了！”
和在帝国理工学院里不一样，那个环境里，他们的恶意并不敢直接化作暴力。而这里……没有地位的乞丐，就连小孩都能用力的踹上一脚………
“诶……？诶！你们这小杂种，不许抢我的钱！！！”
这些所谓合法公民的合法暴力……不比阴沟里动刀子来得轻。至少，不会死，就永远受辱……
“对不起！呜呜唔……我不是故意骂你们孩子的！！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呜……”
尽管绝大多数人，都非常看不起这种有手有脚，却依然在好吃懒做不求上进的臭乞丐，但还是总有人，朝他丢去几枚小小的硬币，来换取他的一阵“谢谢”。
乞丐乞讨着。他被人骂，被人吐口水，被人踢，甚至被人抢走刚刚乞讨得来的钱，然后被痛打一顿……但是他依然在一些零钱暴露在口袋外面的路人身边跪下，磕头。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
吃上一口饱饭。
从始至终，苏子曦一直都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听着。就算是从下水道里出来的老鼠，而她擅长的也只是偷窃，抢劫，以及半道截胡，富贵险中求。而不是暴露在人们的视线里，光明正大的乞讨。
因为老鼠……也受不了这样的屈辱……实在是…受不了……
入夜。
乞丐拿着几张卷做一团的纸币和几枚硬币走到一家包子铺。在哀愁的声音和店家鄙夷的目光中，买下了剩下的所有包子。
无处可去的苏子曦也只好跟着乞丐，去他所待的地方，休息一晚。
乞丐就这样废弃公园里，坐在一块倒下的围墙石板上，坐在泛着酸臭的沼青色湖边，面对面看着。
伴随着入夜的寒风吹过公园，苏子曦忍不住抱住了身子，瑟瑟发抖了起来。虚弱的她，甚至连抱着自己的姿势都维持不了多久。因为………
咕————————
肚子已经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而在他面前的乞丐则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狼吞虎咽一般的吃着塑料袋里的包子。
明明已经没什么温度的包子，被他这样一口又一口的啃着，看的苏子曦是又饿又馋。
经过这么一天，一整天没吃东西的苏子曦早就已经饿的体虚乏力。她看着乞丐吃的油光满面，听着他嘴里的咀嚼声。
咕噜噜噜——————
乞丐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立刻将手里的包子整个吞了进去。即使嘴里的包子还没吃完，即使塞的整个脸像仓鼠一样……
看到这样的反应，苏子曦当然是不打算开口了。她转着脑袋看了几眼周围，找到一个应该可以避风的破烂围墙边，蜷缩着身子倒下，听着乞丐嘴里那响亮的咀嚼声，不知不觉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