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共梦
如果她要在寿宴前提前离开的话,那么定然有个人会假扮成她,那人应就是明泊弈安插在她身边的墨梅。墨梅身高年龄都与她差不多,另外明泊谦说不小心瞧见墨梅易容成她的模样,一切便也说得通了。
如此七七八八串起来,倒也不难猜出明泊弈的计划是什么……
“侧妃,到了。”龙葵的声音让江月回过神了,“红鸢未到,时辰还早着呢。”
晨曦入禅寺,朝晖照深林。
寺院里香雾缭绕,燃香袅袅,梵音阵阵,与晨光交错在一起。
此刻是难得的清静,让香客禅意油然而起。江月方才的烦躁也被这片寂静消除了不少,内心慢慢归于宁静,好像一切事都不是事。
朝拜之后,二人商量着先去拜访梦缘和尚,岂料梦缘今日不在,今日茶室外扫地的和尚换了人。
“梦缘和尚念诵早课还未归来。”扫地的师兄听她们说要找梦缘,便问道,“请问女施主是宸王侧妃吗?”
江月一愣:“我便是。”
扫地师兄停下手中的活,对她们行合掌礼:“女施主,梦缘师弟算出您今日要来,让你们二位先进茶室等他片刻。”
这也能算得出来?江月暗暗吃惊。
茶室整理得很干净,整个茶室残留着茶香,茶具和棋笥都收得井井有条。院子里的梨花已经谢了,梨树却绿意盎然焕发生机。江月与龙葵就着棋盘两边坐了下来。
那纵横交错的棋盘上,搁着一个玉枕。
江月记得就是上次在棋匣子里发现的玉枕,因为玉枕上有那诗句,她一直认为这玉枕跟她父母有些什么渊源。
她拿起来端详了许久。
“女施主、女施主。”
江月耳畔响起了唤声,她揉揉眼睛抬起了头,方才居然在玉枕上睡着了。龙葵并不在茶室中,室外天都暗了下来,像要下雨,还起了蒙蒙山雾。
都睡了那么久?
此时,梦缘和尚从雾中的院子里走出来,出现在梨树下。
“女施主,请随小僧来。”言罢转身,头也不回地往白雾深处去。
“小师父,请等一下。”江月起身,追进了梨树林。
梨树林里阴暗寂静,梦缘身后的一团山雾掠过,朝她眼前漫过来。白雾如缥缈薄纱在林间缠绕着,从前后袅袅飘动,到上下汹涌翻滚,似把整座寺院都笼罩起来了,如若山神吞没了山间的一切。
梦缘的身影若即若离地出现在雾中,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股茶香,江月寻着这股茶香跟了过来。
她像进入了虚境中,愈往深处走,这种茶香就愈发浓郁,最后,梦缘的身影停下,手伸出往前面一指,那团雾便散开来了。
茶香也消失了,梦缘不知去了哪。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禅房外,孤峰临空高耸,山谷纵横幽深。看此间禅房离尘世喧嚣,幽静闲适,门紧闭着,屋内灯火通明。似有什么高人在此隐居。
台阶前,她亦步亦趋地走上去,敲门良久,无人应答,于是便推开了门。
屋里静悄悄,寒气随着门的打开腾开来了,似比屋外还要冷,屋内摆设简朴而又不失大气,无不透出深厚的禅意,如梦如幻。
她朝着那阴冷的寒气寻过去,像是从床上发出来的,走近一瞧不由吓一跳,那床上盖着大厚棉被的是明泊弈。此人看上去脸色苍白如雪,好像病入膏肓的模样。
“泊弈,明泊弈!”
她呼唤着,连忙蹲下身给他摸起脉象来,他体内只有一股寒毒在乱窜,并未有冰蛊,一股寒毒似乎刚刚扩散全身,还发着高烧。
她想从袖口中取出针袋,却发现针袋子没带来。不该啊,我明明带了针袋出来的。
虽然她心急如焚,可也瞧出了不对劲。床边还烧着火炉取暖,再看窗外,场景已经变了,外头冰雪还没融化,寒梅在雪中独自盛开。这是什么季节,这不可能是端午该有气候啊?
随后她一怔,难道是进入梦境里?不然季节怎么会改变呢?
“你是谁?”明泊弈无力地睁开眼,从床头含含糊糊地问道,“为何会在我房中?”
她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她梦里的明泊弈?在梦里他们不认识?
“你不晓得我是谁吗?”
明泊弈盯住她看了许久:“姑娘,我见过你,之前在冰湖里的时候,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你。怎么,你已经出嫁了吗?”
见她梳起了已婚发髻,眼底还难掩一丝失落。
“冰湖见过?”烧糊涂了吧,把江月也听得恍惚了。
江月终是意识到问题所在,就算在梦境里,他也不至于问出这般问题,首先这季节就不对。
“今个是什么年间,不是景裕二年端午吗?”
“国丧刚过,”明泊弈用力说话都还有些喘气,“今个才是景裕元年,说胡话的是你吧。”
江月吃了一惊:“景裕元年,那也就是说,这里是去年春?”
明泊弈也发现了些许不对劲。
“你说去年?难不成你是……景裕二年端午来的?”
看来不笨,也没烧坏脑子。
江月点头:“我也如此推断,你是景裕元年的明泊弈,而我是景裕二年的江月。”
“你说你名字叫江月?”明泊弈吃力地撑着双手让自己坐起来,“是宁远侯府的江家吗?姨母家那位去修行的孙女?你知道本王的身份?”
“嗯。”江月打开窗户一点缝,在寒风呼呼中让他朝外面望去,“瞧,你这里积雪还未融化。”接着,她又去打开门,“而我这边都快夏至了。”
明泊弈见状眉睫微垂 ,陷入了沉思。
江月推断道:“我猜,我可能在你的梦境里,或者你在我的梦境里。”
“本王明白了,确切说,是我们的梦境连起来了。”明泊弈眼角眉梢一抬,眸中笃定道,“我们来自不同时间,却来到了同一个梦境,也就是共梦。”
“共梦?”见他推测如此肯定,江月觉得不可思议,“这是如何做到的,太匪夷所思了。”